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珞将一整块吃了,去拿第二块的时候才腾出嘴:“姐姐,这回怎么就一种呀?” “下次给你多做一些。”寒酥柔声。 寒酥事忙并没有太多时间常常做糕点,可每次做糕点的时候都是三四种。如今是快过年,也不用抄书了,闲下来就想做做糕点。不过想着大过年的糕点多,珞儿的嘴肯定闲不下来,就没做太多。 封琏道:“表姐手上的伤可好了?做糕点手疼不疼?” 寒酥笑笑,道:“快好了,不疼呢。” 不多时,四房的封赟也过来找封琏、封珞玩投壶。 ——这是昨天就约好的。 封琏看着胖乎乎的五哥,心想幸好他和哥哥已经把栗子饼吃完了,要不然可要都被五哥哥吃了去。 寒酥去姨母那边小坐了片刻,回来时,见三个孩子有说有笑地在庭院里玩投壶。她驻足观看,没急着走。 快晌午,苏文瑶过来接封赟。 苏文瑶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寒酥,可惜面纱遮脸,她并没有能看见寒酥脸上的伤口。府里已经传遍了,美若天仙一样的表小姐不小心伤了脸。姑娘家伤了脸可是天大的事情。 “文瑶好久没来寻我了。”寒酥主动开口。 苏文瑶思路被拉回来,笑着说:“你手伤着,想着不能做糕点了,就没叨扰你静养。” 苏文瑶这话自然不是实话。 初时,她怀着不该有的心思来跟寒酥学做糕点。可是她往衔山阁送去的糕点,只第一次送到了封岌面前,后来她再去送,直接被拒,灰溜溜拿着糕点回来。 那她还做什么糕点? 听说封岌曾给府里的小娘子们上过课,她就每天跟着去学堂,可封岌再也没去过学堂,她日日往学堂跑也是扑了个空。 眼看着过年,她也不能再赖在赫延王府不走了。如今是心思成空。 寒酥温声道:“借住在这里得庇护,想着趁着过年做份十二糕,也能表表谢意。你要不要与我一起?” 苏文瑶迟疑了一下,藏在心底那点心思又活络起来。 临走前,她想再给自己争一回。 目送苏文瑶将封赟带走,寒酥也没再几个孩子身边久待,回到了朝枝阁。 下午府里有小聚,寒酥以有孝在身且有伤推拒了。 封岌和封三爷经过花园,看见府里的小娘子们聚在一起吃茶赏雪。瞧见他俩经过,姑娘们都起身问好。 苏文瑶悄悄整理下裙摆。 封岌目光随意一扫就移开。 封三爷看见苏文瑶,没看见寒酥。都是表姑娘,一个在一个不在,他就多问了一嘴:“寒酥没过来?” 大娘子封清云道:“她向来深居浅出,不赴宴的。” 封锦茵望了父亲一眼,撇撇嘴,嘀咕:“请不动人。” 封锦茵话音刚落,封岌就看见了寒酥。别人口中深居浅出的人穿过花墙另一侧的抄手游廊往外走。 而程元颂走在她身边。 程元颂今日过来是给寒酥送东西的,一些过年时的年礼,还给寒笙带了些小玩具。 他送了东西便离去,寒酥亲自送他。 “我已经从家里搬出去了。”程元颂道。 寒酥有些意外。 程元颂笑笑,道:“一个人住挺好的,清静些,还能专心备考。” 寒酥不愿意评论、参与别人的家事,只是说:“愿表哥高中。” 程元颂又问:“什么时候去拜见羿老?我同你一起去吧。” 想起恩师,寒酥心中略有愧。她略迟疑,定下初二那日登门拜岁。二人说好,寒酥目送程元颂登车离去,她才转身回府。 她刚回到朝枝阁,云帆过来传话封岌叫她过去一趟。 寒酥推脱有事,不去。 衔山阁里,封岌气笑了。 别人找她她可没拒绝,还能亲自送人出府。他找她,她连不见的理由都敷衍。 封岌又皱眉。 ——她还真是一门心思想跟他断了。 人容易得,皆大欢喜的得到却是万分不易。 有些事确实不能操之过急。 封岌将一点糕点碎屑扔进鱼缸。 寒酥确实想跟封岌断个干净,就算没事也不愿意去见他。而她今天下午确实有事。 ——胡太医回京了。 不顾外面开始飘雪,她给寒笙裹上厚厚的小棉袄,又紧张又欢喜地出了门。 寒笙也很紧张。她乖乖地挨在姐姐身边,对未来心怀懵懂憧憬。三岁前的记忆所剩无几,可那种五彩缤纷还留在她脑海里。那些颜色很漂亮,不是只有黑与白。 胡太医因年纪大了,早已不在太医院任职。只在家中偶尔接诊些疑难杂症。这段时间寒酥每隔一段时间就派人来府上求问胡太医归期,乃至于胡太医还没见到人,已经对姐妹俩有了印象。 他仔细给寒笙检查着眼睛,寒酥立在一旁焦急等待。 胡太医沉默着反复检查了很久,又询问了寒笙好几个问题。寒酥仔细打量着胡太医的表情,企图瞧出什么,可胡太医一直面无表情。 许久之后,胡太医一边收银针,一边摇头。 看见他摇头,寒酥那颗悬着的心一下子跌入湖底。她的脸色一瞬间煞白。 “还有办法医治是不是?”寒酥尽量用平和的语气来询问,不想吓着妹妹。 “眼睛精贵,她年纪又小,盲了四年毫无回转的迹象。老朽确实没有办法。” 胡太医说的话和寒酥之前请过的大夫说的一样。 寒酥心口发闷。她像关在一间漆黑的屋子,凭着一股执念朝那一抹微弱的光影走去。可偏偏走到了才发现根本没有光,那只是太过渴望生出的幻影。 寒酥忍着心酸,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再试一试呢?” 胡太医摇头。他不忍说出口,却觉得已经没有试的必要了。 