他可随着心性任意妄为,更能不顾她的想法肆意占有。 报应就是这么来的。 当认定自己喜欢上的时候,便再也拿她无甚办法,甚至还要奴颜婢膝地揣摩她的心思,顾虑她的感受。 这滋味,磨得容祀摊饼一般,翻来覆去,彻夜难眠。 他日日顶着乌青的眼圈议事,傅鸿怀和那几个副将却是愈发神采奕奕,被那顶好的珍馐饲养着,连面皮都红润透亮,更别说粗犷有力的嗓音,燥的容祀愈发窝火。 这夜议到子时过半,众将离开后,帐内剩下胥策胥临二人,恰逢宓乌从皇城过来,又一一报了安帝和御林军布防近况,待理完头绪,胥策胥临已然拄着胳膊昏昏欲睡。 宓乌打了个哈欠,见他不过短短几日,竟好似消瘦了许多,不禁咦道:“不应该呀。” 容祀掀起眼皮:“什么?” 旁人都是精神焕发,体力充沛的模样,怎你形销骨立,容颜憔悴,啧啧,怕是纵/欲过度…” 纵个屁。” 容祀冷冷打断他的话,烦乱地打开书册,却又忽然合上,往后一躺,闭了眼睛。 孤连她的手都摸不着,何谈纵欲。” 宓乌跳脚过去,凑到他面前惊道:“前些日子不还如胶似漆,难舍难分,怎一转脸就连手都摸不到了,你是不是说错了话,还是给人甩脸子了。 哎,我就说你不适合动感情,执拗,偏激,狂妄,哪个姑娘能受得了?不然咱们算了,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毕竟再这么蹉跎下去,我还真怕物极必反,再折腾出一个病态人出来。 我说的话,你听见了没?” 宓乌见他冷冷清清的样子,便又拔高了音调,“我到底比你大,有些事上比你有见地,你…” 年纪一大把,连女人都没睡过,跟我比见地,呵…” 精神上的富足,你懂吗?低俗的人才讲肉/体。” 宓乌知他油盐不进,也没了讲理的欲望,甩手哼了声,“老子稀得管你!” 等一下!” 容祀赤白着脸,阴阳怪气道:“你是不是也觉得孤脑子不正常了?” 宓乌心道:何其明显,只差刻在脑门上。 面上却是嘿嘿一笑:“何以见得?” 容祀邪气的面上露出一抹悔意,一闪而过后,又变得极其自我,“孤好像…支配不了自己的言行,明明孤是想要讨好取悦她的,也曾想着在说话前多过脑子,可一旦跟她对上,嘴里就没了把门的,什么狠话都能撂下。 孤从未觉得如此吃力过,就像本该服帖的东西,忽然不那么顺手了…” 她又不是什么物件,不能用顺手不顺手来形容。” 总之是这个意思,你不要跟孤较真。” 瞧瞧,就这一点就着的爆仗脾气,别说是人家姑娘,我都不爱搭理你。” 宓先生,孤心情不好,正愁没人发泄,你若是想死,孤便成全了你,不必大费周章在此碍人眼。” 他正烦的要命,偏生宓乌是个高低不怕的,怼准了他的要害没命的捅,换做旁人,他早就腌到缸里去了。 你身边又不是没有军师,烦的什么劲,傅鸿怀不是刚娶娇妻,娇妻还是赵小姐的手帕之交,你去问他啊,怎的,下不来脸? 你若是下不来脸,我豁出去,替你去问…” 不行!”容祀瞪他一眼,犹如柳暗花明般一拍大腿,“孤明日自行问他。” 宓乌和胥策两人是指望不上了,一门清的光棍儿,要变通,还是得找过来人。 只是,傅鸿怀那厮甚是惧内,若嘴上关不严,回头与裴雁秋说了,裴雁秋定是要跟赵荣华通气的,那他的一世英名,可真就毁了。 他余光一扫,堪堪落到帐内一角的酒坛子上。 因各方谋划皆已到位,不日之后,容祀便会赶回皇城。 傅鸿怀习惯了早起,趁着厨子做好饭前,他又按照惯例排兵布阵,直练到辰时三刻,日头刺目后,这才折返回去。 