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束缚已解,她仰起小脸,小声地问有些心不在焉的男人: “何时能走?” “急什么,做戏会不会?”他反问得辰霜一脸茫然。 叱炎嘲弄似的,低低睨了她一眼,手停住,一动不动。 余光望去,那双小手就覆在他的大掌之上,明明没什么劲道,却使出了要把他定住的力。 他唇角浮出一丝浅笑,手掌轻轻一翻,反手将她的五指扣住。 十指交缠,随意她挣扎,顿觉心中紧绷之感松解了不少。 “验货。”他淡淡回道,眼神不经意地轻轻往外一掠。 辰霜循着他眼底的余波探去,瞥见了屏风外窥伺的窟主。 原是为了做戏迷惑那窟主。 江湖规矩,买定离手,验货确是一道的必要流程了。 辰霜皱眉道: “你经常来这种地方吗?”所以才那么熟悉规则。 “不曾。为你,是第一次。”叱炎错开她探寻的目光,慢悠悠地饮了口酒。 辰霜突然惊觉一问: “所以,你是不是没有三千金?” “没钱,有兵。”叱炎见被她识破,没好气地回道。 “你是在拖延时间,等人到齐,就要动手?” 叱炎颔首默认。 她心下一沉,眼见着那窟主急不可耐地上前催促道: “小地特为贵客备了一间厢房作洞房,贵客不如去那里稍作等候。待金子点齐,便可将人带走。” “洞房?” 辰霜轻喃了一声,还未反应过来,身下一轻,已被男人打横抱起,身子马上被一件狐毛大氅盖住。 “甚好。”男子应得气定神闲。 窟主点头哈腰,引着身姿高大的男人往里堂去。他想起雪儿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的交代,还不忘嬉笑着小声劝道: “这位贵客,她怕是还是个雏儿。还望贵客快活的时候疼惜她,轻着点……” 男子目光如利刃,冷冷刺了那窟主一眼,他便不敢再言语。叱炎随即伸手一扯大氅,掩住怀中女子露在外面的一段皓腕。 就在此时,小神都紧闭的朱漆大门突然被从外面破开。碎裂的木屑和外头带来的雪花并作一团,涌了进来,在堂前乱飞。 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为首的赤袍男子疾步冲入堂中,大喊一声: “五千金。” 数十个训练有素的甲兵从那男子身后鱼贯而出,粗暴地赶走了坐在前排的几个宾客,为主子一下腾出数个空位来。 只见那人一甩覆满雪粒的氅衣,坐在最中央的高位上,露出一身赤金的缎袍,耀人睛目。 他一双凤眸睥睨众生,面露不屑,厉声道: “我出五千金,买那个带着匕首的女子。她人呢?” 众人大骇,目光纷纷望向立在大堂侧边的窟主,和他身旁正抱着那女子的雅间贵客。 “她人呢!”赤袍男子提高了几分声调,身后一排排甲兵猛地抽出刀来,明刃闪闪,随时闻风而动。 窟主哪见过这种阵仗,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拜道: “这位贵客远道而来,可惜来迟一步,那女子已被买下,贵客不如另择其他,我这里还有绝色……” “我就要她。五千金还不够吗?她人在哪里?”赤袍男子不耐烦地打断他,猛地一挥腰间的金柄皮鞭,“噼里啪啦”一声,堂前粗硬的红木案头被一下抽断。 宾客们纷纷大惊失色,叫嚷着退出了大堂。 叱炎皱紧了眉头,只觉得,那男子手中的金鞭十分眼熟。 绝对在哪里见过。 怀里的女子听到那赤袍男子的声音后,竟探出来头来。他敏锐地感受到,紧贴着前胸的这副娇躯在看到那赤袍男子的时候,微微颤了一下。 “放我下来。”她随即开口道。 “你认识他?”他纹丝不动,语调却骤变,强势又凶狠。 她不置可否,只是轻轻拉了拉他的襟口,扬起头望着他,眼波脉脉,似在乞求。 何时见过她如此求饶的表情。可此刻她越是服软,叱炎心中便多一分愤恨。 他冷笑道: “他为何也认得你的匕首?你是想跟他走?” 叱炎倨傲在上,目光冷了下来,不管怀里的人如何摇头,越发牢牢制住她,不让她动弹分毫。 日夜兼程,跑死了近十匹马,出动了最为精锐的亲卫,怎能将这果实拱手让人。 他速速低声对愣在前面的窟主道: “我也出五千金。无论他出多少,我便跟多少。你若敢透露半个字,即刻身首异处。” 语罢又对身旁的葛萨使了一个眼色后,疾步往后门退去。 一阵疾风在忽然而至,叱炎散在背后的墨发被风浪拂动。 他陡然一侧身,双臂收紧护住怀里的人。左手青筋突起,一把抓住了向他袭来的那根皮鞭,硬是没让鞭尾落在身前的氅衣上。 金鞭如巨蟒绷直长身,就离他身侧分毫之隔。就差一点,就要将那件氅衣抖落,泄露他怀里的天机。 “站出!你藏着什么人?”赤袍男子目光已扫了过来,收鞭飞身一跃,跟在他身后穷追不舍。 叱炎置若罔闻,直接大步往里走,只是将氅衣遮盖的女子抱得更紧了些。 说时迟那时快,千钧一发之际,葛萨从外围领着数十个匆匆赶到的亲卫,窜出来拦住了那冲过来的赤袍男子和他纷涌而至的甲兵。 临走前,叱炎扫视了一圈场上的宾客,又垂眸看向怀里衣衫散乱的女子,对领兵的葛萨令道: “剜去在场所有人的双眼。” *** 厢房暖阁烧着火炭,两柄手臂粗的赤红喜烛热烈地燃着。又闷又热。 叱炎将辰霜放在绣着喜字的床榻上后,解开衣襟的扣子,敞开领口散热。 辰霜奋力扒开盖在身上的氅衣,挣扎着起来,一眼看到他在床前褪衣。 感应到她的目光,叱炎转身一望,往床榻走来,一面将立襟上的扣子一颗颗解下,直至衣衽完全散开。 厢房外头传来接连不断的兵戟响动,惨叫声连连,厢房内却肃静异常,只有烛芯燃烧时轻微的噼啪之声。 叱炎猛地一挥袖,灭了两盏喜烛。 眼前骤然一片漆黑,辰霜下意识地往后退。 她故作镇定地问道: “你要做什么?” 叱炎抬腿踩在榻前的脚踏上,双臂撑在榻沿,俯身一步步靠近瑟缩不断的她。他青灰色襟口缠绕的银丝绣边在她鼻尖回晃,压迫她的视线。 此刻再无灯火映衬,眼前人没有一丝一毫那个白衣少年的影子。 黑暗中,叱炎的声音近在咫尺,像是滚烫的烙铁,一字一字刻在她仓皇的心上: “你在此地卖身,是我买了你。你说,我要做什么?”