寒酥却瞧出了胡太医未言的话,她艰难地扯出一丝笑来,声音再也忍不住轻颤:“或者……您可有认识其他擅长眼疾的医者?” 胡太医皱了下眉,道:“确实想到一个人,不过这人应该不在京中。” “您说!”寒酥急急道。 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管他天涯海角也要给妹妹治眼睛! “这人叫师元良,是太医院前院首,是我的前辈。若还有人能医,只可能是他。”胡太医道,“大概在十年前,这人被圣上钦点送到了军中,成为了赫延王的私医。” 寒酥愣住。 寒酥曾经下定决心要和封岌断个干净,再也不愿与他牵扯,遇到苦难自己解决绝不再去求他帮忙。 她站在衔山阁前许久,大雪纷纷悄无声息地落在她肩上。她蜷长的眼睫已被雪打湿,让一双眼睛湿漉有雾。 寒酥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迈进衔山阁。 正是用晚膳的时候,封岌坐在膳桌旁。云帆刚将晚膳端上桌。 封岌诧异望过来,见一向脊背挺直的人垂眸低首卑弱立在门口。 寒酥轻咬了下唇,低声开口:“我有事情……求您。” “求您”两个字艰难吐出口。她垂在身侧的手微动,有些不自然地轻捏了下袖口。她低着头,不去看他。 那些拼命在他面前保留的自尊和脊梁还是悄悄碎掉了。 封岌望着她卑微的样子,问:“你妹妹又怎么了?” “我想找师元良,将军只要告诉我他在哪儿,我自己去请他。” 封岌瞥一眼她被雪染湿的鞋边,问:“可用过晚膳?” 寒酥虽着急师元良的事,却不得不先摇头。
第33章 “过来吃饭。”封岌道。 寒酥轻蹙了下眉,抬眼去瞧了一眼封岌的神色。她现在哪里有心情吃饭?她心中隐隐有预感封岌会帮忙,可因他还没有答应下来,她心中始终不安。 有事相求,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寒酥压下心里的焦急,低眉走过去,在封岌对面坐下。人坐下了,却将双手规矩放在膝上,并不碰筷。 这桌上也没有多余的碗筷。 还剩最后一道汤。云帆端菌菇汤过来时,顺便多拿了一套碗筷放在寒酥面前。 寒酥望了一眼云帆摆在她面前的碗筷,仍是双手放在膝上未抬起。 封岌瞥着她低眉恭顺的模样,熄了逗弄的心思。毕竟封岌也知道什么事情都可以拿来说趣,唯独不能在她妹妹的事情上生枝节。 “师元良并不在京中。十余日前已给他去信,让他归京。”他淡淡道。 寒酥猛地抬起头望向封岌。 她脸上有面纱遮容,只露出一双眼睛,也正因为如此,没有其余五官相衬,过分精致隽秀的眼眸更显出挑。此时因为眼睫沾了雪,一双眼眸湿漉染雾,眼尾又有一点天生的浅浅洇红。她的眼中有着浑然天成的空灵,和一种易碎的清丽晶莹之感,又有坚韧与倔强私藏眼底。 而此刻,惊愕浮在她湿莹的眸子,怔怔望着封岌。 好半晌,封岌才将目光从她眼睛移开,端起面前的茶饮了一口。天气寒,吃食亦凉得快,最早端上来的茶水早已不再热。 “将军去信给他,是因为……”寒酥开口,只说了前半句,后半句隐于无声。 封岌抬眼瞥向她,给了她肯定的答复。 寒酥再开口,声音轻柔:“您没告诉过我……” 封岌想了一下,谎道:“嗯,本来下午叫你过来时想告诉你,你没来。” 寒酥轻纱下的唇轻启,欲言又止。 封岌唇畔牵出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再说一遍:“吃饭。” 寒酥这才拿起筷子。可也只是将筷子握在手中,就没了其他动作。 封岌深看了她一眼,他起身,将自己面前那碗白米饭放在寒酥面前,然后道:“都吃光。” 寒酥愣愣看着面前的白米饭。 封岌是武将,吃的自然要比寒酥多许多。就连这盛米饭的碗也比寒酥平日用的大了两号。 都吃光? 封岌又给寒酥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菌菇汤放在她面前,然后直接转身离开厅室,去了里面的寝屋。 云帆和长舟立在一旁候着。见封岌起身回了里屋,云帆整个眉头皱起来,他给长舟使了个眼色。长舟没理他,转身退出去。 云帆赶忙跟出去,追着长舟小声请教:“哥,亲哥!啥意思啊?将军忙到中午都没吃饭,必然饿得紧了。这怎么还走了不吃了?” 长舟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屋里。房门开着,能看见寒酥。他朝着寒酥略抬下巴示意。 云帆顺着他的指示望过去,就见寒酥解下了面纱,开始吃饭。 云帆看了一会儿,问:“啥意思?” 长舟淡淡看了他一眼,懒得再解释,转身走了。独留云帆仍旧站在原地皱着眉头琢磨着。云帆琢磨了半天终于想出来了—— 表姑娘不愿意在将军面前摘面纱,将军看出来了所以避开。而长舟也看懂了,只有他这个傻子没看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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