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才碰到沈裕鬓角,却忽而被他抓住了手。 容锦毫无防备,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怎,怎么了?” 沈裕攥着她纤细的手,侧过脸,温热的呼吸洒在指尖,话音微微上挑,带着些许疑惑:“降真香?” 容锦颤了下,瞪圆了眼。 那香的气味极淡,她回来之后也净过手,实在不知沈裕是如何在满室奇楠香之中,精准地捕捉到那一丝余香的。 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却被攥得愈紧,甚至隐隐有些疼。 “今日去了何处?”沈裕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到了那条艳丽的石榴裙上,微微一笑,“这红裙不错,从前怎么不见你穿?” 沈裕脸上虽带着笑,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他话中危险的意味。 容锦自然不会傻到以为沈裕这是在称赞自己,沉默了一瞬,避重就轻道:“我今日出门去如意斋,不巧被泼了盏茶水,新换的衣裳湿了,回来后才问白蕊借了这条裙子。” “哦,”沈裕点点头,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她的指尖,旧事重提,“那这香呢?” 容锦动了动唇,想说这是在如意斋时沾染上的,但对着沈裕沉沉的眼眸,终究还是没敢当着他的面扯瞎话。 毕竟若是万一被拆穿,那可就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十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容锦硬着头皮解释:“我湿了裙摆,不便走回来,凑巧遇着沈巡按代你送请帖,便趁了他的马车……” 话音未落,只见沈裕偏过头,薄唇微张,竟咬住了她的指节。 指尖落入温热的唇舌。 容锦话说了一半,霎时僵在原地,直到指尖传来噬咬的痛楚,才又猛地回过神。 窗缝中隐约有风透过,烛火摇晃,将身影拉长、扭曲。 漆黑如墨的眼眸之中映着跳动的烛火,有那么一瞬,容锦几乎生出些错觉,疑心沈裕想要将自己拆吃入腹。 她想走,可手腕被沈裕紧紧地攥着,难以挣脱。 沈裕揽着容锦的腰,将人按在了自己膝上,抬眼看着她慌乱的眼眸,轻描淡写道:“我不喜欢这气味。” 石榴裙在他膝上铺展开来,烛光的映衬之下,更显艳色。 容锦不自在地并紧腿,隔裙按了沈裕的手。 “吕嘉今日饮酒,说他家二姑娘看中了清淮,愿结两姓之好,”沈裕话锋陡转,似笑非笑道,“你觉着如何?” 容锦身形一僵,片刻后漠然道:“这样的大事,如何轮得到我置喙?” 吕二小姐看中了沈衡,这是一早就知晓的事情。 但真要“结两姓之好”,就不只是情情爱爱的事情。意味着吕家能为沈裕所用,江南诸多事宜皆能顺遂不少,也意味着,沈裕不会追究吕家从前种种。 可无论从哪种角度来说,于情于理,都和她八竿子打不着。 非要说的话,纯属沈裕找事。 “依着辈分来算,清淮是我的子侄,自然……也是你的。” 容锦不知他这个“自然”从何而来,只觉得不可理喻,索性反问道:“难道我说了就算吗?” 她只想快些揭过这个近乎无理取闹的问题,可沈裕却并不配合。 “算。” 沈裕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却并不似玩笑,仿佛只要她点头或是摇头,就当真能决定沈衡的亲事。 面上一本正经地谈着事,裙下的手也没消停过。 他生了一双修长的手,写得一手好字,也能拉强弓射利箭,自是十分灵巧。 “婚姻大事,应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或是沈巡按自己心悦吕姑娘,成一桩好事。男婚女嫁,何时轮得到外人说什么?”容锦被弄得有些难耐,喘了口气,眼睫微颤,放轻了声音服软:“……别作弄我了。” 沈裕低头,啄吻着她嫣红的唇,吞下暧昧的喘息,哑声道:“那你心悦谁?又想嫁谁?”
