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了,白姮才忧心道: “来者不善,会不会是……” 她怀疑是郑蔚,胡珊兰也拿不准,眼下搪塞过去,但往后总还是非不断,闹将起来铺子还开不开了?总得知道这人到底是谁,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但这个悦来茶楼更像是个鸿门宴,胡珊兰正想着,沛青忽然道: “我乔庄姑娘过去。” 她少言寡语,忽这一句叫人都看过去。 这些日子相处,胡珊兰对沛青了解不少。从前是坏了事的武将家的奴婢,被辗转发卖,最后白姮收留了她。她是经过风霜的人,性子决绝狠戾,还有些武艺在身,对白姮奉若主子恩人,连带着对胡珊兰也当做自己女儿。 沛青去显然是最稳妥的,但胡珊兰还是担心。 “咱们跟着青姨。阿娘,沈二公子来了,请他来瞧瞧。” 沈润也是每天中午要到铺子来吃饭的。 沛青换了衣裳,带了帷帽,便往悦来茶楼去了。胡珊兰与展婆子在后头跟着,悦来茶楼就在东大街,没多远就到了。这边儿因是饭庄酒肆茶楼居多,晌午就热闹的很。沛青才进去,方才传话的小厮便将她往楼上引。 趁着人多,胡珊兰几个原想跟上去,谁知还走近那雅间儿,就有两个健壮的仆人将她们拦住了。 胡珊兰踟蹰了片刻,正预备下楼,就见沈润也上来了。二人还没说话,雅间儿忽传来一声凄厉惨叫,两个仆人顿时大惊跑去,胡珊兰与沈润也趁机过去,就见一个三十许岁的男人从雅间儿跌跌撞撞的跑出来,满脸惊恐冷汗,开着的门里隐约能瞧见沛青那张冷漠且遍布疤痕的脸。 胡珊兰也是戴着帷帽的,那人被仆人扶着,从她身边跌跌撞撞过去,胡珊兰蹙眉,这人她并不认识。等人都散了,她才悄悄形容了这人的样貌,问沈润: “沈二哥,你认得这人么?” 沈润似乎在回忆,然后摇了摇头。 胡珊兰越发摸不着头脑了。 这人显然是被沛青吓坏了,而沛青什么都没做,进门就木头桩子似的,这人自说自话,然后轻佻的把她的帷帽给取了,沛青甚至都没听出什么有用的讯息。但门外的胡珊兰却听见那仆人叫了声大人。 做官的! 胡珊兰隐隐有不详的预感,从沛青的形容来看,这可不是要合伙做生意的样子,分明是惦记上了她! 沈润晚上回去的路上,就被人拦了。 “借一步说话?” 沈润没拒绝,二人就选了个被风的隐蔽处,郑蔚直奔来意: “陶知州盯上珊兰了,想纳她做外室。” 沈润皱眉。 陶知州的夫人出身世家,虽是庶女,但陶知州却是仰仗岳家,是以陶夫人在他跟前极为跋扈,他只有一个妾室,也是陶夫人做主纳的,平庸木讷。 胡珊兰生的美,陶知州又是个好色的,被陶夫人按了这么些年,如今有个外来的商女,没查出什么不能动的底细,自觉能打点儿主意,养个绝色外室,予她些生意上的好处,保不齐还能再得银子,真是再好不过的打算。 “郑大人找我说这些做什么?” “小沈大人这一趟昴城之行,可别提是为那两间铺子的事。沈家兄弟在盛京的威名,我还是知道的。不管是为铺子,还是为珊兰,沈潇都不可能让你走这一趟,沈家有大把的人能派。我不管小沈大人到底是为什么,但这么久不肯显露身份,想来是不好动手的,不如咱们合作。” 沈润沉默良久: “你想怎么合作?” “我来搜集陶知州的罪证,你帮我递上御案。如此哪怕陶知州倒了,也只当是我与他在官场上的恩怨,不会牵扯出沈家,也不会坏了小沈大人的事。” 沈润笑了一下,有些嘲讽: “你不怕得罪陶知州岳丈王家?” “孟家冯家,还有平章公府余家我都得罪了,也不怕再多个王家。” 沈润很快在心里计较了一番: “你做这些,有什么意图?” 郑蔚笑了笑: “还请小沈大人不要告诉珊兰这些,她不想与我有瓜葛。”
第三十一章 昴城 若不是郑蔚作孽太多, 沈润真是觉着郑蔚是个做谋士的材料。他也很好奇,初来乍到没有根基的郑蔚要如何查找陶知州的罪证。 但他转念又想,作为一州最大的官儿, 他与南怀王府也过从甚密, 有南怀王的保护, 他做事确实不必太小心, 只要不踩着南怀王的底线就行。 只是缺了一个有胆子的人。有胆子得罪陶知州,得罪王家,甚至得罪南怀王的人。 沈润是知道的, 自从郑蔚找到胡珊兰那天后,他每天下值后都会藏在布庄外头隐秘处,悄悄的看胡珊兰,一直到布庄关门。 但沈润同时也是嗤之以鼻的。 早干什么去了? 陶知州是个小人物, 但在泽安州却又是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把他先扳了,确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因为昨天悦来茶楼那声“大人”, 胡珊兰不安持续多日。这日铺子里来了几个衣装矜贵的妇人,聘的曹掌柜立刻上前接待, 那些夫人们看过只道: “听说你家铺子有上好的浣花锦,给咱们瞧瞧。” 曹掌柜要在一楼照应,胡珊兰便将人让去二楼, 白姮如今就在二楼,闲时顺带织锦, 几个夫人一上楼, 看见白姮正织的那匹锦, 顿时眼前一亮。 “这个不错。” 这哪是不错, 这分明就是上贡的品相。那夫人是压抑着惊艳, 余下几位夫人也同样附和。 “老板,这样的锦还有么?” 毕竟人多,不够分,何况还没织成。 胡珊兰取了两匹锦来,虽也流光溢彩,可惜总没白姮织的好,她们有几分失望,但也确实不俗了,便挑挑选选,还与胡珊兰定下了白姮正织的着匹,便叫裁缝过来量身。 胡珊兰在旁照应,听几位闲聊起来。 “这位新来的同知大人,就是今年顶出了大名儿的探花郎。听说外任到咱们这儿,是得罪了权贵,临来之前皇上还下旨打了板子的。” “哎呦,真是可惜。听说是尚书府的郎君,生的又那样出挑,前阵子我娘家兄弟还打听,想给女儿结个亲,被我给拦了。” “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位郑大人如今与陶知州可是闹起来了,本该他分掌的盐粮江防等庶务,如今撕破脸的与陶知州要。” “嗐呀,那盐粮可是肥差,哪能不争呢。” 一直没说话的那位年轻夫人这时候才轻轻开了口: “我听说……” 几人顿时静下来去看她,她夫君也是州府的同知,比郑蔚要早许多年上任,与陶知州相交甚好,她说的话,自然是真真切切的内情了。她压低了声音道: “听说陶知州与郑同知,瞧上了同一个女人。” 几个夫人顿时大惊失色: “真的呀?” 白姮织锦的手一顿,胡珊兰也是猛然惊诧,与白姮交视一眼。 “可别浑说,陶知州家的王夫人可是个脾气不好的,这么多年,陶知州从不敢沾花惹草,怎会为个女人……” 那位知州的夫人只捂着嘴轻笑,再不说一句话,反倒叫人越发信了她的话,忍不住问道: “是哪个女人,你知道么?” “这就不清楚了,只知道陶知州与郑同知暗处吵了一架,听陶知州话里意思,大抵是这样的。仿佛是郑同知的心上人。” 胡珊兰皱了皱眉,哪怕再不多想,也总觉着这事与她有关。 等这日沈润来布庄吃午饭,胡珊兰便将他叫上二楼说话。 “那天的人是陶知州,你真不知道?” 沈润没说话,他委实不太擅长撒谎,那天谎称不认识已是极限了。胡珊兰看他这样子,顿时皱眉: “郑六郎与陶知州如今斗法的事,你知道么?” “知道。” 他只顿了一下,就把郑蔚的话抛下了。毕竟他虽请求了,可自己也并没答应。于是将那日被郑蔚阻拦,以及郑蔚的提议都说了,但隐瞒了郑蔚推测他昴城之行的目的。 “他怎么知道陶知州有这种龌龊心思?” 胡珊兰蹙眉,精准的找到破绽。 “他在州府任职,陶知州的随从必然是认得的。他……他是每日下值后都会守在铺子外头的。” 胡珊兰眉头皱的更紧了,但很快又舒展了。别人要做什么,和她也没什么关系。但郑蔚替她出头,她实在不想承郑蔚这个恩情。 既然王夫人是个脾气坏且能压制陶知州的人,那么此事要解决,或许可以找王夫人的路子。而今天来铺子闲谈此事的几位夫人,就可以作为引子。 胡珊兰让人给朱同知府上送了消息,只说新来了几匹不错的浣花锦,请朱同知的夫人去挑选,那位朱同知的夫人就欣然而来。 锦自然是有的,那位夫人选了几匹,最终难以抉择。 浣花锦价钱不俗,从六品官员家的内眷做这种料子的衣裳,确实不能太由着心思。胡珊兰看她难过的样子,遂道: “夫人喜欢哪一块?” “就是都喜欢,不知道挑哪一块才发愁。” “那就都要了吧。” 胡珊兰叫阿平把锦缎拿下去打包,朱夫人急道: “哎,老板,可不能强卖呀!” “不能,这几块锦,都送给夫人。只求夫人引荐,浣花布庄的锦缎做成的衣裳若穿在王夫人身上,我这铺子的生意岂不是越发的好了。” 朱夫人听说这话,顿时松了口气喜笑颜开: “你早说呀。王夫人啊,也喜欢浣花锦,可惜近来不得闲,才一直没来,你若有心,只管备好料子,我一准儿把王夫人给你请来。” 得了好处,朱夫人心情大好。胡珊兰也就安下心了。 没两日,朱夫人就叫人来送信儿,说王夫人在清潭月饮宴,让她带几块料子先过去。 作为一州最大的官员夫人,王夫人的忙碌是可想而知的。不仅仅是府内庶务,还有外头的人情往来。毕竟陶知州虽是泽安州的知州,可泽安州作为南怀王的封地,这儿还有王府的人需要讨好。 除了冬儿,展婆子也陪着胡珊兰往清潭月去了。 那是昴城最好的酒肆,因酒肆里有一汪碧泉,映照月影,才取名清潭月。只可惜这次饮宴是在晌午,无缘得见清潭月美景了。 打从胡珊兰从布庄出来,就有人悄悄跟上了。胡珊兰一路往清潭月去,却无知无觉。 清潭月在城东,大抵是正晌午都在家吃饭的缘故,外面人烟稀少,正走着,胡珊兰忽听身后有响动,回头就见有人扭在一处,她忙避了避,却见其中一个竟然是郑蔚。 胡珊兰顿时皱眉,下意识觉着郑蔚在跟踪她。但她细看,那与郑蔚打在一处的正是那日来传话的小厮,立刻又明白过来。看来尾随她的人还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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