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多一天时间,今天夜里就能到涐州外的驿站,涐州城外饥民不少,我想白衡东应该会留你在驿站住一晚。城外驿站到京城坐马车也需要一整天的时间,如果我们一开始就走陆路,马车的脚程从潇州到涐州最快也要五天。” “看来白衡东迫不及待想让我来到京城,应该是他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太子和肃王都有了其他动作。” 戚廖凤摇头道,“姑娘说的这些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白衡东长了一副小人嘴脸,姑娘在他府邸中需得万分小心。” 顾羲凰见他模样认真,打趣他道,“你什么时候也是这般以貌取人?” “何来以貌取人?是他先以貌取人的。今日他初次见我,我着一身布衣,他便连眼皮都没有抬过。寻常人见到陌生人总该好好打量一番,判断对方的身份。奈何白衡东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他这样的人如何做得了君王。” 顾羲凰笑着点点头,她自然知道白衡东是没有帝王之才的。从这些年京城传来的消息来看,白衡东不过是凭借门客的本事,加上太子的确有些庸懦无能,这才使得部分朝臣投靠他。他虽然表面做着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可内心对于皇权的渴望已经快要淹没了本心。这样的人在低处时自然表面贤德,一旦登了高位权欲熏心,势必是一场灾难。 顾羲凰希望看到的正是一场朝廷的灾难,所以她选择白衡东。 舟车劳顿,到达涐州驿站时已经临近子时。顾羲凰未曾出过远门,又坐了一整日的船,此刻胸中闷闷的只想早些休息。奈何白衡东来到涐州驿站总觉得到了自己的地盘,就连驿站中的小吏也早早为他们准备好了宴席。 顾羲凰只好强打起精神入座,她害怕白衡东对戚廖凤留下印象,便寻了个借口让他先行离开。白衡东却不甚在意,毕竟他需要奉承应酬的只有顾羲凰一人。 珍馐满桌,觥筹交错,白衡东居于上座,左手边坐着顾羲凰,右手边坐着周律,周律一旁坐着驿站的小吏。余下的人则按照身份的高低轮番入座,多半都是白衡东身边的贴身护卫,顾羲凰一路上已经见过他们,便不去在意。 那驿站的小吏在这里逢迎相送,也是见识过世面的,见到顾羲凰坐在白衡东的左手尊位,猜测身份必定尊贵,便在三巡酒过之后对其举杯道,“不知这位姑娘是何高人?竟有幸坐在襄王身侧。” 话一说出,顾羲凰便用余光扫到了白衡东脸上的微妙表情,随即放下手中的酒杯,装作不知问道,“这位大人话中何意?难道淑南兄竟是……”话未说完,骤然装作明白的样子,连忙起身跪拜道,“民女无知,竟不知王爷身份,这些天多有疏忽怠慢,还请王爷恕罪。” 白衡东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满桌的人都静默不语,就连方才敬酒的小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端着酒杯尴尬地站着。白衡东垂下目光,享受着居高临下的威严,伸出手扶起顾羲凰,安抚道,“是本王隐瞒身份在先,昭熙君身处潇州,不知者无罪。原本是想回到了京城再向你坦诚我的身份,没想到倒是被这位大人破坏了。” 顾羲凰顺势站了起来,白衡东示意她落座,她便重新归了座,说道,“昭熙何德何能竟能得襄王殿下亲自到潇州相邀,如此这般不善观察,倒是不配做一个门客。” 白衡东似乎很满意她的态度,赞许道,“我倒是更喜欢昭熙君这样的人,有学识,有眼界,野心与心思都写在表面上,不需要人去琢磨。这样的人,本王用着放心。”说罢还不忘用余光扫过右手边的周律,只见他躲闪的目光,显然跟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酒席散尽,顾羲凰总算能回到房中休息。她坐在陌生的房间里解下身上的斗篷,周围的一切毫无温度。她胃里因为坐了一整天的船翻腾的厉害,刚才又频频举杯饮酒,此刻酒气夹杂其中实在难受得很。她只好起身推开窗来透气,窗外是完全陌生的景色,除了驿站内外的灯火,周围黑漆漆的一片,分不清东南西北。 眼前的景象像极了她今日的处境,前路漆黑一片,如同盲人四处碰壁。要在京城中实现她的复仇大计,是何其困难的一件事。但她是杜家的女儿,既然已经来到了仇人的身旁,就不会轻易离去。
第9章 入京-3 3 第二日天色大亮,白衡东一行人才从涐州驿站离开。之前因为白衡东并未表露自己的身份,一直让顾羲凰的车船在自己之前,如今身份暴露尊卑有别,顾羲凰自然要排在第二位。 白衡东与周律仍旧同乘一辆马车,一上马车周律就看出白衡东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待车队发车走过一小程后,白衡东才缓缓问道,“昨夜的事是你安排的吧?” 周律不敢隐瞒,立刻回道,“是属下自作主张。” “人是你安排本王去潇州见的,怎么昨夜还要搞出那样一出戏来试她?难道伯贤你信不过她?” “属下只是以防万一,虽然她的身份没有问题,但如果是别人刻意安排,自然是查不出什么的。” 白衡东冷哼一声道,“这些话你在潇州的时候为何一言不发?偏偏到了涐州驿站才发作?