第62章 隔窗传来的呼啸风声中,更漏滴答,有小蛾绕着房中那盏烛火,仿佛下一刻就要扑去。 容锦的下巴抵在沈裕肩上,眼睫半睁半闭,身体绷紧到极致后又逐渐放松下来,轻轻喘了口气。 与最初全然的折磨相比,如今她也能从中得趣。 只是可惜,才借来的一条裙子又毁了,也不好还人,还是该新买条石榴裙给白蕊才好。 沈裕修长的手指穿过她散下的长发,指尖仿佛也沾染了淡淡的桂花香,不疾不徐地抚过她的脊背,似是安抚。 低哑的声音中带着些不知足,又问道:“我先前所问,你还未答。” 先前问她心悦谁,想嫁谁,容锦并不愿答这话,难得主动地堵了他的嘴,原想着兴许缠|绵之后也就能顺势揭过了,哪知沈裕竟还会再问。 容锦伏在他肩上,做出一副困倦的模样,只当没听见。 沈裕揉捏着她泛酸的腰,忽而抱着她起身:“我今日耐性不错,你大可以在这里耗着。” 容锦无处可依,只能攀附着他的肩,两人之间的距离已不能再近。 “我……”容锦的背抵着海棠花窗,甚至能感受到其上雕刻的花纹,终不能再装睡。她面上的神色说不清是欢愉还是折磨,想了想,反问道,“公子当真想听吗?” 她平日总是一副温柔模样,仿佛压根没什么脾气,由着人揉圆搓扁。可真到冷淡下来,撩起眼皮看人的时候,竟显得有几分不好惹。 沈裕被她这目光看得沉默片刻,舔了舔齿尖:“你说。” 两人做着再亲密不过的事情,可从容锦口中说出的话,却透着十足的疏离:“……我未曾心悦谁,也没有想要嫁给谁。” 无论沈裕还是沈衡。 她不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吕千金,一眼看中了心仪的俊俏郎君,就能含羞告诉爹娘,请他们来出面安排婚事。 自小要护着小妹在继母手下讨生活的人,这些年心中想的全然是如何能多攒些银钱,并没有地方留给风花雪月。 沈裕为她与沈衡之事耿耿于怀,是因着他这个人蛮不讲理,总想着将她牢牢地攥在手中才好,也因为,沈裕压根就不了解她。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最后是沈裕抬手遮了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瞳,复又贴上来,近乎黏腻地索吻。 荀朔曾明里暗里提醒,叫他“克制”,不可太过胡闹,但沈裕没放在心上,转眼就抛之脑后了。 容锦被沈裕抱回卧房时,已经困得睁不开眼,才沾枕头,就已经合眼睡去。 第二日的早膳,额外添了碗姜汤。 “沈相吩咐的,说是驱寒,”白蕊脸颊微红,凑近了些同容锦咬耳朵,“虽说暖阁烧着炉子,但还是谨慎些好,这时节染了风寒怕是麻烦。” 她当初被指来梅苑服侍,知晓主子的意思,也存了几分攀附的心思,但这些日子看下来已是偃旗息鼓。 看起来凛如高山雪的人私下里是这么个模样。 心里存着人,眼中自然从不下旁人,她又能做什么呢? 容锦脸上并没多少血色,依言喝了姜汤,又翻出粒丸药来慢慢嚼了。 似甜似苦的甘草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开,她新换了衣裳,觑着天色尚可,依旧出门。 可如意斋却依旧挂着歇业的牌子,门窗紧闭。 容锦站在不远处,怔怔地看了会儿,心中竟有些空落落的。 但这点失落并没持续太久,她很快收拾了心情,转身去了街头那家绸缎庄,挑了条与白蕊予她那件相仿的红裙。 容锦拎着包袱,并没立时回颐园,似是漫无目的地在长街闲逛。 直到听着有人唤她的名字,抬眼看去,只见一旁的马车的窗帘被人挑开,露出半张熟悉的脸,正是谢秋桐。 她气色不好,看起来极为憔悴,倒像是一宿没睡的样子。 容锦上前,隔窗问候道:“您这是要到何处?” “去仙人台上柱香,求个平安符。”谢秋桐撑着额,见她脸颊被风吹得微微泛红,忍不住叹道,“这天气,怎么傻傻的在外边逛?快到车上来。” 没等容锦犹豫,就又催了一遭:“我先送你?又或是,你想去仙人台看看吗?” 仙人台是湖阳城外一处有名的盛景,传说千年前曾有仙人在此处羽化,故而此地得天地造化,钟灵毓秀。 而仙人曾居住过的旧庙,也因此香火鼎盛,除却湖阳本地人,旁的州县也常有人慕名而来烧香拜佛,求仙人庇护。 夏时洪水泛滥成灾,淹了半城,那水却恰恰只涨至仙人庙阶下,从始至终未曾越过。 因着这个缘故,就连早些时候流寇作乱,在村镇劫掠,都始终心存畏惧,没冒犯这处庙宇。 谢秋桐抿了口茶水,娓娓道来。 容锦端正坐着,膝上放着装衣裙的包袱,轻声道:“你求平安符,是为了陈……” “是,”谢秋桐揉了揉额角,“今夜要去见那位,我放心不下。” 容锦昨日亲眼见了沈衡来送请帖,自然明白她口中的“那位”指的是谁,有心宽慰,却又不知该从何开口。 见谢秋桐困倦地垂了眼,便没再出声打扰。 直到马车在庙宇外停下,谢秋桐才如梦初醒似的睁开眼。 时值寒冬,花木枯败,饶是这样钟灵毓秀的地界,也难免透着几分萧条。又因天气不好,特地前来拜佛的香客并不算多。 容锦小心地扶着谢秋桐上台阶,进了这座仙人庙,陪着她上香、拜佛,再求平安符。 黄符上以朱砂绘着繁复的符咒,僧人先予了谢秋桐一张,又递与容锦。 容锦怔了下,还是双手接过,念了声佛。 另一侧的桌案旁坐着位上了年纪的老僧,长眉、胡须雪白,历经风霜的面容沟壑纵横,眼皮耷拉着,通身透着股老神在在的气质。 桌案上,则摆着个檀木签筒。 谢秋桐捏着平安符犹豫了会儿,终于还是走向另一侧,向那老僧道:“圆隐大师,我想要代夫婿问平安。” 老僧并未多言,只是将那签筒放置她面前:“请。” 随着签筒的晃动,其中的竹签来回碰撞,倒像是撞在了心上,莫名令人有些不安。 有签跌出,坠落在桌案上时,容锦的眼皮忽而跳了下,随后看清了那签文最上头,以四平八稳的字迹写着“下下签”,再往下的一行小字便看得不大真切。 谢秋桐看得清清楚楚,脸霎时就白了,嘴唇微颤,看向老僧的目光中带着些哀求:“此签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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