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岌站在他身后,脸上的苍白已消。 封岌拿走了寒酥手中的刀,望着庭院里的禁军,沉声:“刘统领何事?” 刘鸿波怔了怔,目光在封岌和寒酥之间游移了一下,而后道:“属下奉圣令前来接赫延王。” 封岌不急不缓道:“替我问圣上安康,夜深路遥,不打扰圣上安歇,明早参见圣上。” “这……”刘鸿波迟疑起来。 封岌沉声再道:“不送。” 这是明显的逐客令。刘鸿波迟疑了片刻,咬了下牙,颔首道:“好!” 他挥了挥手,带着属下转身离去。整齐划一的步履叩响寂静的山中夜色。 封岌将手中的刀随意放在一旁,伸手握住寒酥的细腰,单手将侧对着他的寒酥转过身面朝他。 他垂眼看他,深邃的眸底温和柔意。他说:“不是与你说过了?没什么可怕的。” 他在,她不需要为任何事害怕。 寒酥抬手,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又急急忙忙伸手去摸封岌的额温。还有一点余热,倒也的确退烧了。 他好像没事了。可一想到他发烧前的从容不迫,寒酥一时不敢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没事了。 她惶惶望着他,眼底担忧藏不住。 封岌撑在后腰的手掌微用力一送,就将寒酥单薄的身子摁进怀里。他手掌从寒酥的后腰慢慢上移,抚过她笔直纤细的脊背,轻捏了一下她的后颈,最后抚上她的后脑,轻轻地摸一摸,将人送到怀里,让她额头抵在他胸膛。 寒酥眉心抵在他胸口,她垂着眼,眼泪掉下来。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泪落在他的衣摆上。 “寒酥,你哭的时候没有必要忍着不出声。”封岌拉住寒酥垂在身侧的双手,指引着她帮着她让她来抱住他的腰身。 寒酥闭上眼睛,环在封岌腰后的手轻轻交握。 寒风呼啸呜咽,藏着寒酥小声的啜涕。 封岌垂眼看寒酥,她在他怀里小声地哭,看上去娇小柔弱。可是他眼前浮现寒酥费力举着重刀站在门口挡在他身前的身影。 封岌低下头,将一个很浅很浅的吻落在寒酥的头顶。 寒酥哭了一会儿,将憋在心里的惧哭尽,很快收了泪调整了情绪。她别开脸擦去眼泪,又是清冷沉着的表情。她轻轻去拉封岌的衣襟,去瞧他的伤口。 她蹙眉抬眸,望着他问:“您为什么要这样做?既然已经暗中派人围了这里,直接射箭就是。” “都是最顶尖的杀手,他们一时的懵怔是最好的下手时机。否则他们一直警惕着,纵有百步穿杨的准头,也难保有人提防反应。”封岌用指腹捻去寒酥眼角沾的一点泪,“免得架在你肩上的刀一抖,伤了你。” 他说的都很有道理,可寒酥还是觉得这一刀不值得,很不值得。 封岌将沾了一点的泪的指腹放在唇上蹭了一下,道:“走吧。下山去。趁着现在没有雪。” 可是两个人运气不太好,刚走出山上的土匪窝,往山下走了没多久,又开始下雪。不仅是下雪,灰色的硕大雪花里时不时夹杂着冰雹。 一时间冰雹砸落的声音清脆连连。 封岌一手将寒酥护在怀里,一手撑着压在寒酥的头顶,带着她快步往前走,寻到一处山体凹陷处。 从远处看像一个山洞,两个人走进去才发现像是山上土匪挖出来的。可是挖了一半,也不知道他们原本打算干什么。 凹陷进去的地方并不大,两个人挤进去堪堪能够避身。封岌让寒酥先进去,他高大的身躯立在外面,几乎为寒酥挡去了所有的寒风。 寒酥从封岌的颈侧往外望去,双手抱住封岌的腰侧,攥着他的衣角往里拽了又拽。 “我已经完全贴在你身上了,再拽要把你压扁了。”封岌说。 寒酥仍踮着脚向外望,生怕那些风雪和冰雹伤了封岌。她问:“您能不能实话与我说,您真的没事了,而不是在逞强?” 封岌刚欲开口,寒酥又抢先再道:“千万不要再前一刻好好的,下一刻突然就……” 她抿起唇,尽力也忍泪。 “我确实没事了。”封岌郑重道,“寒酥,不要怕不要哭。我没有骗过你。刚刚也没有。确实只是需要稍微休息一下,就会无碍。” 寒酥微仰头望着他,她用力抿着唇,抿得唇线发白,倔强的模样惹得封岌怜惜。他垂首靠近,去亲她紧绷的唇线。 明明都很冷的两个人,却是双唇相贴时,霎时有暖流荡过。 一个本来怀着安慰意味的轻吻,突然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唇齿相贴相吮相磨至不可分你我。外面呼啸的风声藏着凹陷里的深吻。 许久后,焦灼的深吻突然又变得轻柔缓慢。封岌轻轻亲了一下寒酥的唇角,而后柔吻从寒酥的唇角悄落,辗转落在寒酥如雪的颈部,他小心翼翼地去吻寒酥颈上被刀刃划到的小伤口。她脖子上伤口周围有一点血迹,被封岌缓慢尝进口中。 她身上就连鲜血,也是甜的。 寒酥颈部的划伤处因封岌而微疼与微痒纠绊,惹得她身子不由不自然地紧绷。她眼睫轻颤,望向封岌。她看着他俯首垂眸于她身前,看着他经过岁月打磨后仍不失棱角的眉宇。她视线下移,落在封岌微动的喉结。 当封岌离开她的划伤,刚抬首,寒酥踮起脚尖,将唇舌贴在他的喉结。她又轻扯封岌的衣襟,指尖微颤着抚上他坚硕的胸膛。 男女之间的感情在寒酥心里向来被放在很低的位置,可是压抑了太久的情愫,终于找到一个宣泄口,有些事压抑太久,终要失控。 寒酥理智知道自己的荒唐无耻,是因为半月欢吗?她算了算,似乎是第十五日到了吧?在这一刻,她竟然有些感谢半月欢。 封岌垂眼看她,眼中却浮现一丝诧异。 不合时宜的冰雹只敲落了片刻,便消失不见。肆虐的寒风也逐渐温柔下来,唯独落雪还在纷纷扬扬,似要洗刷掩盖什么。
