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音不由在心底嘀咕着,暂时搁下心头疑惑,让弈棋请他进来。 方老大摇大摆入内,完全没有行礼的意思,而是捋了捋长须,淡声道:“夫人请将手伸出,老夫要为你诊脉。” 谢兰音自认近来身体康健,完全不需要请大夫,也不知为何方老会过来。 见她迟疑,方老也很无奈,解释道:“还不是沈霁那厮让我过来给你看看,说什么从行宫回来路途遥远,生怕你不舒服。” 闻言,谢兰音心头一暖,嫣然笑道:“那就劳烦方老。” 方老对待沈霁每每吹胡子瞪眼,可惜就是被他算计的死死的,别无他法。 诊过脉象,方老便道她的身体没有大碍,转身离开,这一插曲并未被谢兰音放在心上,浑然不知傍晚时分沈霁回府后第一时间并未去她房中,反倒去了方老住着的小院。 这片小院划给方老,方老治不了沈霁,便拿院中的花花草草出气。 上好的芙蓉木樨被他尽数祸害干净,反倒种上一些不知名的药材。 弈棋跟着沈霁进来一眼就看到院中的景致又换了,好奇伸手就要触碰,直接被方老一巴掌狠狠拍在手腕。 “命都不要了,这些毒草也敢碰!” 弈棋吃惊,错愕瞪大眼睛:“方老,这、这些都是毒草?” 方老老神在在:“当然,不然你以为是什么,今日若不是我在这里,被毒倒了也没人救你。ʟᴇxɪ” 弈棋又是委屈又是无奈:“方老,您种什么不好怎么偏偏在院中种这些,若是旁人不知晓随意碰触可怎么办?” 方老不觉,淡然处之:“这院中的人都知道这些有毒的,也就你上蹿下跳手伸太长,好了,有事快说,说完了我还得进去看看昨日新采摘的毒草。” 他的态度很不耐烦,着实懒得应付沈霁。 沈霁瞥了一眼委屈巴巴的弈棋,转而看向方老:“你给她诊过脉后,她的身子如何?” “哦,你说沈夫人啊,她的身子康健着,哪有什么异常。”方老说得轻描淡写,随后摆摆手,“好了好了,若是没有别的事情,老夫要回屋咯!” 沈霁挥手让弈棋等人出去,直到院中只剩下他和方老二人,他才问出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她的身子若是孕育子嗣,可会艰难?” 听到此话,方老顿时瞪大眼睛:“先前那用香算计她还不够,还想用孩子绑住她?” 方老觉得谢兰音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被这么一个魔鬼看上! 沈霁悠悠笑着,笑不达眼底:“那香并不是我放的,只是意外。” 后来他也惩戒过擅作主张的弈棋和回雪二人。 他的解释落在方老耳中只有冷冷一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有人试图给你用最烈的药都没让你动心,我这香就算再厉害也是同那药大同小异,你自己动了心思便顺水推舟把罪责统统撇向弈棋和回雪,他们不知道这些,你以为我也不知道?” 沈霁此人,心性极强,若不然也不会从一个无名小卒扶摇直上,成为天子底下第一人,权倾朝野,万人拜服。 方老所说的烈药一事发生在他大权在握之后,有人奉上金银珍宝,前朝古籍字画,更多的则是美女如云。 这些,沈霁统统不为所动。 因而,有人想出别的招式,给他下药,试图让他睡女人,那个女人还是萧晗光后宫中的一个美人,试图用这种秽/乱宫廷的手段让他和天子产生间隙。 当然,沈霁看也未看那女子一眼,转而让人将设计此事之人和那位美人关在一起,之后的结果便是萧晗光赐给美人鸩酒一杯,而幕后之人五马分尸,阖族流放。 萧晗光一心以为他不好女色,不沾女人,就连这么烈的药都没能让他动心。 那杯掺了药的酒他都喝了,只是旁人不知道的是,他百毒不侵。 区区烈药算什么,落在他口中不过是一杯白水,而最初方老之所以为沈霁所用,有一部分原因在于沈霁愿意给他一滴血。 能够百毒不侵的血何其珍贵,方老踏遍山河万里,也不曾见过这样的奇人!他医毒双绝,面对这样的特例,自然愿意留下。 面对方老的斥责,沈霁未曾恼怒,反倒悠悠笑开:“你说的不错,可是你敢到她面前说这话么?” 他似笑非笑,眼底蕴着嘲讽之意,瞬间戳破方老气鼓鼓的暴脾气。 方老当然不敢,但凡他敢在谢兰音跟前乱说一句话,他的坟头草都有三丈那么高了! “伪君子!” 不能乱说话,还不能骂一骂了!方老气急败坏又骂了一遍。 对于这些,沈霁无所谓,左右他本就是个小人,否则又怎能用各种手段往上爬? 且看看古书中君子之多,可有哪个能落得好下场? 他虽是小人,可也能在谢兰音面前伪装君子,得到她的信任,这便够了。 思及此,沈霁唇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漫声道:“方老你错了,我不是想让她怀孕,既然我都有了她,为何还要孩子平添累赘?” 温雅声音若琼玉,开口的话却如恶鬼般可怖。 “我要一种药,吃了以后不能有孩子,可能做到?”他的眼睛微微眯起,邪佞阴冷瞳眸落在方老身上。 方老听后面色惨白一片,惊惧到里衣寒湿一片:“你真是疯了!居然要拿这种药给她吃,你可知这世间,若是女子没有子嗣今后该遭受怎样的流言蜚语?” “谁说是她吃的?”沈霁眼底掠过一片幽然神色,宛若化不开的浓墨,“她有我便够了,至于那些流言蜚语……” “有人说一句我便杀一个,杀到无人敢说为止。”
