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她既然是姜家人,怎么会嫁给淮安王?”谢兰音不解。 “她是养女,当初陛下还未登基,她的父亲生怕情况有变,就将她嫁给淮安王。若是陛下未能登基,左右也是牺牲一个养女,若是成功,淮安王功不可没,她的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当时无人看好淮安王,只觉得他是个酒囊饭袋,未曾想竟然能够凭借辅佐萧晗光坐稳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你且放心,她今日做的这些淮安王不会轻易放过她,说不定下次等你再见到她的时候,她便不再是王妃。” 沈霁似笑非笑说完这些,见谢兰音沉凝思索,索性话锋一转,“今日那个孩子你可见到?听说女子生子极为痛苦,若是不能熬过鬼门关,恐怕一尸两命。” 谢兰音自然听过这些,尤其今日见到淮安王妃的气色,很是疲倦。 听当时在场的众夫人说过,当初淮安王妃气度不凡,仅是生了孩子就耗费大半心血,似乎伤了身子,好在生的是嫡子,否则可真够要命的。 谢兰音仅是远远看了眼那孩子,蜷缩在襁褓中长得很是可爱。 “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世间女子太难,或许没有子嗣也是一桩好事。” 这话倒叫谢兰音分外错愕。 就连谢远那么偏爱张氏,张氏进门后也要求生下嫡子,而沈霁这话里的意思,莫不是不想要孩子? 想到这里,谢兰音不禁皱眉,随后深深倒抽口凉气。 她在想什么,他们当初成婚本就不是出自真心实意,就算后来假戏真做也不会想到孩子这上面来,还是说,这话只是他随口一提的? 谢兰音摸不清楚他心里的想法,再加上确定不了沈霁的想法,只能将种种想法尽数压下。 “嗯,你说的对,不过若是女子真心爱一人,或许愿意为他在鬼门关走一遭呢?”谢兰音试探性说了句。 沈霁却深深凝了她一眼,“那你呢?若是你真心爱一人,你也愿意牺牲生命的代价?” 他的目光极深,若古井无波,深邃如墨,仿若直直望进她眼中。 谢兰音心脏漏跳一拍,半晌方道:“这……也许也要看人吧?” 她先前对江柏舟产生过好感,却没有到牺牲性命的地步,后来那个贼人,自然恨不得他死。 至于沈霁…… 她悄悄抬眸想要看他,却捕捉到他眼底晕染的笑意,似浩瀚大海般深沉。 “为、为何这般看我?” 凝结在眸中的深情太过炽烈,烫的她整颗心都灼烧发热。 大掌小心翼翼捧起她的脸,如玉手指轻轻划过白皙柔嫩的脸颊,流连游移。 “我不许。” 他斩钉截铁说道。 随着他的俯首,二人鼻尖相贴,呼吸交错。 “即便是我,都不能让你用性命交换。” 所以—— 就算是二人的孩子,又凭什么? 他不会允许有人在她心中的地位越过自己,如果有,那干脆还是消失在这个世间上。 他—— 是唯一。
第五十章 相似(一更) 由于冯媛落水之事, 以及后来淮安王命令彻查,一场热热闹闹的满月酒宴不欢而散。 平白无故被扣下的不少朝臣妻女脸色极为难看,尤其身边婢女也被叫去辨认, 而到后来,冯媛总算想起推她下水之人脖颈处有一滴朱砂痣,就算人脸再怎么易容, 也能由此分辨。 “就是她。”冯媛一看到那颗朱砂痣的位置毫不犹豫伸手指向那人, 被指认的婢女是府中三等下人, 平日在外院洒扫, 容貌很是普通。 见冯媛竟从这么多人中认出自己,还未等淮安王下令拿下审讯, 婢女咬紧牙关趁着众人不备一头撞上冷冰冰的墙壁, 等到护卫上前查看的时候, 已经气绝身亡。 “真是便宜她了, 死的这么容易。” 毁了这一场宴席, 还要受到朝臣们的指责,淮安王心情格外忿恨。 只是线索已断,再加上针对之人又是冯媛,淮安王只能另外备上一份厚礼送到冯家府上, 以表歉意。 冯媛正端坐院中百无聊赖弹奏着琴曲, 这一曲还是当初在行宫的那首。 弹至半途, 忽而想到谢兰音的那句提点, 将转音变作“商音”, 仅是刹那, 坐在身侧的祖父眸光微微一亮, 直至一曲奏完, 才欣慰颔首:“看来近日你的琴艺大有长进。” 祖父从不轻易夸人, 极为难得听到这话,冯媛心头一喜,笑道:“祖父觉得那处转音改的如何?” 冯璋不知想到什么,浑浊目光中闪过霎那怅然,又迅速恢复平静,“你改的很不错。” 岂料,冯媛却摇了摇头,认真回答:“祖父,那处转音并非我改的。” 此话方落,冯璋怔了怔,“什么意思?” “祖父可曾记得行宫之行,那一次我正巧碰见沈夫人,那处更改的地方就是她同我说的。” 冯媛性格纯善,不会撒谎,在古琴方面天赋极高。 按理来说这首曲子她总觉得还能更好,可是依旧不知该怎么做改为好,直到谢兰音的那句提点令她醍醐灌顶,更妙的是,后来谢兰音救了她一命。 回来这几天,她的身子也养好了,想到今日淮安王那儿送来的赔礼,她不由看向冯璋,低声问道:“祖父,我能去一趟沈家吗?沈夫人这次救了我,我想备份谢礼登门道谢。” 冯璋从不参与朝政,他就是个闲散之人,在古琴方面极有造诣。 