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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楚三刀迟迟不出来, 姜池索性回了客栈。 她轻声推开房门, 季野背对着她，依旧立在窗前，只不过这一次望向的是远方。 “现在就走？”季野主动开口。 姜池怕穿堂风让季野再着了凉, 一边关门一边柔声道：“湖广那地界雪势更大，我早些去能少死不少人。” 姜池走到季野身前, 又关上了窗。 此时她靠着窗檐，长发利落的束，着，只有几根发丝不太听话的逃了下来。 关了窗之后，屋内昏暗不少, 她与季野双目对视着。 季野唇色有些苍白，眉眼阴郁带着几分愁色, 他注视姜池许久, 问出了一句让姜池没能想到的话。 “殿下为什么要来湖广。” 与此同时, 男人肩膀的外袍滑落，姜池像是早就料到一样, 伸手将衣物重新披在季野肩上。 “查李清一案，大人不是知道的吗？”姜池浅笑着。 “除此以外呢？” 姜池回望着季野，却不说话，目光逐渐流离到了他的唇上。 “殿下的心思倒是比咱家想象的深沉多了。” 少女笑的娇俏，抬起手指抵在季野唇上。 陌生又熟悉的触感，让二人心底皆是颤了一颤。 “去不去湖广，我都会是储君，不是吗，季大人？”姜池轻声说着，吐气如兰，眼中的笑意似有似无，身上像是有着蛊惑人心的魔力，一举一动都让人心颤。 眼前的少女渐露锋芒，季野的却莫名的有些心痒。 “比起我，更需要来一趟湖广挫挫锐气的是大人您呀。” “招天子与朝臣忌惮的是您，可不是我。”姜池说着，又紧了紧季野的衣领。 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收了笑意，看着倒是有几分认真。 “好好养伤，切莫用武，左臂不要沾水。我不在，必要时刻让秋子凌帮您……”说到后半段，姜池慢慢噤了声。 季野耳根子一红，听着姜池的话不由得想起了昨晚的小插曲，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姜池有些滞住，缓缓收回手。昨夜男人肌肤的温热似乎还停留在她的指腹。她抬头看了眼季野那羞辱的模样，嘴角不自觉的浅浅上扬。 可率先沉下脸色的，是季野。 不过转眼间，他便冷着眸子，一如初见时那副冷漠阴沉的样子。 姜池再抬起头，见他如今神色，笑容敛去。不知为何，心口一疼，脑海霎时间放空。 没有人知道刚刚的那一瞬间季野在想什么。 窗外飘下几片雪花，屋内一黑一红的两道身影，仿佛回到了那个早秋。 二人相隔千里，缘分稀薄疏离。 男人衣袍浮动，退了一步。 季野面色寡淡，声音清冷。“殿下保重。” 姜池怔着，眼前高瘦的男人，她需要仰着头才能对视。 季野还是季野，在他面前，姜池略显无措，她低下头，眉心微微拧着。 一阵刺耳的马鸣顺着被风破开的窗户传了进来。 少女侧眸，只道出一句：“风凉，少开些窗。” 今日虽见了太阳，风却极大。 姜池沉默着策马在前，视身后的楚三刀为空气，引得后者嘴中不停的啐骂。 “我说我的三殿下呦，这么跑下去，还没等到地方呢，马可就先跑死了。” 姜池没有一分动容，冷着俏颜又是一扬鞭。“没有那么多时间留给我们休整了。” 楚三刀刚要碎叨回去，瞳孔微震，下一刻便是宝刀出鞘。 风未起，山路两旁的树枝却颤了又颤，一片带雪的枯叶落在姜池肩上，少女勒紧缰绳，马啼声响彻半空。 姜池眯着眼，平稳的呼吸，披风下的手却已紧握上剑鞘。 “一群没完没了的杂碎。”她不咸不淡的冲着林中喝了一声。 下一瞬，无数暗器自树林深处袭来。 楚三刀大刀一挥，击飞周边的暗器，鼻子动了动，像是在嗅什么味道。 “来的人不少。”男人咧嘴一笑，眸子如野兽一般闪着血意。 姜池颔首，提出照月，沉吟道：“速战速决。” 话音落下，杀意四起，不过半柱香，周遭便已是血流成河。 来的这群人虽武力平平，却缠人的很。 当照月剑割断最后一人的喉咙时，姜池脑海闪过细碎的片段，只觉脊背一凉，冷意逐渐攀爬进她的五脏六腑。 楚三刀抬起胳膊随意的擦了擦脸上的污血，手臂刚落下，便看少女一动不动的站在雪地中。 见她神色不对，楚三刀一愣，踢开一具尸体，走近了些。 “怎么了？” 远处又有黑影浮现，楚三刀暗骂一声，姜池却阴狠着眼眸看向他，随即提剑架在他的脖颈之上，将楚三刀逼至树干上。 “死丫头你发什么疯？！”楚三刀推了一下姜池，颈侧被划出一道细小的伤口。 “楚三刀，我只问你一遍。”姜池咬牙切齿的将刀架上男人的喉咙。 楚三刀看着少女此般模样，呼吸滞住，停了挣扎。 “你问。” 姜池不多犹豫，“几番刺杀皆穷追不舍，是否与你有关。” “无关。” 此刻气氛难言的紧张，姜池死握着照月，指腹透着白。“我能信你吗？” 楚三刀沉默片刻，定定的直视姜池，一字一句道：“内子性命作保，楚某绝无二心。” 得此回答，姜池收了剑，从袖中拿出一本文书，交给楚三刀。 “这两件东西你收好，文书可使湖广开仓放粮，见此玉佩如见本殿下。”她又解下腰侧的玉佩，托付在男人掌心。 楚三刀蹙紧双眉，自觉的收好姜池给他的东西，狐疑的问：“你要做什么？”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季野如今有难，我要回去救他。” 楚三刀是聪明人，脑子转的飞快，片刻便想通了其中因果，他拦住要离去的姜池，语气飞快道：“姜池你不能走！” “季野若死了，届时京都群龙无首，正是你上位的好时机。此番诡计本就是幕后之人所下的一石二鸟之局，你回去救他，岂不正让贼人一箭双雕？！” 姜池顿住脚步，她垂着眸，叫人看不清眼中情绪。 是，楚三刀说的没错。这是一步险棋。 “季野现在还不能死，楚兄，我信你。”姜池抬起头，目光坚定着。 “你去前方寻骆清淮，把文书给他，湖广的事让他去办。你拿着我的玉佩，去乌州边界寻找九叔的部下，回来接应我。” 姜池说着说着，不由自主的放缓声音。“楚兄，我的命交在你手上了。” “可不吗？！我必须保你。”楚三刀话语间没个好气，心中百般斥骂着姜池的行径。 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小燕怎么办？！ 心术不正的死丫头，就知拿他命脉！ 数不清的冷箭射来，楚三刀提刀怒喊一声： “快走！” “保重。”姜池没有丝毫犹豫，翻身上马，向着反方向而去。 楚三刀心中止不住的不安，黑着脸的轮出一道刀气。 这群人比楚三刀现象中的难对付多了，这批刺客来的都是实实在在精锐，他使出全身解数才堪堪险胜。 男人倒在血泊中，不停的喘着粗气，咬牙咽下一口血腥，望着来时的路。 死丫头，你可得撑住了。 姜池赶回客栈时，天色已有些暗了下来，可小楼内却无一盏灯火，她心里猛的一紧。 走进客栈只见地上躺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血水积攒的淹没了她的靴尖。 “季野……”姜池喉咙颤了颤，脸色一白，顾不得旁的就向楼上冲去，却突然听见一道微弱的男声。 “三殿下……” 这声音有些熟悉。 姜池回过头，提着剑扒拉开几具尸体，出声的男人的脸上满是血污，隐约还能瞧出来几分特征。 秋子凌？ “怎么回事儿？”姜池俯下身，伸手探着男人的脉搏。 秋子凌伤势不轻，心脉受损，不过好在还有一线生机。 “来者武功皆为上等……”秋子凌艰难的呼吸着。 “大人他向东走的……” 见秋子凌惨状，姜池甩甩胳膊，袖中便滑出一个小药瓶。 “他们怕是还有后手，这药能保你性命，你且自保。” 秋子凌无力起身，只能颤抖着手拿稳那药瓶。 姜池得了季野消息，起身便要往出走，余光中瞥见一道较为熟悉的身影。 停住脚步，微微回首。 那女子躺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没了生气的眼眸还不甘的睁着。 她不甘自己会死在此处。 姜池只沉默的走近了些，伸手替她瞑目。少女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动容，动作平常的像是摘下一颗花花草草般平静。 哪怕此时此刻倒在她眼前的女子，在昨夜还跟她笑着说过话。 姜池早已经习惯了那些生命的消逝。大局面前，任何人的死亡都是渺小的，无法在她心中酿出波澜。
第63章 去寻季野的路上, 大雪纷飞，天地间只见那一匹墨色的绝影，和那扎眼的红衣。 姜池思绪万千, 像是丢了三魂七魄一样，耳边嗡嗡作响，不停呼喊着季野的名字。 尚且稚嫩的三殿下在想，若是季野今日亡于此地，于她而言, 是否算美事一桩？ 或许姜池不该回来的，可是在她识破那些伎俩的时候, 分明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叫喊： 季野不许死。 忽然, 少女敏锐的嗅到一丝鲜血的味道，身下的马儿也通灵性的寻着血的来处。 层层树影后是一片断崖，姜池一眼便看清了那道半跪着的瘦弱身影, 手指不由握紧了缰绳。 下一瞬，一抹银白的剑刃划破长空, 直截了当的割断几名刺客的喉咙，落在男人身侧。 终于，沉默许久的男人抬起头，目光落在来者随风舞动的裙摆上。 少女与马儿配合的默契，还未等敌人反应过来, 便已经将对方打的死伤过半。 姜池跃下马，不假思索的解下身上的披风围在男人身上。 季野脸色煞白, 唇上没有半点血色, 仍是不甘的咬着牙直视前方。 “殿下回来做什么？”男人说话声难听干瘪的很。 季野今日宁愿死在这, 也不愿被姜池看了这幅狼狈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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