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无需操心我了,我做事不比你拎得清?”冯嘉幼坐下来和她一起吃早饭,尝试了好几次,也没能咽下去一口冷硬的包子,只喝两口白粥,“赶紧吃完启程吧。” 等收拾好,冯嘉幼开门出去,同侧走廊上还有一间房开了门。 昨天北地骑兵上楼报告,进的正是这间房。 冯嘉幼知道此人应是这一行人的首领。 没想到竟是一名女子,二十岁左右的模样,身材高挑,五官深邃,肤色是很健康的那种美。 她背着一个长方体的乌木匣子,应是兵器匣,不知里面是什么兵刃。 女子也看到了她,微微颔首示意。 不等冯嘉幼反应,便背着匣子下楼去了。 一楼大堂里原本坐着的众人,齐刷刷地起身。 待女子朝客栈门外走,他们才有序的跟着鱼贯而出。 随后冯嘉幼便听见马蹄铮铮的声音,这一伙人策马扬长而去,不知往那个方向走了。 房门又“咯吱”一声,松烟悄悄出来,站在二楼探头望向门口:“走了?” “北戎人?”冯嘉幼问。 松烟抚着胸口:“小的昨天不敢说,怕少夫人太紧张会露馅,这女的是北戎第一猛将的妹妹阿尔娜,他们兄妹俩都是我家少主的死对头。” 冯嘉幼惊讶:“这样厉害?” 松烟忙不迭点头:“她最擅长耍阴招,手底下招揽了一票杀手死士,能人异士,险些被我家少主抓住两次,都逃了。”叹息,“少主也在就好了,这次准能抓住她。” 眼下不被抓就不错了,冯嘉幼更觉着要赶紧离开:“去喊上沈公子,咱们赶紧走。” 沈时行出来看到马匹就害怕,踩了两次脚蹬都没上去。 “你认真的还是装的?”隋瑛过去抓起他的肩胛骨,将他扔上马背。又朝马屁股上拍了下,那马撒欢的狂奔起来。 “小嘉快救我!” 听着沈时行惊恐的呼喊声,冯嘉幼真是想不通:“阿瑛,你平时不是最怜香惜玉,你瞧他弱不禁风的,相貌也比梨楼那伶人好看多了吧,你总欺负他干什么?” 隋瑛翻身上马:“人家是真可怜,他是自己作死,哪里能一样?” “你看我面上忍忍吧。”冯嘉幼嘴上嫌弃沈时行,心里拿他当好友,见不得他总被欺负,“你要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隋瑛撇了撇嘴:“好啦我知道了。” 她挥鞭子追上去,矫健探身拽住沈时行那匹马的缰绳。 离得远,冯嘉幼不知道沈时行对她说了什么,就看到隋瑛朝那马屁股上猛甩一鞭子,那马颠着沈时行跑的更快。 冯嘉幼管不了了,叹了口气,踩着脚蹬上马。 …… 再次启程,前方的路是越来越难走。 幸好松烟熟悉路况,知道怎样应对。 又过了几日,越是邻近威远道,松烟越是如鱼得水。 碰到麻烦之时,朝对方行个十八寨的礼节,说几句冯嘉幼听不懂的话,基本都能轻松化解。 抵达威远道后,先前的疲劳扫清了一大半。 这里本就是多民族融合地区,再加上与西域的通商路重开,街上穿什么服饰的都有,看着极新鲜。 隋瑛与沈时行全都图新鲜换上了西域的装扮,只有冯嘉幼还穿着素色袄裙,只不伦不类的裹了个头纱,蒙住她的脸。 倒不是怕露脸惹麻烦,她被这里的风沙吹怕了,明显感觉到一路走过来,她像个逐渐干瘪掉的橘子,皮肤不如出发前水润。 也可能是劳累的缘故。 等到了将军府,听闻程令纾和谢临溪昨日出门,今日还没归来。 府上程令纾的护卫认识隋瑛和沈时行,一个是国公府的小姐,一个是玄影司指挥使的儿子,自然不敢怠慢,安排的妥妥当当。 冯嘉幼特意打听,十八寨最近没有任何动静,传出少寨主接受诏安的消息后,他们更是蛰伏的厉害。 而谢临溪在威远道也没有任何针对十八寨的动静。 西北一整个岁月静好。 庆幸谢朝宁没死,冯嘉幼放宽心的同时,又觉得不能理解。 谢临溪是陆御史的儿子,几乎是铁板钉钉的。 谢朝宁和陆御史全家被杀有一定的关系,也不会出错。 谢临溪在冯孝安的帮助下,处心积虑接近谢揽,不惜自损右手放弃仕途,多半是为了等机会报仇。 一直不动手,借用谢揽的名声安于现状的整顿西北,是想干什么? 甚至还打算娶了程令纾,在这里扎根? …… 将军府内舒舒服服住了一夜,冯嘉幼差不多养好了精神。 一大早的,她写了封信留书出走,扔下隋瑛两人,和松烟悄悄前往黑水城十八寨。 松烟先和她交代:“咱们这一路过去,基本不会有人为的危险。” 因为没有贼匪想不开敢在他们十八寨的地盘上闹事,“但是天险少不了,小的也未必全都带您避开,您得有个心理准备。” “我记下了。”冯嘉幼一路上都听他讲过多次了,遇到各种险情该怎样处理,早就牢牢记在脑海里。 离开威远道,踏上茫茫大漠,冯嘉幼第一次感悟到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道理。 在她的印象中,大漠是广袤荒芜的,没想到压根不是。 这无垠沙海之内镶嵌有栽满植被的峡谷,蜿蜒着清澈的河流,松烟带着她绕路,走的都是这种骑马不费劲的地方。 “好像也并没有太可怕?”