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酥知道封岌诧异,她抬眸望着他,说:“我以前也是这样的。” 是,她以前就经常坐在他怀里。 那时候她想勾引想献好,偏偏实在不擅长这种事,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这样偎在他怀里。那时候她身上一直只裹着一件他的宽大外袍,衣袍太宽松几次从肩头滑落,让她衣不蔽体。后来知道他喜欢欣赏她那样子,她也会坐在他怀里时主动解衣,让衣袍堆在腰间。他处理公务累了时,习惯性地将手搭在她腰间,会顺手捏一捏。他几乎不会主动碰触她,捏一捏她的细腰已是最亲昵的主动。 他有时也会让堆在她腰间的衣袍全扯去,然后让她完全无所遮蔽地坐在桌上,陪他办公。她是案头娇艳芬芳的插花,又或者价值连城的精美玉雕摆件。 封岌望着寒酥脸颊上的疤痕,慢慢皱眉。 她有着不屈的坚韧,也有着宁肯自毁的风骨。那么,昔日军帐中她做那些事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他在所有人心中都是救国救民的英豪,正义的象征,被万人敬仰。可唯独对她,从来没有真正君子过。 有些事,当不在意她时,便不觉得自己多过分。当开始在意她,便不敢再回想。 “将军?”寒酥轻声地唤。 封岌从久远的思绪里拉回来,注视着寒酥的眼睛,道:“以前你是为了给你们姐妹寻庇护。” “现在也是啊。”寒酥说,“现在也想向将军寻庇护,待在将军身边没什么不好。” 封岌可不信她这话。 寒酥也知道封岌不会这么轻易相信。 她说:“我想在将军出征前,多陪陪将军。” 她还说:“能不能吞并北齐已经到了最重要的时候,消灭北齐那群狼匪是每一个大荆子民的心愿。我不想将军在这个时候为了些儿女情长再分心。” 寒酥这话确实含了几分真心实意。她在边地多年,确确实实见到了战火给许多认识的人带来妻离子散。更何况她父亲也是死在北齐人手中。 “所以,你是同意嫁给我了?”封岌直接问。省去所有诉情衷与试探的环节,就这样直白地问出来。 封岌很清楚若他们成亲,于他而言完全无损。他盛名在外,没有人会质疑他。可寒酥不一样。她借住在赫延王府,嫁给了姨丈的兄长,有些不太好听的流言是会缠她一辈子的。而名声向来是她极为看重的东西。 寒酥目光躲闪了一下,再慢慢弯唇点了下头。她说:“我等将军回来。” “但是我们要约法三章。”寒酥又急急道。 “你说。” “第一,暂时不能让别人知晓我们的关系。” “好。”封岌点头。 寒酥说完这一句,沉默很久没继续说下去。封岌主动问:“那第二呢?” “第二……”寒酥纤指微蜷捏了捏衣角,“将军要给我准备避子汤。这东西若是我自己准备容易被旁人撞见,解释不清……” 她必然不会让自己弄出身孕来。于他而言,他现在不能成家也不能留下子嗣。于她而言,更不可能要被身孕牵绊住。 封岌笑了一声,没答应也没反对,而是问:“第三呢?” 寒酥摇头:“还没想好。” “好。”封岌道,“那我这里也有三件事。” “第一,不管我给你什么都不可以不要,更不能绞尽脑汁还回来。” 寒酥蹙眉:“若和我的第一条相悖呢?” 封岌退步:“以你的第一条为准。” “第二,不可以再见祁朔。” 寒酥愣了一下,继而摇头:“祁家待我和妹妹很好,我和妹妹不能就这么和祁家断了走动。” 封岌改口:“不可以和他单独见面。” 寒酥没有草率答应,她问:“那若是我带着妹妹去祁家的时候,恰巧山芙带着妹妹去院子里玩,厅里只有我们两个呢?我必须立刻跟出去吗?晚出去一息也算失诺吗?这可得提前说清楚。” 封岌被气笑了,微用力在寒酥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沉声:“寒酥,你别气我。” 寒酥立刻闭了嘴。封岌的这第二件事也没能说个清楚明白。 “第三。”封岌示意寒酥靠过来些。他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出来。寒酥愣了一下,继而整张脸都红透了。 “不可以!”她使劲儿在封岌的胸膛拍了一下,换来封岌的低笑声。 寒酥作势就要从封岌怀里站起身,封岌握住她的细腰,让她无法逃开。 “下次也可以。”他说。 寒酥心口怦怦跳着,眉头紧皱地使劲儿摇头。 不行,完全不行。 封岌含笑望着寒酥,问:“半月欢还没起效吗?” 这半月欢也就第一天和最后一天难熬一点,算得上折磨人。而其间的日子,更像一种温柔的助兴,尤其是在想到心上人以及孤男寡女单独相处时,最容易让人心中迷乱。 她在他怀里已经坐了很久。 寒酥蹙着眉犹豫了一会儿,才轻轻点头。 天色早已彻底黑下去,前厅或坐或立聚满了人。有赫延王府的人,更多的是朝中的重臣。他们都在这里等着封岌回来议事。他们已经等了不短的时间。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大臣心中越来越忐忑。尤其是今日在宫中时,没能声嘶力竭为赫延王鸣不平的臣子,更是忐忑不已。 封家大爷看着众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不由朝沈约呈招了招手,道:“去看看你父亲在忙什么事情还没过来。” “好。