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欺人太甚!”清河气得拿小手重重锤了他一拳。 简直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自己可以向别的女人提亲,不准她收别人的男人的匕首。 他低低哼了一声,声音沉闷,隐含着压抑下去的盛怒: “告诉我,你还想嫁给谁?”他眯着眼,垂眸望着怀里的她,目光凝着恨意,语调冷漠,“我也说过,有一个,便杀一人。” 清河想起无辜的王五郎,叹了一口气,任由他一路抱着她,驾轻就熟地回到了医馆。 清河双脚一着地,就往里间跑去,却被他一双劲臂拽了回来,摁在门背后。 她困在他张开的双臂之间,脊背紧贴在在门板上。他抵着她,迫不及待地俯首下来,一口含住了她。 极尽贪婪地,不知餍足地吮吸着。直至她颤抖的两瓣唇被咬得嫣红,水泽光润,娇艳欲滴。 “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么?”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哀怨,混着灼热的呼吸扑在她的颈窝,酥麻无比,“你就这么喜欢跑?嗯?” 他的气息越来越急,清河浑身紧绷,素绡腰带已被他徒手撕扯开去,飘落在地,没了束缚,她身上单衣已全然松散,黑暗中露出耀目的白。 他的掌心和他的吻一样滚烫如灼烧。 “你这样算什么?”她强忍情动,将头别像另一侧,错开他灼热的吻,含着泪低低问道,“我们这样算什么?” 明明即将另娶,明明恨她入骨,还要如此苟合,她算什么? “那你一走了之又算什么?”男人将她的头掰回来,不让她动弹分毫,沉沦中的眸光多了几分凶戾,恨恨道,“李清河,这本就是你欠我的。” 清河被他的眼神刺痛了。她凝着泪,望了一眼他无悲无喜的面庞,只剩下吞噬她的欲望在蔓延。她叹息着低声道: “你就那么恨我?” “是。当年害我丧父又痛失河西军,在回鹘欺我瞒我还要杀我。所以……”他的举动越来越强硬,吻得也越来越深,低沉的声音夹杂着欲念与痛恨: “你欠我的,永远还不清。” 清河身体一僵,心已沉到了谷底: 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微不足道的声音却在他疾风骤雨般的亲吻中被尽数吞没。 …… “这么晚了,谁在撞门?”内室隐隐有灯光燃起,传来医女惺忪起身的声音。 那片光晕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清河将伏在身上的男人推了出去,低声道了句: “够了。你走吧,别再来找我了。我要嫁人了,将军也要娶妻了。” 他流连不舍地起身,皱了皱眉,嗤笑一声道: “你是该嫁人了,我也该娶妻了。”他双手迅速用身上氅衣将已不着寸-缕的她包裹起来,从背后搂住她,气道: “待我此战毕了,取了沙洲,你就随我回凉州。都一年了,你玩也该玩够了,不要再跟我耍什么花样。” 见灯光已近,清河越来越慌乱,想要脱离他的怀抱却仍被他牢牢箍在臂间。他薄韧的唇游移一侧,拂过她樱粉的耳垂,幽声道: “等我回来。把欠我的,一一补偿我。” 语罢他松开了她。出门前,他硬是夺过了王五郎给她的那柄匕首,才肯走。 清河望着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姿没入夜色中,消散了。 她身上他残余的温热如潮汐般退去,心神逐渐凝固,只觉如入冰窖。 *** 数十日后。 远在大唐最西端的沙洲传来捷报。 苦战多日,从沙洲得胜归来的河西军回到位于瓜州的据点,为首的白袍将军身着明光重铠,手执长剑,率一众部下疾奔入了辕门,掀起滚滚黄沙,扬尘半空。 “将军,有长安来的诏书!” 长风飞身下马,急切地接过使臣手中的绢书一览。待他一眼看到玄底上的朱批之时,沉峻的面上渐露喜色,忽然猛地扶住司徒陵的肩头,笑得喜不自胜。 “长风,何事如此开怀?”司徒陵一愣,见他像个弱冠少年一般热烈张扬,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御笔批下的绢书。司徒陵凑了过去,看到绢书上的朱批字迹,了然道: “原是圣上允了你求娶清河的聘书。”他也跟着大笑起来,拍了拍长风的肩,揶揄道: “你们俩这杯喜酒,我可等了有半辈子了。这下,可终于能喝上了。”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尘土满面的部下们纷纷掩笑,齐声道贺道。 打下沙洲都不见将军如此高兴。这一回,他们的将军总算可以得偿所愿了。 等在军帐的亲卫提着几个胡商,本着终于可以向主子交差的心情,两眼放光,欣喜地禀道: “将军,抓到了那个人。自己送上来的!” 年轻的将军收起绢书,放在贴身处。他绞起马鞭,一甩长袍,其后十余亲卫推搡着抓到的几个胡商在主子面前跪下。 草棚下,身姿颀长的白袍将军斜倚在案角,撩起眼皮,锐利的眸子审视着眼前身着锦衣胡袍,蹀躞革带的贵气胡人男子。 这人看起来似乎已经几天几夜未曾合眼了一般,神容疲惫,精神却异常亢奋。 长风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中一柄黑色的匕首,冷冷问道: “你就是王五郎?” “我就是!