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臣弟知错了。”赵王涕泪交加,狼狈不堪,一边哭得痛彻心扉,一边哀求:“臣弟当年不该逼着皇兄打发沈祐离开京城。臣弟一时被猪油蒙了心,铸成大错。看在手足一场的份上,皇兄就饶了我吧!” 沈祐两个字,犹如利刺,深深刺进庆安帝的心底。 庆安帝目中闪过戾气,声音骤然阴冷:“果然是你。” 赵王泪水长流,用力磕了三个头:“是我,都是我做了错事。这几年里,我也被皇兄折腾得够呛。有再多的过错,也足以抵过了。皇兄就让我走吧!我们兄弟四个,已经死了两个。难道皇兄真要连我的命也一并拿走吗?” “皇兄是一代明君,勤政不缀,爱惜百姓,将来是要名垂青史的。何必为了臣弟这一条贱命,落下残杀手足的恶名。” “皇兄就放我离京吧!我去了藩地,一定安分守己,谨慎度日。绝不给皇兄惹麻烦。” 说完,又磕了三个响头。 赵王这一辈子,都没磕过这么多头。 庆安帝目中戾气未退,冷冷说道:“好,你既然将话说到这份上,朕便也敞开心扉,说一回实话。” “沈祐一事,朕确实心中愤怒难当。朕年轻时犯错作孽,本不该算在你头上。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将此事揭露出来,令朕不得不狠心决断,让沈祐离京远走。” “你现在后悔了,想让朕放你走。朕的心结,又有谁能来解?” “朕今日将话说明白。沈祐在边城一日,你就得留在京城一日。” 赵王的头磕不下去了,霍然抬了起来,眼中射出愤怒和恨意:“皇兄就这般绝情吗?” 绝情? 生在天家,自少彼此争斗猜疑,成年后更是斗得你死我活。 微薄的手足情,早就被消磨殆尽了。 庆安帝扯了扯嘴角,目中没有半点笑意:“你因丧母之痛失态,朕今日不和你计较了。你出宫回赵王府,为田淑太妃守孝。等过一段时日平静下来,再上朝。朕只有你这么一个兄弟,焉能不重用。” 赵王沉默许久,惨然一笑:“臣弟谢过皇兄恩典。” 说完,踉跄着起身,走出了太和殿。 庆安帝目中冰冷戾气未散,久久没有动弹。 …… 赵王步履不稳地出了宫门。 在马车上等了许久的赵王世子,急不可耐地迎了过来,一见赵王这般形容狼狈,赵王世子一惊,伸手扶住赵王:“父王,你这是怎么了?” 赵王用力闭了闭眼,将心头翻涌不息的怒意憎恨不甘绝望都咽下去,声音沙哑地说道:“先回府再说。” 赵王世子知道事情不妙,不敢多问,扶着赵王上了马车。父子两个一路沉默着回了赵王府,进了书房。 “父王今日进宫,到底出什么事了?”赵王世子关上书房的门,急切地询问。 赵王目中闪过彻骨的恨意,咬牙怒道:“我下跪恳求,让他允我就藩。这个心冷如铁绝情绝义的混账,根本不允。还说什么沈祐在边城一日,我就得不能离开京城。” 赵王世子听得一头雾水:“怎么又扯到沈祐了?父王要就藩,和沈祐有什么关系!皇上为什么会这么说!” 当年,赵王暗中将江氏写的信临摹了五份。一封送到福亲王手中,一封送到袁家,一封送到邱明城手中,还有两封,分别送去了沈府和崔宅。堪称处心积虑用心险恶。 该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一个都没漏。 事情后来的进展,实在出乎赵王意料。福亲王没对外宣扬,袁家人秘而不宣,崔宅里毫无动静。邱明城守口如瓶,就连沈茂,竟也默默忍下了羞辱。 沈祐声名丝毫未损,领着妻儿正大光明风风光光地离开京城去了边军。 倒是他们父子,被庆安帝折腾得死去活来。 赵王热血上涌,愤怒之下,没再隐瞒,将当年这段隐秘,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赵王世子。 赵王世子听着听着,瞪大了眼,一张嘴也张得老大,足能塞下一个鸡蛋。 “……现在你总该知道,为什么我们父子日子过得不顺遂了。”赵王长长吐了一口气,目中满是愤恨:“我跪地相求,皇上还是不肯放我们父子离京去就藩。他是打定主意,要让我们父子不得安生了。” 赵王世子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半晌才挤出一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难道就束手待毙吗?” 赵王的忍功,堪称一流,今日心绪翻涌情绪激烈,脱口而出道:“呸!老子受软刀子受够了,就是死,也要死个痛快!” 赵王世子热血跟着上涌,用力一挥拳头:“父王说得没错。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失败了,大不了一个死字。要是成功了,皇位就轮到我们父子了。” 听到皇位两个字,赵王奔涌的热血,总算稍稍凉了下来。他定一定心神,伸手扇了儿子一巴掌。 一声脆响,赵王世子的左脸上多了五道鲜红的指印。 赵王世子几乎被这一巴掌打懵了:“父王,说得好好的,你怎么忽然打我?” 赵王狠狠瞪了赵王世子一眼:“今日我们在书房里说的话,你半个字都不准往外说。还有,就算是要动手,也得仔细谋划,务必一击就中。否则,就是自寻死路。” 赵王世子只得应了,心里的闷气和怒气,却涌动不休。 父王总说要隐忍不发,仔细谋划。隐忍到至今,谋划来谋划去,也没见真正出手。他们父子受了几年磨搓,一肚子闷火。 父王没胆量出手,就由他来! (本章完)