我去问问。”沈约呈道。 众人目送沈约呈出去,都盼着他快些能将人请回来。 去找父亲的路上,沈约呈在心里琢磨了一下。他分析父亲应当并不是在忙什么事情,而是故意将那些朝臣晾一晾。而大伯父让他过来走一趟,也不过走个流程做做样子。 沈约呈尚未走到封岌的书房跟前,看见寒酥从父亲的书房里出来。两个人迎面遇到,沈约呈脚步停顿了一下,倒是不能再避开。 “表姐。” “三郎。” 两个人同时开口打招呼,语气里皆有生疏之意。两个人又都只是脚步微顿,又继续擦身而过各走各的路。 只是沈约呈在走了两步之后,终是停下脚步,侧转过身回望寒酥的背影。他清秀的眉宇间染上愁容。 “十七岁的人了,收收心思多做些有用之事,好过郁困于儿女情长。”——父亲的话萦绕在沈约呈耳边。 自上次的交谈,沈约呈回去之后思量了许久。听闻她要和祁朔议亲,他心中难受,不是没有一时钻进牛角尖。可他冷静下来之后去调查了祁朔这个人,然后他发现对方真的比他出色很多。除了运气好让他有着出众的家庭背景,他在其他方面都不如祁朔。 是他还不够优秀,才得不到表姐的心悦。 他慢慢想明白他再如何做小玩意儿讨寒酥欢心都没有用,反而像块粘人的狗皮膏药惹她厌。 当喜欢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时,死皮赖脸远不敌让自己变得更优秀。 他必须忍痛压下所有想念,逼着自己不去见她,将时间用来让自己变得更好。他会长大会变成更优秀的人,再重新走到她面前。除了少年的赤心,还应该有着男人的肩膀。 书房里的谈话声打断了沈约呈的思绪,寒酥的身影也早已消失在他视线里。他回过头快步走进父亲的书房。 见父亲正在交代长舟去办事情,沈约呈也不打扰,毕恭毕敬地等在一旁。 封岌看了一眼沈约呈,收回视线时,瞥见自己腿上寒酥刚刚坐过的地方有一块湿痕。封岌目光多停留了一息,将手掌压在其上挡住,继续一本正经地向长舟下达命令。 宫中。 圣上立在一处无人居住的宫殿,望着满目萧条,长久地静立着。两位心腹大臣立在一旁,苦口劝着。 “太子此举虽莽撞,可也说明赫延王权势太盛。陛下……不可不防啊!” 另一位臣子亦道:“老臣追随陛下多年,看着大荆如何命在旦夕,又如何日渐昌盛。对于赫延王的功绩,发自内心地感恩。可老臣真的怕他那样的功绩与名望,会对陛下不利啊!” “陛下,恳请及时想出应对之法,才能保江山之固。” 圣上压了压额角。他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道:“你们先退下吧。” 两位老臣面面相觑,又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恭敬退下。 圣上又站了一会儿,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这里原本是历朝历代皇后的宫殿,可他刚继位没多久的时候一场火烧了这里,这座宫殿被毁得不成样子。所以便一直空闲了下来。 这些年,若政务遇到棘手苦恼之事,圣上时常会孤身来这里静坐一会儿。 那些老臣所担忧之事,他不知道吗?他都清楚。 北齐平定之后,该如何对赫延王,这件事情他在很早之前就开始思考。可是这么久了,他仍旧内心挣扎完全不能下定决心。 “陛下,夜深了该回去安歇了,您当保重龙体啊。”内宦躬身行至圣上身侧。 圣上睁开眼,平静道:“拟旨。” 这是一道废储的圣旨。封岌将这件事情的罪证直接摔在了每一个臣子的脸上,此事就不可能轻易揭过,训斥、禁闭等一系列责罚都没有用,只能被迫走到废储这一条路。 当然了,名单之中太子党与参与陷害封岌的臣子无一可逃。大批官兵连夜闯进府宅,将人捉拿归案。 赫连珰接到废储圣旨时,十分平静。 皇后在一旁痛斥圣上里外不分:“自己窝囊废不敢除去赫延王,连自己儿子也不要了!” 小太监和宫婢们跪了一地,不敢再多听一句。 赫连珰侧过脸询问:“五殿下可受到牵连了?” 心腹属下摇头:“名单上并没有五殿下的名字。” 皇后在一旁松了口气,道:“幸好他没事。他在你父皇面前会给你求情的!” 会吗? 赫连珰不答话。他抬头,望向夜幕中的孤月。 “母后,你说现在谁最受益?” 皇后想了想,答不出来。除了太子被废,谁受益了?“赫延王还和以前一样,也没受多大益处啊……” 赫连珰轻笑一声。 身处皇家,处处勾心斗角,他居然会信手足情。这一跤跌得够狠,也够可笑。 原来一个人可以伪装二十多年。赫连珰不得不佩服。 翌日一大早,寒酥牵着妹妹先去给姨母请安,然后再去衔山阁给妹妹治疗眼睛。 恰好三夫人要往大房去一趟,便顺路一起走。 “我也去!”封锦茵道。她也想过去凑热闹。 路上遇到很多府里的下人,个个手里拿着些红色的喜物,脚步匆匆。府里正在为大郎的婚宴做最后的准备。昨日因为封岌突然出事,所有事情都停下,今日自然更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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