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州一听,惊讶脱口道:“主子您怎么知道平日包子是谁做的?”他记得他好像没说,因为主子也没问。 “味道不一样吗?”他狐疑,“这次的包子是厨房孙嬷嬷送来的,奴才以为十七没时间送,居士找孙嬷嬷送了,跟平日的味道不一样吗?” “味道偏淡了。”凤剑青道。 因为厨房孙嬷嬷是伺候王爷多年的老人了,安排膳食都是根据主子的口味来,凤剑青口味一向清淡。 彭州去厨房问完,才过来同凤剑青回禀:“原来居士上午来过厨房,把做包子和豆汁的配方都给孙嬷嬷了,要是主子喜欢原来的口味,奴才叫孙嬷嬷去居士那里学几天。” “不用了。”凤剑青浓眉深锁。 孙嬷嬷做的口味其实更清爽,也更符合他喜好,他最近只是吃惯了她做来的吃食,若不是她做的,由别人来学的话...他感觉还真不是那个滋味。 “她把这些事都交待得清清楚楚,唯独不肯来给孤一个交待吗?”凤剑青自嘲道。 · 罗饴糖把每日的早晚课同两个小尼姑细心讲解了,又把王府这些日子分发的衣料份例,和佛堂用的大件物品都交给了两个小尼姑。 小静不禁疑惑:“居士,您怎么好像在交待身后事一样。” 旁边的小慧“呸”了她一声,转而又同罗饴糖道:“居士,您这样交代,是不是要出远行啊?什么时候回来呀?” 罗饴糖摸摸她俩的头:“贫道是有金册在身的佛僧啊,得替朝廷去弘扬佛法,总会有哪天到别处去授法不是?只是提早跟你们交代好,省得到时意旨一来,漏了事项罢了。” 院里挑好水的元阳子羡慕小尼姑们手里的衣料份例,回去同惠阳仙姑提了一嘴,结果仙姑内心失衡,酸道:“得金册了不起,有必要用这方式特地在你面前炫耀?是来同贫道挑衅,嘲笑贫道没有金册的吧?” 安公公籍着永平公主想念居士送信为由,进府见了罗饴糖一次。 罗饴糖上回差点被皇帝坑死,这次懂得适当地拿捏,要挟道:“贫道身如浮萍,命似蜉蝣,上回差些死在荣安侯和他世子手里,虽说贫道为陛下效力,死不足惜,但再怎么说,贫道也是从王府出去的人,不跟殿下交代一声,贸然行事,上回是殿下大量不计较,这回就不好说了。” “居士,上回确实是奴才大意,荣安侯他痛失元配多年不娶,奴才以为他对亡妻情深,确实没想到他怀了那样的心思...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居士若同意前往南国,这次陛下会给居士配一支护卫队的。”安公公小心逢迎道。 罗饴糖叹息,摇摇头:“上次去区区一个荣安侯府,荣安侯不过有十来万兵马而已,这次是一整个南国,南国有多少兵马,陛下配给贫道的护卫队想来不上万也不好看了,贫道想了想,这如何能够,皇恩太浩荡了,贫道受不起。” 本只打算随便打发数百护卫给她的安公公顿时黑了脸。 “居士此趟不但能让大晋丢失的土地重回故里,也是要去南国普渡众生的,教化民众的,居士如何受不起呢?您难得被南国使者看中,此一去,就是两国的英雄。” 安公公继续讨好道。 “需要剃发吗?”罗饴糖也懒得再周旋,便直接问。 “会进一步册立居士为金僧,一旦成了金僧,相当于佛教里的领导性人物了,有头有脸的,再也不能还俗,居士是女僧,倒是没有强制要求必须剃发,只是一般都是要剃的...” 见罗饴糖不语,安公公又忙道:“不剃也行,这事不难,陛下还能斡旋一二。” 罗饴糖松一口气,皆因她以前实在看师父的光脑袋不顺眼,夏日里少头发遮挡,晒上一会摸着还格外烫手。 “贫道还想陛下在能提供安全场合情况下,让贫道跟使者见一面。” 南国是一定要去的,但也得尽力保证自己安全,了解信息,知己知彼,做好充分准备,她这次再不能奢求谁来救她,只能谨慎做好每一步决定。 于是,皇帝下任务,让青莲居士再次到城外施粥,同时也安排南国使者过去。 罗饴糖同使者见面,对使者问出的问题,使者都很有诚意地回答了。 末了,使者甚至诚恳地跪地请求她随他们去南国,希望她能用她的佛法替那里的难民解惑。 “居士的佛理同我朝以前一泓勒大师的佛理很像,只可惜那位大师于十几年前失踪,不然这次南国天灾,她定能拯救百姓于水火。”使者叹息道。 “泓勒大师可是...金銮寺的大师?”罗饴糖有种奇怪的直接,突发奇想,不禁问道。 “居士怎么知道?”使者讶异,“居士曾去过南国吗?” “喔,没有,贫道听说的。”罗饴糖心脏砰砰跳得厉害。 她好像到今时今日才窥探出,原来她的师父如此厉害,不由心生钦佩,同时也担心自己的修为会让师父蒙羞。 荣安侯口中的“媛媛”,她已经从安公公口中探听过了,并非荣安侯元配夫人的名讳,不过提到荣安侯元配夫人的模样,倒是让安公公想起与其样貌有些相似的一名旧时京中贵女,锦荣大将军的嫡长女,姜月媛。 这位大将军嫡女后来被南国的先帝看中,和亲远嫁去南国,听说都准备册立皇后,却突然又逃命回来大晋,其时身边还带着一名女僧。 