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花楼主家一看黄灿灿的金子没了,下次便定会尽心,奉上质量更为上等的货品,使他们满意。 “这不今日,那花魁娘子不合心意,他们便准备将黄金抬回去呢。” “抬回去?”傅染敲起栏杆沉思。 不对。 这看起来不像是在压价,反而像在掩人耳目,麻痹众人。 傅染瞧瞧屋内装黄金的大箱子,再瞧瞧楼下新种上的马利筋,眸光一闪,明白过来。 他缓缓勾起唇角,道:“人就在他们那里。” “走。” 联系到先前探得的消息,质子被藏在花楼的可能性极大。 花楼突然要修建花园种满马利筋,恐怕也是质子傅昭的思乡之举。 这些商人定是得知了质子被藏在花楼的消息,才想出此计,偷龙转凤。 大箱子若是贸然在花楼进出,定会惹人耳目。 于是便化装成异域商人的模样,每日抬着装着黄金的大箱子来此买卖抬价。 时间久了,既可以趁机探得质子的方位所在,又可以降低花楼之人的警惕,让大家对箱子在花楼中的出入不再戒备。 等到时机成熟,便可使出一招偷龙转凤,将质子装在大箱子中伪装成黄金抬出。 刺桐寸剑暗中跟上那群商人,果然见一个大箱子被抬出花楼。 二人一路小心尾随。 可是还不等找到上前查探箱中之物的机会,只见抬箱之人突然停住了。 他们走到街中央最繁华之处,突然停住。 然后猝不及防将箱子一把掀开,抽出把把屠刀。 利刃锋鸣,寒光闪烁。 他们握住刀,拨开箱子上层的黄金之后,从箱底拎出一个人来。 暗绯色绸缎长袍,傅染凛眉。 虽十年过去,样貌大有变化,但那双温润的眼睛错不了,正是质子傅昭。 然而没想到的是,电光火石之间,这些商人整齐划一的举起屠刀,竟齐齐捅向了质子。 刀穿骨肉的嘶嘶咯咯声传来。 他们耗费如此心力救出质子,竟是为了当街杀他! 傅昭从箱子里站起身来,阳光刺眼,他不由得眯起眼睛,抬手挡了挡。 他仰起头,望向湛蓝的天空。阳光穿透指缝落在他略显苍白的面颊上,他屈起手指抓了抓,扯开了干涩的唇角。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快乐地笑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展颜克制的笑容,也只不过留了一瞬罢了。 周遭直冲而来的屠刀很快便纷纷刺入了他的体内。 刺刀入骨,寒声铮铮。傅昭唇角那抹克制的笑容也染上了梅花般的红色,一霎凋落。 他倒在地上,怔怔望着蓝得透亮的天空,白皙面庞逐渐被血染浸。 “……柰花杲杲。”傅昭闭上了刚刚得见天日的眸子。 傅染跃身过来拦救。 然而晚了。 只见这些商人纷纷再度起刀,居然集体自戕,抹脖子自杀了。 手起刀落,干净利落,没留一个活口。
第22章 回家 “让开让开!”正在街上巡逻的霍凌霄闻声火速赶来。 见傅染一副武斗中的架势站在一群死人中,遂将长•枪一挥厉声道:“大胆狂徒,居然敢在此行凶,追!” 军令一下,守卫兵呼啦啦围了上来。 傅染皱眉,掀起眼帘提醒道:“与其追我,倒不如查查他们。”他指了指地上齐刷刷倒地的尸体。 霍凌霄探息查脉,看到暗绯色绸缎长袍以及掉出来的质子令牌,这才意识到地上之人竟是质子傅昭,且他已经气绝身亡了。 霍凌霄一瞬震惊,“天要亡我……”惊疑不已。 他谨慎的四面戒备好,不让其他人看到。 然后抬手替质子掩了一双眸子,心坠坠下来。 质子死在了大托,这消息传出去可还了得? 长•枪勾到了商人的衣袍,霍凌霄垂头瞧见,突然神色又一变。 “这……”他急忙掀开商人的衣服查看,发现他们后颈皆有刺青。 是大托二皇子手下渭水军所独有的渭水符。 傅染跟着瞥眼瞧见,扯嘴笑了。 有趣有趣。 这当街行凶的刺客竟是大托二皇子的渭水军。 也就是说,凉国质子竟是被大托皇子害死的。 傅染拍起巴掌,添一把火悠悠道:“凶手原来是渭水军啊。” 霍凌霄在看到这些刺青符号后,第一时间就提上他们衣领连忙全部掩盖住了。 见傅染居然立时就认了出来,不由得举起长•枪肃容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质子一死,两国安宁恐怕不复存在。 且如此死法,不正是给了凉国出师的机会? 霍凌霄不由得暗吸一口凉气,打量傅染。这人既识得凉国质子,又识得大托渭水符,恐怕不是个简单人物。不能轻易放过。 傅染也在暗暗思索。 眼前这一幕刺杀,亦是他始料未及的。 两国之间相安了十年,十年过去,风云变幻。 凉国在傅青虎的独权祸祸下,已逐渐混乱腐朽,内里衰败不堪。 而大托也好不到哪里去。赋税深重,百姓苦不堪言,皇帝桑天早就失了民心。 