第四十八章 落水(一更) 疯了, 真是疯了! 方老自认见过无数人,可没有哪个像沈霁这般癫狂! 活这么多年,世间男人传宗接代, 有的生了好几个女儿愣是想要生个儿子,就为了传承香火。 可沈霁倒好,为了不想让孩子分走谢兰音的心神, 果断要给自己服药断绝子嗣。 活了大半辈子, 他头一次见到这么古怪的人, 也是如此心狠之人。 断绝子嗣, 这是多伤天和之事! “不,这可不成!” 方老义正严辞拒绝后, 果不其然, 沈霁脸色倏地森寒几分。 心头打了个哆嗦, 他赶忙续道:“你可想过, 你不喜欢孩子, 若是沈夫人喜欢呢?你这样率性而为,若是今后后悔可没有后悔药吃!依老夫之见,不若回去同你夫人商议一下,问问她的态度, 再做决定。” 方老真心不想做这种事情, 可迫于形势, 只能暂且出了这么个主意暂缓沈霁的打算。 好在用谢兰音当借口, 沈霁脸色总算缓和不少, 也没有逼着他现在就将药配出来。 “好, 这药你先配着, 过几日再来找你。” 撂下此话, 沈霁转身便走, 不再多言。 暂时逃过一劫的方老拍了拍胸脯,长长舒了口气。 …… 晚间,夜风拂动,月色皎皎。 谢兰音沐浴过后回到里屋,却见沈霁换上一身月白色长裳站在窗前负手而立,他的视线落在外头,也不知是在赏月还是在想旁的事情。 听到身后脚步声响起,沈霁回首,望着面前女子娉娉袅袅走来,腰肢纤细,玉骨冰肌。 烛光摇曳,月下美人翩若惊鸿,仅是一眼,就落在他心头。 漆黑如墨的眼眸晕染着一片浓情,像笼罩着皓月薄纱般朦胧不清。 沈霁伸手,从轻云手中接过布巾,婢女几人心领神会,悄无声息退出房门,阖上。 “过来,我帮你擦。” 沈霁让谢兰音坐下,用布巾沾染着湿发搓揉。 他的动作极轻,等到长发干了大半才收手。 坐的久了,窗牖未关紧,一阵寒风吹入,谢兰音冷不防打了个寒颤,见状,沈霁上前连忙将其合上。 室内馨香暖意,入夜的寒冬清冷霜寒,这是行宫归来的第一夜,遥想路上见过的片片雪花,谢兰音开口便道:“天气寒凉,若是睡在地上,容易着凉。” 早已让婢女将柜中被衾一一收起的沈霁听了此话先是怔了怔,随后眼底划过一抹温和笑意:“你说的对。” 他本打算佯装不知轻云几人将锦被收起,不料谢兰音既然主动提及此事,他也没有必要再次提起。 床榻熏染着浓浓香意,比起行宫的住处显然好了不止百倍,谢兰音自然住着极为舒心。 由于行宫那场旖旎夜晚的开端,一晌贪欢。 似与从前相同,却又不同。 谢兰音深知,心头紧绷的那根弦不知不觉已然松动,她本以为可以恪守心底最深的固执不为外物所动,可到底,情爱二字还是叫她彻底陷落进去。 她品尝过苦楚,也从这点滴甜味中获得极大的愉悦。 沈霁会是她想要的那个良人吗? 她想过这个问题,出于种种,最后只能将此牢牢压在心底,或许到了未来某日同样的想法重新破土而出。 而她,不得而知。 又过几日,雪后初晴,冬日慵懒日光流泻而下,穿过稀稀疏疏的树杈,落下一片阴影。 层叠屋瓦被雪层蒙住,残雪斑驳,融化血水顺着瓦楞阖滴水檐不断下落,凝出一条条尖锥似的冰柱。 听琴抱月二人喜不自禁,纷纷来到庭院中堆起雪人,谢兰音也觉有趣,轻云为防她冻着手,另外缝制一套狐裘护手,才愿让她也一并玩起雪来。 随后弈棋也跟着一道,几人合力堆了两三只雪人听琴另外从地上拾起几颗碎石为雪人点睛。 嬉笑之间,拢月从前院过来,手中捧着一封书信,送至谢兰音跟前。 “夫人,这是宫中的信。” 宫里头的来信几乎都是送到沈霁那儿,这封特意给她,显然只会是谢凝黛给的。 自从新婚第二日见过一次,在行宫之中,竟未曾再见,如此一晃,竟有一月之久。 谢兰音将信拆开,原来是她想要请自己入宫一叙,可是信中又不道明缘由。 本同谢凝黛就非同路中人,何况宫里头的女子太会算计,或许谢凝黛没有那颗心要算计自己,可她也不愿继续来往。 过去的事便让其断了,何必继续下去? 谢兰音将信随意递给身后的轻云,声音淡淡:“同宫中来人说一声我病了,不宜入宫。” 说出这话,她的面色尚且红润,身子康健,分明就是不想入宫。 拢月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微微一笑,敛ʟᴇxɪ衽离开去了前院回话。 本以为此事就此打住,未料过了两个时辰,宫中送来了不少药材,说是昭仪娘娘担忧她身子,遣人送来。 闻言,谢兰音禾眉蹙起,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可谢凝黛这是什么意思? 正巧沈霁也在家中见到这一幕,望着谢兰音纠结的神情开口说道:“她送她的,左右这些都是陛下给的,你不去见她,将东西收下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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