为什么抓我?我是来给河西军萧将军报信的!”名唤王五郎的胡人男子不服扣押,不断试图挣脱扣着他肩头的几双手,厉声道。 “报信?”男人嗤笑一声,将手中的匕首往前一扔,投掷在王五郎身上,低睨着人,漫不经心地道,“这是你的匕首么?” 王五郎拔出匕首一看,正是那日上巳节他赠送给李七娘的陨铁匕首。他惊道: “我送给七娘的匕首,怎么会在你手里?” “七娘?叫得倒是亲热……”长风俯首下来,盯着他道,“我问你,你送她匕首做什么?” “赠匕首,自是要求娶了!”王五郎感到男人无形的压迫,也不甘示弱,吼了一声。 “我本以为你一胡人,不懂我们汉人赠匕首的寓意,想放你一马。看来,我没抓错人。”长风猛地甩开马鞭,轻轻在王五郎俊面前掠过,就差一毫就要在颊边留下印记,“你可知她本是谁的妻,你也敢肖想?!” “说!”鞭身落地,发出凄厉的鸣声,长风收回皮鞭,故作淡淡道,“她可是答应嫁你了?怎么答应的?” 王五郎胆战心惊,却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 “你说的可是李七娘?我求娶了三次,她都没答应啊!” 见审他的男人寒眸陡然凛起,长鞭又要落下,王五郎压低声音,道: “七娘拒绝我时,说她心有所属,可那人恨她,要另娶她人,所以她于是此生不愿再嫁人了……” 王五郎欲言又止,没注意到男人骤变的面色,自顾自叹道: “我当时心想,究竟是什么人,连七娘那么好的女子都不要,算什么男人……呸!……” 他神情激愤,越说越大声,一脸大义凛然,忽而顿觉气氛有些不大对劲。他抬首瞧了瞧,高高在上的白袍男人愈发阴沉的面庞。 王五郎一愣,仔仔细细看着眼前一身白袍的英俊将军,想起此前甘州城内的传闻,突然明白过来,面露不屑道: “是你!原来是你啊……啧啧……”鄙夷之色,呼之欲出。 男人手中的马鞭遽然甩下,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砭骨的声响。 王五郎想到了此番前来的正事,忙不迭高声道: “将军既关心七娘,快随我去甘州吧!甘州城几日前被祁郸军突袭猛攻,七娘派我们几个胡人赶了好几日路,千里迢迢四处报信求援!” 闻言,本是闲庭信步的男人显然一惊,敛起怒容,浓眉紧锁起来。他久经沙场的面上竟露出一丝极为少见的慌张,疾声问道: “她人在何处?!” 王五郎愤声道: “七娘还在甘州苦苦守城,就快要守不住了!”
第94章 终局(四)【大修】 甘州已被祁郸围城十日。 数万祁郸大军, 在河西军举兵瓜、沙二州之时,集结南下而来,想趁河西军来不及回防,突袭甘、肃二州。 此次领兵的祁郸主将土浑鲁急功近利, 秉承速取速夺的战术, 发动的攻城战一次比一次猛烈。 甘州不比建于山上的肃州和有铜墙铁壁之称的峒关凉州, 城墙相对较矮且薄,易攻难守。 守城的河西军和编制入河西军的回鹘玄军一道,在城墙上浴血奋战,击退了一波又一波祁郸强劲的攻势。 迤逦的女墙沾满了成片的干涸血迹,渗进了岩壁黢黑的缝隙里,划出一道又一道的血口子。地上墙上尽是数不清的箭矢,中箭的伤兵残将来不及抬下去, 有的苟延残喘着奋力站起来再战, 有的望着猩红的天色,咽下最后一口气。 城下, 祁郸军源源不断, 自四面八方涌来, 如同月圆的涨潮之水, 誓要将矮小的甘州城一个巨浪打翻吞没。 清河在城中集结了所有城中所有的医士和医女, 照顾医治受伤的守城将士。 她心中了然,援军迟迟未至, 送出去的求救信如石沉大海。 其实,所有人都心知,甘州城已经守不了多久了。 她已数日数夜不曾合眼了, 身体也因进食太少而虚乏无力。绝望和悲鸣中,她抬首举目, 望向被火光照亮的夜幕。 城外的厮杀声如雷鸣隆隆,响彻耳畔。城墙上战火熊熊,守城军人数已越来越稀薄,连战鼓声都息了下去。 “主子,祁郸军连日攻城,守军所剩无几。方才,城楼上的防线被撕开了一个口子,祁郸人已经上城墙了!”凝燕疾奔而来,劝道,“我护送主子去后方暂且先避一避吧。” “避?”清河摆了摆手,道,“甘州城即将落入贼手,还能避去哪?” 甘州是她所挚爱之地,她不能让它沦陷敌手。 援军一定会来。 他一定会来。 在此之前,无论生死,甘州城她能守一日是一日。 胸口中似有热流在一瞬间迸发,她突然站起身,对凝燕令道: “先将城中所有汉商胡商召集起来。” 不一会儿,众人齐聚在城墙底下。 自天南地北来甘州行商的胡人容色各异,有素衣剪发的栗特人,有是黑面蓄须的大食人,有矮小精瘦的龟兹人,有高大威猛的吐谷浑人。 清河朝他们,一字一句,朗声道: “诸位远道而来甘州,本为行商经营,不幸与我一道蒙受此难。今甘州城若是失守,祁郸必将血洗全城,将城中诸家货物劫掠一空。生杀予夺,皆在敌手,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她从发髻上取出长姐的那枚凤鸾金钗,巡视一周,示予众人,道: “我今以大唐公主李清河之名在此立誓,诸位若能出手相助甘州,与我歃血为盟,并肩而战,共守甘州。来日诸位便是我大唐盟友,甘州城的座上之宾,我可作保,为诸位免十年行商税负,于甘州城内出货畅通无阻。若不幸战死,兄弟妻子亦享此诺,百代不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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