解决国内矛盾的最好手段,就是将矛盾转移,制造一个举国面对的更大危机。 这样百姓就会暂时忘却自家君王的不好,转而寻求乱世战争下君王的庇护了。 因此此番质子之事,看起来很像是有人想要借此生出两国战争来。 但让质子死在大托国内,这样开打,对大托有什么好处呢? 大托二皇子即便丧心病狂要杀质子,也不会如此这般当街杀人,更不会派自己的渭水军来杀。 这不是摆明了说是我二皇子桑渭干的吗? 哪有人推自己进火坑的。桑渭即便要争权,也不会采用如此蠢笨的方法。 这背后恐怕还有阴谋。 大托大皇子桑川看管不利使质子逃脱,二皇子桑渭又派人当街暗杀了质子。 眼下这情形,对大托两位皇子皆不利。 谁是这件事背后得利的人,恐怕谁才是那个真正的主谋。 这样想来,此事和凉国之间的关系,怕是不太大了。 毕竟傅青虎现在最大的心病,不是要和大托开战,而是要先解决太子傅典对他皇位的威胁。 不过,傅染想,不管和哪方有关系,对他来讲这都是个契机。 只可惜了他那位苦命的兄长了。 傅染本还想着在他身上做点文章对付太子。 却不想还不等自己出手,傅昭便身死异国。 傅染眸光沉了一沉。 这五哥,也算是皇室中唯一跟他有过交集的人了。 「“你为何能爬上墙头?” 六岁的傅染捡起从天而降的苹果,揉着脸颊追问墙头上七岁的傅昭。 彼时两个人都稚气未脱,可眸中却闪烁着同样的,不属于孩童的凄苦与迷茫。」 那是他俩第一次见面,亦是最后一次。 傅染回忆的思绪刚起,不防备暗处突然射来一支冷箭。 竟有人先于守卫兵对傅染动了手。 傅染立刻警觉。 霍凌霄和守卫兵显然也吓了一跳。 “先护住尸体。”霍凌霄第一时间脱下外袍,将质子之身盖住。 这个消息必须封锁,能拖多久是多久。不然定会两国大乱。 此箭正巧射中傅染上次旧伤之处。似有意为之。 伤口顿时皮开肉绽。 傅染一阵眩晕,染在手上的鲜血乌黑暗沉。 “不好,箭上有毒!”刺桐连忙护住傅染。 “我断后!”寸剑追向暗处射箭之人,嘱咐刺桐。 趁守卫兵忙着掩护尸体之时,刺桐携傅染点脚两三下,拐进幽巷不见了踪影。 毒素入体,不宜挪动。 刺桐判断之下,带傅染就近去了乌宅。 这边姜桃在花楼做完工,乖乖回家等着傅染回来。 可是左等右等都不见人来,眼见着太阳都快下山了。 小德子挂在栅栏门上,叽叽喳喳跟山矾他们说着今日仙泽城中当街杀人的奇事。 姜桃在一旁听得眼皮一跳,当下就偷偷溜进城去找傅染了。 …… 天色渐沉,街上灯火稀稀落落地燃起。 “花房那边怎么样?”毒素拔除后,傅染悠悠醒转。他坐起身问道。 刺桐给他上好最后一层药,包扎道:“挺好的。” “姜姑娘见公子一直没回去,于是进城来找了。” 傅染望望乌宅外暗下来的天色,沉眉道:“这叫挺好的?” 街上刚发生了这样大的事件,难保不会四处潜伏着危机。 傅染不耐地敲起床角。 刺桐不解傅染为何突然变了脸色,瞧瞧他道:“姜姑娘来了城里,一会儿我去拦住她。” “然后正好借此次混乱就说家中急召,知会她一声,顺势辞行,也省了事了。” “就跟她说家里还是不同意,这门亲事只能作罢。” “咱们不就借此脱身了?还不留痕迹。” “这不好吗?” 傅染裹好衣衫,“馊主意。”他抚住伤口起身,一个眼刀过来。 “主子,您这次伤得可不轻,这是要出去吗?”刺桐连忙要跟上。 “不用跟。”傅染沉气侧眸。 刺桐被威慑地后退一步,收回了要扶的手。 傅染走远后,刺桐茫茫然挠挠脑袋,看向寸剑。 寸剑嘴里叼朵喇叭花,斜斜睨他一眼摇头。“朽木不可雕。” “你们两个,悄悄跟着点。”这时墨牟背手现了身。 他难得的脸上涌上些严肃。 “他那处旧伤,经不住再折腾了。”墨牟帮傅染拔除毒素的时候,发现那处旧伤已经很脆弱了。 那伤最初是在冷宫里与食人鳄搏杀的时候,被食人鳄的利牙所伤。 食人鳄是傅青虎特地寻来,放进冷宫的。 他说这样才能将傅染训练成最好用的野兽。 那时傅染八岁,被咬得整处肌骨都烂掉,墨家很是费了一番心力才将他救回来。 “是。”刺桐寸剑答是的声音牵回了墨牟的思绪。 他将一瓶鹿活膏交给刺桐,甩甩衣袖,眼不见心不烦地回屋了。 刚发生了这等诡异的杀人事件,仙泽城中各方势力皆寂静潜伏起来。 老百姓也不敢晚上闲逛,因此街道寥落,灯火零星。 在寂寥的长街中,傅染一下子就看到了姜桃踌躇的身影。 瘦瘦小小的,在每个巷口小心张望,看起来惶惑无助。 明明害怕得紧,却还是硬撑着眨着眼睛四处搜寻。 明明受伤的部位在胸腹处,傅染却感觉心口好像被揪疼了一下。 “阿夭。”傅染快步走上前,唤她。“我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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