第二十七章 囚禁 辰霜闻言,来不及多想,眼疾手快地从他大臂之下钻出床榻,快步往厢房大门处狂奔。 还没跑出几步,前腰便被一股极凶猛的力一把擒住,绵软的身体再次腾空而起。 天旋地转间,她被重重地抛回了床榻之上。所幸床褥厚重柔软,这一摔并未伤到筋骨。 眼前的男人全然没了方才初遇时的温柔,语调尽是抑制不住的凶恶: “你还想跑去哪儿?” 他狠狠用指头掰正她用力别去一边的脸庞,冷声再问: “看着我。那个男人是谁?为何也会出现在此地找你?” 他指间用的力度越来越大,像是要将她脆弱的下颚整个捏碎。声音沙哑低沉,还带着粗喘之息: “不说?我便杀了他,再提他的头颅扔到你面前。” 辰霜身子僵硬无比,气血涌上头脑。她一时挣脱不了他的大掌,便对准了他按在唇角的拇指,毫不留情地一口咬了下去。 舌尖舐到了鲜血的腥味,唤回了一丝她逐渐倾覆的理智。她缓缓松开口,抬眸望向身前那个恶狼一般的男子。 他连一声痛嘶都没有。 反倒是先松了手,然后又突然蜷起带血的指背,一下又一下刮着她不屈的下颚。力道越来越重,直到她疼得没忍住,落下一滴凝在眼眶好久的泪,淌至他的指尖,泅开了一片鲜红的血印。 叱炎冷笑一声,收回了手,拇指抵在薄唇边,浅浅舔舐了一口指腹。 泪水就着血水,又咸涩又腥甜。他却觉得,甚是甘冽。 她高昂着头,抿唇忍泪,陷在阴翳中的一截玉颈像是夜色中的新月,透着皎洁的流光。傲骨如斯,任他如何顽固地抚弄,一声不吭,不肯求饶。 其中,一道淡色血迹顺着月牙流下,蜿蜒如赤蛇。 太过刺眼。 心中像是有根细弦被烈火烧断了,他猛地上前一把扯开她腰间的裙带。下裙失了维系,凌乱地漫散了开来,层层堆叠在两侧,毫无荫蔽地映在他幽深的眼底,尽是风月无边,却也尽是无情无欲。 她未像从前那般惊慌失措,也不曾伸手遮掩,只是定定看着他。一双美目里,阴燃着暗火,有恨亦有怜。 叱炎被她如此看得愈发烦躁,一手强行掐着并拢她的双手,一手用裙带紧紧缠绕在她纤细的双腕间,最后用力地打了个死结。 他用刀柄将一旁铺好的床褥挑开。床褥受力落下,徐徐盖在了她的下身。随即转身离开了厢房。 直到听见房门紧闭后一阵从外面锁上的声音,辰霜才确认人是真的走了。 她绷紧的身体一下子失力,瘫倒在床上,心力交瘁。她侧卧着,双手被捆缚,半边脸贴着软糯的床褥,望向贴着双喜字的纸窗。 喊杀声不绝于耳。 她一想到方才大堂中的那个赤袍男子,心下顿时不安起来。 陇右少帅崔焕之怎会来到此地,还张口闭口要买她。外敌随时来犯,他不该在凉州城内坐镇,坚守城防吗? 难不成,就是来捉她回去的? 想到此处,辰霜猛然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此刻,崔焕之带了陇右军应是与叱炎的人打了起来。听叱炎的口气,是要将此地所有人灭口。崔焕之若是不敌受伤,陇右军便成一盘散沙,之后如何上阵抗敌,守护凉州? 他是来寻她的,若是他打斗中不慎向叱炎透露自己的身份,她又如何能在叱炎身边继续潜伏,伺机摘下他的面具呢? 无论哪一种可能,都令她不寒而栗。 她必须即刻解开束缚逃出去,阻止叱炎杀崔焕之。 “喂,你有吃的吗?”一个声音将她从沉吟中唤醒。 辰霜环顾四顾,望见纱帘后的角落里,竟坐着一个姑娘,正朝她瞪眼。 那姑娘从阴影里慢慢站起身,来到她面前,朝她摊开手掌。 一身朱紫衣裳,裙裾虽有些脏乱,却仍可见质地极好。是中原才有的上乘锦缎,不是普通胡人穿得粗麻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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