先帝时期,曾入宫奏曲,也为名门望族写过不少曲谱,可以说,声誉冠绝,名满天下。 沈霁此人他早就有所耳闻,好在素日没有任何交集,只是这救命之恩确实不得不谢,这一点他倒是疏忽了。 “既如此,那你备份厚礼送去沈家,若是沈夫人是个好相处的,日后往来也无妨。” 冯家虽不弄权,可结交的权贵不少,故而行事坦坦荡荡。 冯媛听了这话弯唇笑了笑,回头便吩咐婢女备上马车。 直到孙女离去,冯璋眉宇紧皱,目光落在面前的那方古琴。 不知为何,冥冥之中,他总觉得那位沈夫人的古琴造诣或许会比冯媛还要高。 …… 冯媛登门拜访的时候,谢兰音正在整理手中的古琴曲谱。 自从贼人坠崖后,焦尾琴被沈霁寻回,以及一些琴谱孤本一一递到桌案上。 天寒地冻,雨雪霏霏,纷乱大雪簌簌坠落,涳濛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碎碎坠琼芳。 外头冷彻,屋内地面铺着厚厚绒毯,溢散着清淡香味的暖炉热气腾腾,将整间屋子烘得暖意融融。 屋内温度适宜,谢兰音仅穿着累珠叠纱粉霞茜裙,外罩平绣盘花四合如意云肩,螓首蛾眉,皙白脖颈修长,纤纤玉手翻ʟᴇxɪ着古籍,时不时蘸着墨汁用狼毫笔在一旁落下批注。 聚精会神之时,却听弈棋入内,说是冯家小姐来了。 谢兰音记得这位冯媛,眼下她既然亲自登门显然身子已经大好。 外头风寒,想着几日前她刚刚落水,一时半会可受不得寒凉,便让弈棋请她进来。 冯媛手中握着鎏金小巧暖炉,面色冻得有些发白,甫一进门,屋内金银炭发出“噗呲”的声响,暖意盖过外头风雪。 “沈夫人安。” 冯媛先是行了一礼,随后站在原地,有些局促不安。 谢兰音将笔搁到笔山处,任由古籍摊开,让人端来热茶。 “外头天寒,怎么挑这个时候过来?” 谢兰音声音温柔婉约,尤其沈霁不在这里,叫冯媛悬着的一颗心悄然放下。 “先前身子不适,本想亲自登门道谢,可无法只能一直等到今日。”话毕,她朝身后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上前递过一方檀香木盒,“小小薄礼,聊表心意,还望沈夫人收下。” 这种天色出门道谢已经算诚意十足,谢兰音本想拒绝,但在触及到她那双盈盈发亮的目光后,把剩余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嗯。” 她让听琴收好礼物,亲自倒了杯茶水。 冯媛喝完一盏茶,冰冷的四肢总算渐渐回暖,好受许多。 “其实那日还要多谢沈大人的提醒,若非他的那句话,我也想不到推我入水之人竟然是易容的。”提及这桩旧事,冯媛至今心有余悸。 “不过举手之劳,只是我看冯小姐年轻轻轻,应当不会有人刻意针对。” 这也是谢兰音觉得古怪之处,冯媛性子温温柔柔,容貌清秀,虽然算不上姝色,但也不至于轻易得罪人。 倒是她的话,若是惹来仇敌倒是有些许可能。 想到这里,倏然,心头一怔。 依照淮安王妃对待她的态度,可不就是针对她?若是这件事情是她指使,难不成推冯媛下水就为了栽赃嫁祸? 谢兰音越想越有这种可能,可是听说那个婢女已死,也查不到旁的头绪。 冯媛亦是轻轻叹了口气:“我也不知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在性命无虞。” 别看冯家因为“琴”字名满天下,可论起世间权贵,又哪里比得上这些富贵人家? 二人絮絮说了几句,冯媛无意间看到桌案上摆着的琴谱,顿时怔然:“这是——” “琴谱。”谢兰音说了句,想到她也是好琴之人,随意取过一本递了过去。 冯媛本因好奇看了一眼,可翻阅过后,顿时大惊失色,激动到手指颤抖,“这莫不是……前朝孤本?” 谢兰音颔首:“是的,你若是喜欢,我可以将这本借你。” 给是不可能的,这是孤本,天下唯一,还是沈霁特意寻来赠她,不好再送给她人。 冯媛见到古籍就已激动万分,恨不得现在就带回去看看,只是到底是谢兰音所有,不好贸然开口。 好在谢兰音为人和善,她又对这孤本求知若渴,顺应心头想法连连点头,直到离开之前还一直不断道谢。 送走这位小姑娘,谢兰音转而将剩下的曲谱备上批注,做完这些正欲细想落水之事的来龙去脉,倏然,脑海中的弦遽然紧绷。 她想到那位易容的婢女,还有坠落深渊的贼人江月白。 当初,初见江月白只知他的脸极为俊美,眉飞入鬓,一双星眸深邃如墨,似乎永远望不到尽头。 如今细想,她竟觉得那张脸生得违和,只是违和之处在哪里,她却始终想不明白。 蘸取墨汁的笔仅仅勾勒出一个简易轮廓,而后悬在空中迟迟未落。 她试图穿破这层笼罩的虚虚浓雾,却总也挣脱不出,探查不出背后真相,就连沈霁到来站在身后也未曾察觉。 “在画什么?”温和声音贴近耳畔,带着喑哑惑人的低沉。 谢兰音手指轻轻颤了颤,随后被沈霁握在手中,他牵引着她的手,用笔沿着方才的轮廓渐渐勾勒出一道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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