第563章 油尽 赵王世子私心如何盘算计较,暂且不论。 且说赵王,从这一日起,就在赵王府闭门守孝,一律不见外客……当然,以赵王府眼下的处境,也没几个朝臣肯登门就是了。 冯少君身在宫中,消息灵通,对赵王的尴尬处境一清二楚。不过,这些和她没什么关系。 以庆安帝的手段,收拾区区一个赵王,费不了多少力气。无需她关心,她也无心过问。眼下,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义父身上。 杨公公病症越来越重,头痛发作的时候,疼痛难忍,十分痛苦。全靠着是针灸止痛。再到后来,连施针也止不住头痛了。李太医只得调整药方,杨公公服下加大了药量的汤药后,整日昏睡,如此才能稍稍免去痛苦。 这么一来,杨公公每日清醒的时间少之又少,饭食难进,全靠着参汤续命。 人生路走到了尽头,即将油尽灯枯。 陪伴在病榻边的冯少君,感受最为直观明显,心中难受至极。在杨公公面前,还得装着若无其事,每天变着法地哄杨公公高兴。 杨公公如何不清楚自己将死? 他在冯少君面前,也装得什么事都没有。到了夜里,才会长长地叹息。 李太医之前的预估,还是太乐观了。他哪里还能撑两个月,能熬过一个月,都算老天慷慨了。 大半个月后的一天,庆安帝亲自来看杨公公。 杨公公已经不能起身,面无人色地躺在床榻上,断断续续地说道:“三儿,你出去守着,咱家要和皇上说说话。” 冯少君心中恻然,轻声应了,迈步出了屋子,将门关上。 …… 屋内,庆安帝坐到床榻边。 看着面色惨淡行将离世的杨公公,庆安帝心中难受,喉咙里似被什么堵住一般。半晌,才挤出一句:“杨景和,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杨公公忍着头痛,低声道:“奴才确实有一事求皇上。皇上应了奴才,奴才方能安心合眼。” 庆安帝心中有了隐约的预料,口中道:“你说吧!朕一定应了你!” 杨公公打起精神说道:“奴才无亲无故,无妻无儿,唯一的牵挂,就是义子冯三儿。奴才恳请皇上,赐一道圣旨给三儿傍身。日后不管到了何时何地,遇到何等困境,至少能保性命无虞。” 庆安帝深深看了杨公公一眼:“好,朕答应你。” 杨公公这是担心有朝一日,太子知道沈祐的真实身世后,心中忌惮,容不下沈祐和冯少君。所以,想为冯少君求一道护身的圣旨。 庆安帝应允之后,杨公公长长松口气,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奴才多谢皇上。” “奴才死后,皇上别总惦记奴才。奴才早点去投胎,说不定还能再进宫,到主子身边……” 庆安帝目光一暗,张口打断了杨公公:“下辈子别再净身做内侍了。投个富贵人家,好好读书考功名,娶妻生子。” 杨公公没力气争辩,顺着庆安帝的话音道:“好,奴才都听皇上的……” 话未说完,眼前忽然一黑,昏了过去。 庆安帝面色倏忽一变,迅疾开门,高声道:“立刻宣李太医过来。” 守在门外的冯少君,心里一沉,闪身进了屋子里,飞快地到了床榻边。只见杨公公面如金纸,额上不时冒出冷汗。 李太医拎着药箱一路小跑着进来,正要向天子行礼。庆安帝疾声厉色:“快去救人!” 李太医不敢再耽搁时间,飞奔到床榻边,取出金针,运针如飞。 半个时辰过去了,杨公公还是没醒。 门外的王公公悄布进来了,低声禀报:“启禀皇上,郑阁老进宫觐见,说是有要事回禀……” “让他等着!” 庆安帝头也没回,目光依旧紧紧地盯着床榻上昏睡不醒的杨公公:“滚出去!没朕的允许,不准再进来。” 王公公碰了个硬钉子,讪讪退下。 一并等在门外的邵公公,见王公公灰溜溜地出来,低声问道:“杨公公怎么样了?” 王公公扯着邵公公走远了几步,压低声音道:“快不成了。也就是这一两日的事。皇上心中难受,连政事都不顾,一直在屋子里待着。” 邵公公心里沉甸甸的,又忍不住有一丝羡慕:“做内侍做到杨公公这份上,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我们两个,日后有杨公公一半的圣眷,都该心满意足了。” 王公公瞥邵公公一眼:“你想得倒美。在皇上眼里,你我就是当差做事的奴才,根本不配和杨公公相提并论。” “说起来,这些日子,我一直琢磨一件事。你说,杨公公一走,冯三儿是不是会留在宫里?那以后,你我岂不是要让冯三儿一头?” 说起这个,王公公也觉烦心:“这等时候,就先别愁这个了。先等杨公公合眼,办完丧事再说吧!” …… 庆安帝到底不能一直留在这儿。 又过半个时辰,杨公公还是没醒。 庆安帝再放心不下,也得离去了。太和殿里还有一堆奏折等着他批阅,郑阁老还在等着回禀政事。 他看向一直守在床榻边的冯少君:“冯三儿,你好生守着杨景和。杨景和什么时候醒了,你打发人给朕送个口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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