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试试吧。” 前路茫茫,也只好求问神灵。 青泥笑道:“娘娘,求签的时候,心里只能想着一件事,不然求的签就不灵了。” 姜窈也少见地被她逗笑了,笑起来时未施粉黛的脸明媚起来。 青泥扶着姜窈,沿着生了绿苔的石阶爬上去,姜窈在蒲团上跪下,双手合十,阖上眼眸。 反复默念了三遍,她抱起签筒摇晃。 当啷一声,竹签落地。 姜窈拾起那根签,上面写着“人心无定,聚合无常,所求皆空”。 手一抖,竹签从手中滑落。 青泥劝解道:“娘娘,鬼神之事,不可尽信。” 姜窈抬起头,望着缥缈香雾后的金塑神像。 也是,和小叔子暗通款曲,犯下悖逆人伦的大罪,还有什么资格祈求神灵原谅。 叔嫂通奸,本就有悖伦常,种下恶因,怎能得善果。 回到禅房,姜窈就沉默不言,兀自在纸上勾勾画画,心乱了,字也写得乱如麻。 她随身带了一只算盘,葱白似的手指飞快拨动算盘上的琉璃珠子,在纸上记下这个月大小事项的开支。 及至日暮,她才推开算盘,站起身。 此次祭祀,岑晏也在随行官员中,他下月就要离京,她想去跟他道个别。 姜家和魏国公府也算交好,于情于理,她都该去跟岑晏告个别。 岑晏还有个快要及笄的妹妹,她以后也会替他多多照看。 青泥推开门,古旧松木门吱嘎作响,赤色霞光漫过古刹中苍翠碧树,遽然洒尽禅房里。 一片血红斜晖中,一抹黑色人影越来越近。 不出片刻,裴涉进了禅房,笑意阴森,“嫂嫂要去何处?” “没想去哪里,就是想出去走走。”姜窈侧身站在夕阳下,半边脸被斜阳映红。 “嫂嫂想出去走走?那我陪着嫂嫂。” “不必了,我有些乏了,不出去了。” 他心里一清二楚,嫂嫂哪里是出去走走,分明是要去见岑晏。 从前驯养白虎的时候,白虎若敢不听话,他会直接斩断它的牙齿,让它活生生饿死。 想要活下去,就得听他的话。 不知死了多少只老虎,才驯出了如今这几只听话的。 嫂嫂不听话,自然也是要罚的,不过是罚的手段不一样罢了。 倘若有一日嫂嫂不再听话了,那他也不介意用上更狠的手段。 青泥怕姜窈要去见岑晏的事被裴涉勘破,关上门退出去时还说了一句:“娘娘求签时手气不好,求的是个下签,正为此烦心呢。” 裴涉没打算揭穿,顺着青泥的话问道:“是么?我瞧瞧。” 他拿起姜窈放在翘头长条案上的竹签,笑道:“鬼神之说,嫂嫂不必相信。” 姜窈“嗯”了声,揉了揉眼,算了一下午的账,眼睛酸涩。 “嫂嫂信这竹签子作什么?信我便是,”他一把将姜窈搂紧怀里,低头去咬她微凉的耳垂,“有我在,嫂嫂不必忧心。” 姜窈被他这番话安抚下来,由着他去舔她的唇瓣,咬她唇瓣上那一点唇珠。 陈旧的木门蓦地被人敲响。 敲门声不大,落入姜窈耳中,却犹如惊雷。 “有,有人来了,”她想往后退,与他撇开距离,可腰上那只手箍得死死的,“别……有人。” 裴涉置若罔闻,专心舔咬她红润唇瓣,抵开她牙关,衔住她湿润小舌,堵得她说不出话,发出呜呜的声音。 “太后娘娘,中书舍人岑晏求见。”岑晏声音清亮,伴着敲门声再次响起。 这声音不啻于晴天一声霹雳,直冲她五脏六腑,震得她神魂俱碎。 “不行,你……”她水光盈盈的唇一张一合,刚吐露出几个字,又被人堵住,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姜窈被他带着躺倒在了墙边那张罗汉榻上。 她半坐着,上半个身子倚在墙上,能看见窗上岑晏的身影。 人影晃动一下,她的心就吊起来一下。 “二郎,今夜不成,呜——”她身子突然紧绷起来,手胡乱抓到床沿。 裴涉在她腰侧捏了一下,力道不轻不重,恰好让她克制不住,低哼声从唇缝儿见流出。 姜窈想去拨开他那只作乱的手,可此刻手臂绵软无力,身子也软了半边,比猫爪子的力道还小了几分。 裴涉捉住她双手,反剪在她腰后。 她腰间丝绦不知何时已经散开,裴涉隔着她身上的赤色肚兜,缓缓俯下身。 姜窈柔软腰腹骤然收紧,后背紧紧贴在墙上,“二郎,求你了。” 裴涉即将触碰到她肚脐,闻言抬眸,“嫂嫂,求我什么?” 姜窈仰头喘息,呼吸紊乱,几根发丝浸着汗,黏黏地贴在雪白脖颈上,她看了一眼,窗外人影还未消失,“求你,不要……” 裴涉侧耳,眉梢挑了挑,“嫂嫂说清楚些,不要什么?” “太后娘娘。”岑晏在门前徘徊,总能听见房中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可也没有人回应。 他下月就要去汝州赴任了,给姜窈送了九封信,都没有收到回音,他只好亲自来找她告个别,相交多年,不辞而别总归是不好的。 秋夜风凉,姜窈却像是被烈火灼烧,“我,我……” 她脸皮薄,说不出口,不要什么?不要在这里交|欢。 她盼着岑晏快些走,可那人影就是迟迟不离去。 身子被他往下一带,视线就被挡住,看不见了。 手腕上翠玉镯磕在床沿,从中间断开,碎成两半。 声音清脆,岑晏在禅房外听得也极为清晰,他再次敲响门。 “岑舍人,吾……已经歇下,”最后一个字只说一半,就被截断,她突然仰起头,娇媚声音像沸水一样,快要从喉咙里冒出来。 岑晏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听见旁人的声音。 “臣下月就要离京,不知何时归来,望娘娘保重凤体。” —— 转眼到了十月初一,寒重霜浓,满城萧瑟。 岑晏离开了长安,坐马车赶两天的路,找了一处客栈落脚。 刚进客栈,就听外面有人喊: “公子,救命,行行好,我一路逃难到这儿,三天没吃饭了。” 岑晏回头,那人衣衫破烂,约摸十七八岁,脸色黢黑 ,一脸污泥,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他拎起茶壶给那人倒了碗水,又从包袱里掏出一块胡饼给他,“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 那人喝了口水,狼吞虎咽地把胡饼塞进嘴里,“我,我叫沈安,家在瓜州。” 岑晏道:“瓜州离此处九百余里,你为何孤身一人逃到汝州来?” 沈安只顾吃饼,说话语无伦次,“阿爷六月给我寄了信,说是不日便可归家,可我没等到他回来,我娘死得早,家里就我和阿爷两人,他在太医署当差。” 岑晏打断他,“太医署的沈医正,沈云成?” 埋头啃饼的沈安抬起头,“公子怎么知晓我父亲名讳?” 岑晏突然想到了什么,沈云成七月就辞官归乡,就算是两条腿走回去,也早该到瓜州了。 如今都十月了,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恐怕凶多吉少。 “沈安,沈医正还有说过什么吗?” “有,有!阿爷给我寄了那封信之后,没过半个月,就又给我寄了封信,让我不要等他了,要我快跑。” 岑晏手里没有真凭实据,但直觉告诉他,沈云成应该早就死了。 因为经手先帝药方和汤药的人是他。 百官都以为先帝旧疾缠身,染上恶疾也不足为奇,没有一个人质疑先帝的死因。 但沈云成的失踪,显然不是意外。
第29章 旱灾 岑晏四周看了看, 没什么人,才低声问道:“有人追杀你?” 沈安将那块胡饼啃了大半,一嘴渣子, 点头道:“要不是阿爷给我写了信要我赶紧收拾行李离开凉州,我现在已经是地府里的怨鬼了。” 岑晏面色沉重,“沈安,你可愿跟我走。” 沈安点头,被胡饼噎得说不出话。 “你都不知道我是谁, 就敢跟我走?” 沈安喝了半碗水,放下碗, 抹了抹嘴, 道:“公子不是坏人,沈安愿意跟着公子,当牛做马都行。” 岑晏笑道:“我是新到任的汝州大都督府长史岑晏,你跟我去大都督府, 做个长随小厮, 愿意吗?” 沈安跪在地上磕头, “愿意愿意, 沈安能遇着岑公子相救,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岑晏拦住他, 扶他坐下, “你知道想要你性命的人是谁吗?” 沈安茫然, 摇摇头。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取你性命吗?” 沈安还是摇头。 岑晏轻叹一声, “跟着我, 我会尽全力保你性命, 但我也不过一州长史,很多事我也无能为力, 你想清楚了?” “公子,我想清楚了,我这些天四处逃难,饥一顿饱一顿,没个遮风挡雨的去处,活得猪狗不如,我愿意跟着公子,是死是活都认了。” 是夜,岑晏在大都督府安顿下来,独自坐在窗前。 即便先帝驾崩真是裴涉所为,自己手里没有什么证据,又有什么用呢?会有人相信他吗? 他前头给姜窈写了几封信,都没有收到回音。这次,他提笔又放下,最终还是没有写。 他势单力薄,不敢轻举妄动。 —— 十月,京师大旱,月余未曾下雨。 一个婆子混在诵经祈雨的僧尼中,被人领进了宫。 安氏跪地叩首,“妾身叩见太妃娘娘。” “你就是姜窈的继母。”虞太妃斜倚在贵妃榻上,扫了安氏一眼。 安氏答道:“正是。” “行了,起来说话吧,赐座。” “多谢娘娘。” “这些银子你拿着,一共是两千两,事成之后,另有重金相赠。你被姜窈害得没了女儿,本宫也被她害得失了腹中孩儿,咱们也算是同病相怜。”虞太妃给身旁婢女递了个眼色,婢女旋即捧上几张银票给安氏。 安氏贪财,却佯装惶恐,道:“谢太妃娘娘,妾身不敢收。” 侍女道:“娘娘赐给你,你就拿着。” 安氏忙收下银票,揣进怀里,“是,娘娘,还有何吩咐?” “我有一计,能为你报丧女之仇,只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娘娘只管说,只要能为莺儿报仇,让妾身做什么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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