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芙点点头。 唐瑾申时便下值了,最后相处的时间,她一刻都不想浪费…… 姜芙还未走几步,史嵩忽然冲上前对她解释道:“此前朱姑娘给我的香囊,实乃她母亲的遗物。她交与我时,香囊的绣线已然崩了好几根,她见我绣工尚可,便托了我来缝补。恰巧我们交接的那幕被小鑫看了去,他便误以为我跟朱姑娘…” 后面的话他未说完,姜芙已然明了。 这事儿他不说她都快忘了。只是他对朱紫薇是否有意,都是他的私事,他实是无需告诉她的,她也并不在意。 姜芙有些疑惑,却也没多深究,朝他点了点头后便下了楼。她辞别顺娘等人后,转道去了天福茶馆,寻到那四名护院后便同他们一道回了侯府。 唐瑾今日散值散得有些迟,归府时已近酉时。他一回珍华阁,便见姜芙一袭青袄坐于月照堂内,身侧的炉火将熄,她似已等候多时。 见他到了,姜芙从炭炉上拿起一只微焦的柑橘抛给他:“刚烤好的,阿兄尝尝。” 唐瑾接过柑橘,笑着调侃道:“你今日倒主动,《左氏春秋》预读完了吗?“ 姜芙摇摇头,笑吟吟地回望着他:“阿兄,今日我们不学习。” 望着她盛满笑意的眼眸,唐瑾心中一动,眼神亦不由自主地变得温柔起来。经过上元节那夜,两人深知,某些东西似乎变了。 唐瑾阔步朝她走来,绕过往常讲学的席案,于她案几对侧席地而坐。 男女本不该同席。如同上次牵手一般,他又越界了。 姜芙有些害羞,低头踌躇一阵后,轻喃出声:“阿兄,我要走了。” 唐瑾听言一滞,呼吸瞬间变得有些紊乱,尔后却似了然般点点头:“今夜吗?”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慧。 未等她回答,他又开口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姜芙摇摇头,“都解决好了,阿兄放心,即便我对父亲无感,到底还是挂心你跟祖母的,是以此番离去必不会为侯府带来困扰…” 唐瑾没有答话,只是神色难辨地望着她。 两人相顾无言。 良久,他点点头:“嗯。你与靖王的婚事毕竟是陛下亲赐的。你若不愿,趁着日期未定,此时确实是离去的最佳时机。” 说这番话时,他语调平淡,可眼神中分明透露着落寞。他紊乱的呼吸似乎也昭示着,他正在竭力压下心中某种强烈的情绪。 姜芙心中划过一丝不忍。 她轻轻笑了笑,故作无所谓道:“几年后靖王成了亲,必会忘了我这个曾经的未婚妻。山水有相逢,等这阵过了,说不定我还有重回建安的一日呢。” 她笑容明媚,下滑的眸光中却隐有不安:“届时,阿兄说不定也已有了自己的娇妻美眷在侧。阿芙见了,还得称呼一声嫂嫂呢。” “不会有其他人。” 唐瑾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坚定道:“陪状元郎看花灯的,只会是他心仪的女子。此外,不会再有其他人。” 这已是他这般含蓄之人所能说出的最露骨的话了。姜芙的心瞬间被一股巨大的害羞与喜悦淹没,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强烈的伤感与不舍。 得阻止他…不能再让他说下去了,还不能挑破。最关键的是,再说下去,她就走不掉了…… 姜芙撇开视线,将炭炉上的柑橘翻了个面,转开了话题:“允棠阁那边,我将掌柜的位置让与史嵩了,并答应给了他三分的分成。” 唐瑾“嗯”了一声,不在意道:“我说过,允棠阁的事你做主便是。” 怕他觉得三分太多,姜芙犹自补充道:“虽是我自作主张在先…但史嵩确实是一名非常出挑的雇员。此人不仅脑子灵光,学东西快,人品好,还忠心…我是想着,若是用这三分的利,能换得他更为尽心地为允棠阁做事,便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唐瑾知道史嵩。他此前去允棠阁指导经营时便发现了,此人确实如姜芙所说,品性端正,头脑聪慧,是个可发展的好苗子。 只是…他忽然想起上元节那夜,那只被他紧攥在手里的花猫面具,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忽然,姜芙右侧放着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正是那只花猫面具。 他指了指面具,问她: “史嵩给你的?” 姜芙见他忽然转移了话题,虽然有些奇怪,却还是如实地点了点头。 见她承认了,唐瑾不由分说地将面具从她身侧抽走,放到了自己身旁,平静道:“他一个大男人,上元节出来还带个女式面具,显然是别有用心。” 姜芙:...... 唐瑾咳嗽了一声,正色道:“我知你不好推辞,可你此行是要轻装上阵的,此物你带着离开也是累赘,随意搁着也碍眼。是以,为兄便替你先保管着了。” 分明是你觉得碍眼吧。 不让带走,也是怕她睹物思人吧…… 姜芙内心不觉好笑。 这光风霁月的状元郎、大翰林,精起来倒也不是一般的精。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下红字,即将开启漫长的单机之路... 第39章 黄玉 无妨,这面具她本也不打算带走,给他就是,只不过… “阿兄,这你可误会了,我与史嵩之间清清白白。反倒是你...”姜芙撇开眼,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好似与古月姐姐…向来…咳咳…十分亲密。” 这是她心里的一个结,也是她一直不理解的地方。古月虽美,但到底已嫁做他人妇。唐瑾也不像是那种为了美色而不顾伦理的人。 可从他与古月之间的熟稔程度,以及对美人斋的熟悉情况来看,显然…两人之间要说没什么是绝不可能的。 