冯嘉幼想起成亲那晚谢揽在那里吓唬她,说她来了肯定会熬不住死掉。 “少夫人,这可都是我们十八寨努力二十年的成果。”松烟回想当初,“从前这里荒的很,还到处盘踞着马贼,遍地死人骨头,先是大寨主,再是少主,肃了一轮又一轮。” 他这么一路讲着,冯嘉幼一路听着。 早上四更出门,一直到第二天傍晚才抵达。 冯嘉幼远远望见了绿洲之上的黑水城。 松烟朝覆钵式塔招手:“是我啊小巴!” 塔上的哨兵少年喜悦道:“是松烟,快开城门!” “不能开,松烟身边有个陌生女子。”另一个哨兵制止他,“大寨主不是说了,这两天要加强戒备。” “哦对!”小巴又保持警戒。 等冯嘉幼走近时,城楼上的箭矢已经瞄准了她。 松烟停在瓮城外:“你们快开门,她是咱们的少夫人!” 楼上小巴探头去看冯嘉幼,见她中原人的装扮,还蒙着脸,他将信将疑。 “少主呢?”松烟知道和他说不清,“你去问少主。” 小巴稀松平常地道:“少主又被大寨主给关起来了。” 冯嘉幼闻言皱起了眉。 松烟完全不见任何惊讶:“那你去快去禀告大寨主。” 冯嘉幼一言不发的骑在马上,安静在城门外等着。 约莫一刻钟过去,厚重的城门逐渐开启,一名清秀少年走了出来。 “这人叫云飞,老爷的狗腿子。”松烟小声说。 云飞走到冯嘉幼的马前行礼:“少夫人,请随属下入内。” 城楼上看热闹的众人齐齐睁大眼睛,不会吧,他们家少主当真成亲了? 还娶了一个看上去风一吹就会倒下的中原女人? 冯嘉幼在一众探究的视线里,策马跟着云飞进入城中,问道:“咱们是要去拜见大寨主么?” “大寨主说让您先去见少主,还说……”云飞欲言又止。 冯嘉幼问:“说什么?” 云飞道:“大寨主还说,您有本事将少主劝出牢房来,他才认您这个儿媳妇。” 冯嘉幼这就不懂了:“不是他将我夫君关起来的?” 云飞也搞不懂:“但在大寨主看来,好像是少主在和他赌气?” 他领着冯嘉幼沿着城主府的楼梯向下,来到地底。 囚禁谢揽的牢房是间密室,和黑水城整体的黄土夯实风格不同,全是以陨铁打造,如一个困兽的牢笼。 这阵仗,玄影司的黑牢见了也得自叹不如。 云飞见冯嘉幼皱眉,忙解释:“大寨主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一般的牢房根本关不住少主,不是被他拆了门,就是将墙壁整个踹塌掉。” “那为何非得将他关起来不可呢?” 冯嘉幼不过是随口一问。 她从松烟口中也了解不少,十三四岁那会儿,谢揽的武功已经超越了谢朝宁,也是他性格上最叛逆最张狂的时候,一不拽着就会出去搅风搅雨,没少让谢朝宁操心。 云飞叹口气,一言难尽的模样,又说:“不过这次属下倒真没觉得少主有什么过错,而且少主被关这几天,与往常也大不相同。” 冯嘉幼问:“哪里不同?” 云飞担忧地道:“少主瞧着意志有些消沉,像是受了挺严重的打击,属下还从来没见他这个模样。” 冯嘉幼微微颔首:“开门吧。” 云飞莫名觉着她这幅“心中有数”的模样,像极了二爷。 他伸手扭动墙上的机关,厚重的小闸门缓缓上升。 云飞做出请的手势。 冯嘉幼猫着腰钻进去,站直了之后,发现这监牢面积挺大。 而谢揽人在远处背靠夹角坐着,微微垂首闭眼,习惯性的屈起左腿。 他如今这幅模样,和她发现他是冒名顶替那晚,脑海中浮现出的异域风情差不多。 披散着乌黑的长发,额上箍一个狼牙圈环,身上则穿着充满黑水河寨民风格的修身长袍。 冯嘉幼站在门口,不动声色盯着他看了半响。 她很好奇,一个男人怎么能将野性不羁和简单纯粹这两种迥异的气质融合的这样恰到好处? 不由回忆起他那晚上说的话,他说他会忠诚于她一人,他的刀,他的心,他的命,都会试着交付给她。 当时只察觉到这话不该出自于读书人之口,如今有些后悔,怎么没耐着性子听他继续说下去呢。 “滚!” 谢揽突然厉声开口,吓了她一跳。 她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谢揽察觉到不同,抬起头看了一眼。 两人视线纠缠片刻,他又低下头,将眼睛重新闭上了,仍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 他这样漠视的态度,冯嘉幼很不熟悉,脚步迟疑着,不太敢上前去。 她在脑海中想过他瞧见她时的场景,起初该是惊喜,随后应会训斥她胆大妄为不听话。 没想过他会如此冷淡。 她正不知所措,谢揽猛地抬起头再次看向她。 冯嘉幼这次看清他略微有些浑浊的眼瞳里,仿佛透着复杂的疑惑。 “夫君?”冯嘉幼试探着喊他。 她的声音仿若一抹凉风,吹醒了谢揽的神智,他倏然起身,如她原先所料想的一样,流露出难以描述的惊喜:“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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