第73章 大雪纷飞。漫漫飞扬的雪花似乎知晓冬日将过春日到来,很快就要万物复苏春暖花开。它们抓住这最后的机会,乘风最后一舞。将这天地间肆意涂一抹白。 狭小的山凹处,有着与外面风雪截然不同的温度。 向来清冷疏离的寒酥突然妩丽主动,蹲下来亲吻他,这让封岌的自制力几近崩溃。他甚至在想——只让她喝一次避子汤应该也不会太伤身吧? 他几乎快要将自己说服,却又生生被理智拉回来。他不能顺着她的一时冲动。她总是有太多礼数规矩和准则,若未成婚前真的要了她,说不定又要成为她心里介意的一个点。封岌闭上眼睛,咬牙向后侧退了半步。 点点白雪落在寒酥的面上。她微眯着眼,眼尾有着不属于她平日里的洇红。脸颊上的湿漉让寒酥跌坐在地,她垂眸,眼睫不停地簌着。听说半月欢第十五的效果最浓,她却觉得不似第一次起药效时那么难受。 封岌弯腰将寒酥扶起身,寒酥脸颊泛红,轻轻偏过脸,并不敢直视封岌。 封岌却抬起她的脸,想看她此刻的脸庞。寒酥伸出双手去捂自己的脸,却被封岌拉开手。他伸手,帮她擦去落在脸上的点点暖雪。 他指腹抚过,寒酥的脸颊变得更烧红。 寒酥在心里埋怨——都怪半月欢,才会让她这样荒唐,不成体统。 封岌擦去寒酥脸上的雪点污渍,指腹沿着她脸上的疤痕缓慢下移,直到落在她唇角。 寒酥这才觉得有一点疼,下意识皱眉。 封岌立刻将落在她唇角的视线上移,望向她的眼睛,他低声问:“疼?”他一边问着一边用指腹轻抚她唇角。 寒酥紧紧抿了下唇,一点也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只说:“都怪半月欢……” 这一开口,寒酥被自己的声音惊住了。这样娇媚低柔的声音不该是她发出来的。 封岌正要给她整理衣裙,听她此言,动作一顿,惊讶瞥了她一眼。他收回视线,继续给她整理衣裙,缓声道:“你上次跟我要半月欢的解药,我已经放进你杯中。” 天地之间突然奇异地安静下来,就连外面的风也静悄悄躲藏了起来。 好半晌,寒酥呢喃般低声:“不可能……” 封岌将寒酥的衣带系好,沉默了一息,才温声道:“当时被别的话题打岔,忘了跟你说。不过你确实喝了,就在我面前。” 又过了片刻,寒酥再次呢喃般重复:“不可能……” 没有半月欢,她怎么会做出这样一系列行为?若因半月欢,她可以容忍自己被药效控制不得已为之。没有半月欢没有半月欢……这不可能! 可是她这才恍惚间发现最近两日她确实没有感受到半月欢的作祟。难道……不! 寒酥湿洇的眼眸惶惶,惊怔模样仿佛有什么信念在她心里崩塌。 封岌刚刚确实迟疑要不要告诉她。他觉得应该让她知道,不能让她自己骗自己。封岌将寒酥轻轻拥在怀里,她身子紧绷显然还陷在她身体早已没有半月欢的震惊里。 封岌一下又一下轻抚着她的脊背,安抚着。 直到外面有脚步声,封岌才道:“我们该走了。” 他看向寒酥,见她还惶惶呆怔着,前一刻还温柔妩媚的眼眸如今一片空洞。他拉起寒酥的手,牵着她往外走。 脚步声踩在落雪上,沙沙。 寒酥抬眼望向走在她前面的封岌。寒酥突然手腕轻转,挣出自己的手,她快步朝一侧走去,捧起山石上的一捧雪贴在她的脸上。 以雪净面。 在突然的凉意中,寒酥终于能在心里默念一句:好丢脸…… 冰凉的雪在她手心与脸颊之间融化,雪水沿着她的手腕向袖子里蜿蜒淌进。 长舟带着人迎上来,他臂弯里捧着两件棉外衣。 封岌先拿过寒酥的那一件搭在寒酥的肩上,给她纤细娇小的身躯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才自己披在外衣。 他重新去牵寒酥的手,牵着她下山。他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见她始终好似丢了魂儿一般。 长舟已经备好了马车,正停在山下。 封岌抱住寒酥的腰,一提一送,将她放在马车前板上,然后跟着进去。 车里准备好了暖炉和热水。 寒酥靠坐在马车角落,垂着眼,失魂落魄之余又多了几分沮丧羞愧。 封岌将暖手炉放进她怀里,又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可寒酥没接。封岌将水放回去。他大概能懂寒酥此刻尴尬的心情。她父亲是清流中的清流,中长大,她骨子里有几分读书人的志气和规矩。 对于男女床笫之事,恐怕也要循规蹈矩。 封岌很理解,毕竟他以前也同样看法。 ——以前。 封岌没有在这个时候与寒酥多言。她此刻应该不愿意与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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