一进营帐,险被吓死。 容祀端坐在他案前,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脱衣裳的手,幽眸泛着冷光,在看见自己的一刹,微微一笑,那表情,甚是奇怪。 傅鸿怀忙合上衣襟,拱手一抱朝着容祀行过礼后,邀请道:“我也是沾了殿下的福,才能吃到姑娘的手艺,今早她做了米粥,包子,包子馅是莲藕肉的,殿下要不要一起…” 呵,孤是没吃过包子还是怎的。”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 赵荣华做饭虽好吃,却做得格外精致,拳头大的包子送来三个,傅鸿怀一人姑且不够,方才礼让容祀,也是出于客套。 听他这般不屑,心里头想的是:幸好不吃,否则自己都要吃不饱了。 一抬眼,又见容祀挥手指着案旁的酒坛,傅鸿怀不解,“殿下想饮酒?” 上回你大婚,孤没喝几口,今日权当补上了。” 这借口,太过拙劣,以至于就差明说,孤是要来灌你酒喝的。 傅鸿怀咕咚咕咚倒了两大海碗,将其中一碗推给容祀后,看他眼睛一直盯着自己面前那碗,不禁急道:“殿下,我先干为敬。” 说罢,一仰头,一海碗的酒喝了个底朝天。 容祀弯起眉眼,就着碗沿象征性地抿了口,“再喝。” 傅鸿怀抹了抹嘴,便见容祀单手拎起酒坛,给他的空碗斟满了就,长睫一抬,意思不言而喻。 待一坛酒下肚,傅鸿怀看人的时候,已经开始出现了重影,舌头也跟打了个结一样,捋不直,憨憨笑着,顶着两抹腮红,“殿下,你有事…有事要问我…我猜猜,我知道是…是什么…” 容祀翻了个白眼,嫌恶的掩上口鼻。 傅鸿怀食指一戳,“你是为了赵姑娘,对不对?” 容祀将腿一蹬,凳子往后退了几步,“吃了几日小厨房,胆子也吃起来了。” 傅鸿怀摸着腮,嘿嘿一笑:“赵姑娘的手艺的确好,雁秋也说过,要不是殿下…下跟赵姑娘闹脾气,我们哪有福气吃到…ζΘν€荳看書我们…我们私下还说,殿下身在福中…不知福,哈,雁秋要是知道我说醉话,定要生气了,殿下,你不该…不该跟一个姑娘争对错,争什么? 争对了,您心里舒坦了,姑娘生气,对你又有何益处?落了下风,姑娘高兴,你又满肚子窝火…何苦呢? 别争,要哄着…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便是不对,她心里也是清楚的,若你不跟她怼,她就念着你的好,事后也会从旁处补偿你,若你非要跟人家一争对错,那才是笨…” 容祀睨了眼醉酒的傅鸿怀,见他全然不复清醒事后的劲拔英姿,反倒像孩子一样,亮闪闪的眼珠子沁着光,摇头晃脑一副了然如胸的笃定样子。 容祀冷嗤一声,虽面上不以为意,心里头却暗暗揣摩傅鸿怀这番荒唐的言语。 不争? 若是不辨对错,那人还不无法无天,任性狂妄了去? 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你倒是会给自己沉湎于色寻找借口。” 容祀乜了眼,支着下颌百无聊赖的敲敲傅鸿怀的肩膀,“你便是这么哄裴雁秋的?” 我…没有没有,我夫人,最是体贴入微,我说的话,句句真心。” 容祀:喝醉了也不忘溜须拍马。 若你是孤,你会如何…如何换缓和局面。” 容祀压低了嗓音,手呈砍刀状举在傅鸿怀颈上。 傅鸿怀枕着手臂,食指在空中摆了摆,“简单。” 