伯贤,你是我最看重的门客,以你的度量,本王他日登上了高位你自然是高官厚禄。顾羲凰一介女流,难道真会抢了你的功绩么?” 周律只觉得当头一盆冷水浇下,自己辅佐在白衡东身边多年,本以为已经足够了解他,可顾羲凰还没有踏进襄王府,竟能让自己遭受如此猜疑。 顾羲凰和戚廖凤坐在马车里,不时掀开车帘查探外面的情况。四月,万物生长生机勃勃,眼见处都是鲜嫩的绿色,零星几朵路边的小花坠在绿草里,难得露出几分春意。 顾羲凰放下车帘,身子坐回车内,看着戚廖凤说道,“今日到了京城你就寻个理由赶紧离开,别让白衡东记住你的模样。等你找到了落脚的地点再回来找我,务必要隐藏好自己的踪迹。京城不比潇州,太多的势力在那里遍布眼线,你若是稍不留神就会被人寻到踪迹。勇延,你要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千万不要轻视任何一个人。” 戚廖凤郑重点头道,“姑娘的嘱咐我都会一一照做。白衡东那处我也不能常常过去,请姑娘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如果身为暗卫的我不在你身边,千万不要涉险。” “我答应你。” 顾羲凰感觉马车行进的速度开始减慢,和戚廖凤对视后再次掀开马车的车帘。天色已近黄昏,恢弘雄伟的城楼,重兵看守紧闭的城门,门外两侧排满了等待进城的百姓和马车。 仿佛骨子里的记忆在唤醒着她,京城之内的血雨腥风扑面而来,她感觉鼻头微酸,两眼定定地看着城楼外的“涐州”两个字。 王府的车队不需要仔细盘查,很快就从城门放行。顾羲凰安静地坐在车内,听着城中热闹的声音,脑中闪过的是一个个不真实的想法。如果她也能在京城出生,从出生的那刻起就是天之骄女,是杜家唯一的帝姬。皇城之中所有的好东西都要进献给她,她是被所有人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她不必苦心蛰伏在潇州十八年,不必敛藏自己的情绪,不必做一个不真实的自己。 所有的一切都如梦幻泡影一般,只能存在于梦里。 涐州城中以皇城为中心划分为东西南北四市,每市下设十二坊,坊与坊之间各设有府兵维护安防。东市为尊,皇亲贵胄的府邸多在此处。西市热闹,酒楼,茶舍,集市,来往商贾多在西市安家。南市多居平民百姓。北市则供马市,牛市等。 白衡东的襄王府便在东市的荣兴坊。可他们一行人的马车并没有朝着荣兴坊而去,而是前往两坊之外的德兴坊,在一座很寻常的宅院前停下了马车。 顾羲凰下了马车将这座宅院打量了一番,很是寻常,看得出来白衡东刻意低调,并不想让人知道这里是他王府外的别院。白衡东身边的小厮前去叩门,里面的小厮将门开了条缝,看到来人是白衡东后立刻将门大开。顾羲凰一行人这才跟着白衡东进了宅院,连同马车上她的行李一起搬进了宅院。 院落简单,三进院落,左右东西二厢。 经小厮通报后,白衡东在正堂中落座,不一会儿便走进五六位年纪不一的男子,各个儒雅端庄,皆着布衣。想来正是白衡东养在手下的门客。 白衡东示意各人落座,接着指着顾羲凰向各人介绍道,“诸位先生,这位是本王从潇州请来的朝夕先生,顾羲凰姑娘。以后同诸位先生一起住在别院内,为本王谋事。” 顾羲凰起身对着众人一福,众人亦是礼貌的回礼,只是皮笑肉不笑,看得出来很是敷衍。 顾羲凰自然明白他们的想法,她一个小女子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如何能跟他们相提并论,在座的几人中多半都是阅历非凡的大儒,自然轻视她。她却一点也不在意,本来她到这里也不是求功名的,只要能达到目的,又何必在乎其他人如何看她。 一番寒暄过后,众人散去,周律为顾羲凰安排好房间,又带来一个丫鬟供她差遣,照顾她的日常起居。 “昭熙君以后就安心住在这里,有事吩咐下人去做,需要什么物件让小厮买来就是。” 顾羲凰将房间里外打量了一番很是满意,转过身对着周律一拜道,“多谢伯贤兄上下费心打点。昭熙初入京城,尚不懂得京城的规矩,以后还要仰仗伯贤兄照顾。” 周律却摇头道,“昭熙君不必对我如此多礼,你我不过同为王爷办事。你的衣用住行都是王爷安排好的,企盼昭熙君能助王爷荣登高位。” 她深深地看了周律一眼,不再说话,话题就此终结。 顾羲凰安全抵达京城,戚廖凤在别院中住上一晚就要隐遁离去。因她随身多了一个贴身侍候的丫鬟,两人只好闭门在房中佯装告别,手指却沾茶水在桌面秘谈。 她瞧了一眼门外不曾离去的人影,说道,“堂弟此次回到潇州,替我向家中报信,一切都好,勿念。”手下在桌面疾书道,探清别院内外守卫,无急事不得擅入。 “堂姐有事记得常往家中写信,勿让亲人担忧。”沾水书写道,会于京城旧部,三日往返一次。 “你收拾好行李,今晚早些休息,明天一早启程。”写道,不得鲁莽。 戚廖凤点点头,用衣袖扫去桌面的水渍,起身对着她一拜道,“小弟先行告辞。”
第10章 肃王紫微-1 1 皎月东升,一骑轻骑飞奔入荣兴坊的肃王府内。下马后快步向王府后花园而去,不时用手护住胸口。后花园内灯火通明,一位玄衣男子正在湖边拾着碗里的鱼食投喂红鱼。闻听身后的脚步声,这才转过头看着面前气喘吁吁的传令人。 “消息传来了?”玄衣男子继续投喂红鱼,似乎对这件事并不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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