罗饴糖突然很想追寻自己身世,想了解自己亲娘是怎么死的,也想去南国观瞻一下师父生前的伟迹。 南国,是必去不可了。 她和使者接洽期间,皇帝还因为不放心,趁凤剑青忙碌,又偷偷溜出宫去了城外。 见青莲居士顺利同南国使者谈妥,皇帝才松一口气,而此时,有宦者神色慌张跑来禀报:“陛下,不好了,因为刚刚陛下急着出城,城门守将那里出了些程序上的失误,那些等着接济的难民涌入城中抢食了!” 安公公听了,第一反应是劝道:“陛下!这下可不妙了,还是趁事情没闹大,赶紧通知摄政王来做决策吧!” 皇帝看了一旁的青莲居士和使者一眼,觉得安公公说这话很是让他下不来台,说的他像是个只会惹事让摄政王来擦屁股的昏君。 他恼道:“皇叔在忙,难道有事朕就不能担待了吗?!京城滋事者数量大概多少?” 罗饴糖不动声色地看了小皇帝一眼,虽然她也认为,这皇帝做事挺让人担心的,不然她也不会要求亲自来同使者谈,但转念一想,总不能让小凤哥替他擦屁股擦一辈子,他总该自己学着自立。 于是,她鼓舞道:“贫道也相信,陛下一定能把此事处理好的。” 皇帝转身望着她嫣笑的俏丽容颜,久久失神。 随后,他骑马率领一队侍卫进城,迅速将流民抓捕。 安公公又在一旁忧虑道:“陛下,真的不用请示摄政王如何处理此事吗?流民之事,可大可小,倘若一个处理不善,他们对陛下心生怨怼,揪合城外其他难民造反...这种时候,还分神去处理这些问题,恐怕...” “不就是担心他们会生怨怼吗?把他们杀...”皇帝本想说把他们统统杀掉,就没法再生怨怼了,但忽然想起刚才青莲居士对自己投来期许的眼神,立马又把话咽下去。 “去找户部尚书要钱,给这些流民到城外安置家宅。”
第47章 皇帝突如其来要开国库, 给城外难民建家宅,引来群臣的反对。 户部刘大人提议要先征得摄政王同意。 这话一下子刺中皇帝心窝,本想着户部商量不同意, 他就用自己私银去摆平,这下彻底炸了锅。 他怒道:“皇叔他...咳咳咳...皇叔已经同意不高于万两的银子,不必经过他审批, 交由朕决定就好, 怎么, 你还想抗旨?朕都答应那些流民了!” 那段时间皇帝格外用功, 每处理一桩事都谨小慎微, 取得不错的成效,赢得凤剑青赞许,这才把户部的部分权分给他独自裁断, 不料这小皇帝一旦权力到手, 做事就这样罔顾乱来。 刘大人:“......” 皇帝忙着补这个窟窿的时候, 那边安公公又失魂落魄地跑来:“陛下!大事不妙了!” 正是心烦之际, 听到这个消息后, 皇帝咳着喷出一口血。 原来,先前皇帝想着抓住陆状元其母的山黑寨的人, 想以此要挟陆状元与他合作, 同青莲居士成婚后, 把她转手送往南国。 但后来因为得知青莲居士心愿,便不用从陆状元这里下手了。 “霍州那边发生山体倾轧, 消息传慢了,山黑寨的人被围剿之时奋力同朝廷对抗, 后来逃出了边境, 我们的人马收到撤队消息后就回来了, 但山黑寨的人已经被收缴了户籍,流落到有蛮人出没的三不管地带了,倘若没有大晋的户籍庇护,他们势单力薄,恐怕会被蛮子杀死!”安公公惊恐道。 倘若山黑寨只是普通小山寨,皇帝倒不必那么惊慌。 但糟糕就糟糕在,山黑寨是曾经追随过摄政王去南境打异族,对朝廷有过汗马功劳的。 本来已经许诺好要给山黑寨提高地位,对其招安,安排到霍州驻守了,但因为南国使者要青莲居士的事让皇帝烦恼,才中途截住山黑寨的人,想以此要挟陆状元那么一次,谁知道事情竟演变成这样! 这下,怕是不但要引起天下人对朝廷心寒,更是要引发大乱子了。 · 凤剑青匆忙从军营赶回,此时户部坚守原则,不肯给皇帝拨款,皇帝已经从自己的私银中拨出银子处理了此事。 凤剑青生平第一次对皇帝动怒。 他失望又冷淡道:“陛下要为此承担起的后果,可受得了?” 皇帝向来看不惯他这种高高在上,仿佛任何事都凌驾于他之上的鄙视感,仿佛他做任何事都是小丑,他就永远是高明的一方。 “皇叔此言差矣,此事朕不经过户部,掏的是朕自己的腰包,那些流民都是朕的子民,朕负担得起,也没有给朝廷负担,虽说处理得可能没有皇叔高明,也不至于要遭皇叔冷讽!” 皇帝恼得脖子都红了,嘴死犟着同他对抗,依旧不肯把山黑寨那摊子烂事说出来。 然后,事情是通过陆状元爆发的。 皇帝得知起了祸事,第一时间不是想办法弥补,而是想方设法甩锅,还派人到蛮人聚集地,雇佣蛮人找出山黑寨的人,全部杀光,不得留一个活口。 只要成功,那些卸磨杀驴之事将无人再知道。 可皇帝没想到的是,陆冬元那位山黑寨大寨主女儿的亲娘当日并没有随山黑寨的人一同前往。 陆母因为同陆父闹矛盾,不愿带着矛盾离开,便同自己父亲商量保持联系,过段时间夫妻和好,她再跟上。 岂料从此便没收到任何消息了。 陆母直觉出了事,便求助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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