容祀眉心一蹙,低头又问:“怎么个简单法?” 跪下,认错。” 容祀的血流登时沿着脚踝逆流而上,蹭蹭地窜到胸口,又如大江奔涌泄洪而去。 他看了眼自己的手刀,毫不犹豫的劈到傅鸿怀颈上。 这个时辰,正是一日之中最热的时候。 赵荣华没在帐中,也没去后厨,容祀状若无意地寻遍了营地,心里头愈发焦躁起来。 忽然,他记起那条小河,忙一拂衣袖,连湿透的衣裳都未来得及换,调头便往河边去。 赵荣华这几日过的甚是自在,借着赌气,她不但不用练字了,还能去厨房琢磨几道清口小菜,营地里果蔬虽少,却并不妨碍她的发挥。 这河里有一处藕花,可摘些碧绿的叶子做荷包饭,荷香带着米香淡淡的扑入口鼻,别有一番风味。 从前李氏苦夏,百般难熬之时,便会难为她,尤其是吃食上,李氏嘴尖,挑三拣四不说,更是将她辛苦做的饭菜一口不动地喂了她养的那只狸猫。 一个孩子,总是会想方设法讨好那个处于高处的人。 那段日子,赵荣华惧怕看见李氏挑剔苛刻的脸,无意中,便钻研出这道爽口荷包饭。 她挽了裤腿,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脚丫陷进淤泥,浅浅的,带着泥土的腥气。她折了几支荷花,连带着塞进竹篓里,又将大片的荷叶拿到清水间洗净,正欲拔脚上岸,忽听河对面传来一声清润的叫声。 赵小姐?”
第97章 河岸边站着一个芝兰玉树的男子,一袭霜色锦衣勾勒出儒雅的身形,玉冠簪着的乌发端正的一丝不苟,正是程雍。 赵荣华颇为惊讶,她应了声,便把脚从泥里往外拔,淤泥最忌讳心焦急躁,适宜慢慢晃动着挪开,若是无人也就罢了,程雍的眼睛,恰好就落在赵荣华露出的小腿上。 那白皙的脸,迎着日光,白的有些耀眼。 赵荣华放下裤腿,见那人已经君子地扭过头去,便沉下心来,慢慢将脚拿出,就着清水洗了洗,又套上鞋袜。 你怎么来了,何时来的?”赵荣华甩了甩手,拿帕子拭净后,程雍已经从石桥过来,牵着一匹白马,清雅俊逸,好似从画中走出。 将到,还未进军营,远远看见人,觉得像你,走近些,发现真的是你。” 程雍声色如常,清淡如水。 白马在两人身后,锃亮的毛柔顺地贴在马背,精壮的四肢不急不慢地踏在草地,赵荣华伸手,白马便将脑袋靠在她手心,乖巧地蹭了蹭,发出低缓地鸣响。 程雍扫过去目光,看见地上搁置的竹篓,很是自然的拎起来,“天热的厉害,你却挑在此时出门,晒黑倒是其次,若是中暍,少不得要头昏眼花呕吐不止。” 赵荣华笑,纤纤玉指按了按药瓶,“出门前便吃了药,哪里会中暍。倒是你,一路疾驰,大汗之后体内匮乏,马背上的水囊都空了,若不嫌弃,便先饮了这壶绿豆水,我还没喝,干净的。” 程雍脸上热出酡红,接过水,一口气喝光:“多谢。” 两人牵着马,慢慢往回走,容祀隔着重重树荫,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安然祥和的景象。 他都多少日子没见赵荣华笑了,尤其是毫无防备的笑意,轻轻浅浅,像春日的花儿,无声处便开的灿然可爱。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22 首页 上一页 95 96 97 98 99 10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