这是他的私事,她原本不该过问的。但今日是他疑心史嵩在先,那她关心一下他的姘头也没什么… 未料,唐瑾听完她的话,神情瞬间变得十分古怪,“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姜芙以为戳到了他的痛脚,决定还是给他留一分薄面,只委婉道:“此事你不必瞒我,我一早便知晓了…” 她的眼神有些躲闪:“我理解,年少之情难忘怀,但崔夫人她…到底已经嫁人了。况且,就算你不为自己的前程考虑,便是为了她在夫家的名声,也该…咳咳…收敛点。” 唐瑾听言,脸色立刻由古怪转为了铁青:“你脑子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姜芙见他还在犟嘴,索性将话摊开了:“古月姐姐可告诉我了,你十六岁高中状元那日,陛下方赏了银两,你当夜便兴冲冲跑到燕春楼要为她赎身。” 她瞥了他一眼,“她彼时虽为妓,在燕春楼起码过得富足。你倒好,答应赎身却不肯娶了她给个名分,也不知安的什么居心。” 这话倒像是指责了。但这也不怪她,替人赎身又不肯娶进家门的做法,分明与那败家子养外室的行径如出一辙。 唐瑾也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却不急着辩驳,反而挑眉问她:“我既然对她无意,为何要娶她?” 这话听得她瞠目结舌。 !!禽兽啊! 人家败家子好歹还会哄几句“我只对你钟情”,“择日定将你抬进门”之类的的谎话。 他倒好,装都不装了。 姜芙已经说不清此时是痛心多一些,还是失望多一些。看来状元郎不止会陪心仪的姑娘看花灯,还会给心仪的花姑娘赎身呢! 思及此,一股强烈的羞恼爬上她的心头,姜芙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见到她这副模样,唐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望着他温和的笑颜,姜芙心中暗想:还别说,这禽兽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倒是冲淡了不少离别的愁绪。 姜芙环抱住双臂,扭开头,仅留了个后脑勺给他:“我信你不是这种人,你解释吧。” “哦?”唐瑾漫不经心道:“崔夫人说的都是真的,我没什么要辩解的。” 他语调中确实是带了揶揄的,饶是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姜芙也怒了:“你不解释我走了。” 她佯装要走,唐瑾却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柔声哄道:“苗苗别生气嘛,我解释。” 姜芙被这声低沉的“苗苗”震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红着脸嘀咕道:“谁让你这样叫我的?” 唐瑾挑眉:“怎么,那安国公世子叫得,我却叫不得?” 那日在允棠阁外,唐瑾听见楚子然这般唤她,面上虽有疑惑,却未做深究。此后两人便一路去白玉斋买糕点了,一路上他也并未问及此事,她便以为他并未在意。 这事儿都过去了半年之久,她都快忘了,他却还记得。看来他不仅在意,还在意了许久。 “随你”,姜芙转身道:“那你说吧。” 唐瑾见她气消了,遂解释道:“崔夫人的父亲曾有恩于我,生前多次叮嘱过我要好好照顾他远在建安的女儿。此后,我辗转打听到他女儿入了燕春楼的消息,恰逢那时殿试结束,我中了状元,是以拿到赏赐便去赎人了。” 原来是恩人所托,这倒挺符合他一贯的君子作风。 她好奇的是,入燕春楼的女子大多是因为从小举目无亲,又无独自谋生的本领才选择了这条道,亦或是由于家中穷苦,迫于无奈才被家里人发卖进来的。可若是古月的父亲尚且健在,还这般关心她,为何会忍心见她流落到那等风尘之地呢? 不过,最让她费解的还是唐瑾拿了赏银便去青楼哐哐往上砸的行径。 先不说这行为有多虎。唐瑾的这番行为,除了让古月的身价再升一番,以致将来更难被人赎出去外,起不好任何益处。而他本人,身为炙手可热的新科状元,想必当时的这番招摇亦给他自己惹来了不少非议。 最关键的是,给人赎身后又不给名分的行为,实在颇有败家子养外室之嫌… “都怪我当时年少轻狂,思虑得不够周全。”唐瑾咳了一声,显得有些尴尬,“我当时并不知晓烟花之地的规矩,是以行为上有些鲁莽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青楼的姑娘若是被恩客赎了身,就此便会被默认成那名恩客的人了。若恩客不将她正式收入房中,那女子便会沦为该恩客饱受指摘的外室。即便我与她之间清清白白,也无人会信,这便是烟花之地的隐则……崔夫人起初听闻有人愿意替她赎身的消息时是欣喜的,后来她见到我,得知我并未有将她娶回家的意愿时,便委婉地拒绝了。” “她与我道明原委后,我为免耽误她,也为了我将来的夫人能宽心,便未再坚持替她赎身了,直到后来崔大人的出现…” 原来如此…… 等等! 不对! 姜芙目光如炬地盯着他,企图从他瞳孔中捕捉到一丝撒谎的蛛丝马迹:“既然你并未替她赎身,于她来说便也不算有恩,缘何会对你的事如此上心?不仅看在你的面子上替我隐瞒出府的事,还专程画了样册教如我选购店内饰品,甚至还在允棠阁创立之初特意为我引来了许多大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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