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姐儿,今儿个回来的这样早,怎么不到我那处去坐坐。” 门被推开,贺氏满目慈爱,笑吟吟的牵过她的手,行到榻边坐下。 她穿着一身墨玉色的曲裾深衣,上以金丝银线绣着蝶戏牡丹,发髻绾成个侧斜的堕马髻,簪着绿雪含花点翠半钿,鬓边簪以几朵同色的压鬓花,瞧着通身华贵,举手投足间满是大家夫人的气度。 “母亲……”李璨一头扎进她怀中,落下泪来。 她心中有了猜疑,自然不想再与贺氏有半分亲近,但为了查出娘当初出事的真相,她必须这么做。 “怎么了这是?”贺氏见她哭了,不由满目心疼,紧紧拉着她的手,连声问:“是谁欺负咱们家七姐儿了?告诉母亲,母亲替你收拾他去!” “是……是周大将军府的周羡如……”李璨泣不成声。 她与贺氏亲近是假,伤心哭泣却是真的。 不管周羡如说的是不是真的,这么些年,她鲜少想起娘来,今日竟是在周羡如的提醒下,才想起查探此事,她这本就是大错,还是大不孝!
第10章 泽昱哥哥派风清带人护送我 “七姐儿快莫要哭了,可心疼死母亲了。”贺氏扶着她双肩,面上一片心疼,抬手替她拭泪:“周羡如进东宫受教的事,我也才知晓,她如何欺负你了?” 李璨想起周羡如所言,心中大痛,晶莹的泪珠儿顺着小脸大颗大颗的滚落,一时泣不成声。 “看将咱们七姐儿委屈的。”贺氏将她揽进怀中,连连轻拍她的背心。 “七姐儿,那周姑娘的母亲,与二夫人是至交好友,您有什么委屈,便告诉二夫人,二夫人定然替您去讨公道。”贺氏贴身的奚嬷嬷也在一旁开口劝慰。 奚嬷嬷是个独眼的嬷嬷,本是太师夫人跟前的大婢女,多年前为了救掉水的贺氏,被水中的芦苇刺瞎了左眼。 按说,这样面部有残缺的下人,多数大户人家是不会再用了。 但太师夫人却看中了她的忠心,将她放在贺氏身边,照料贺氏长大。 好在奚嬷嬷也只是左眼眼皮耷拉着,看着并不多么可怕。 “是呢,七姐儿快说吧,哭的母亲心都如同着了一般。”贺氏轻理李璨额前细碎的发丝。 “母亲……”李璨抬起柔嫩的小脸,凤眸红红,啜泣着道:“她说我倒不打紧,她却说母亲,我实在气不过……” “周羡如说我?”贺氏脸色微微变了变,看着她的眼神也飘忽了一下,随即笑道:“我有什么值得她说的?” 李璨说这话,本就是用以试探她,说完便不露痕迹的打量她的神情,赵晢教过她,细微的神情骗不了人。 贺氏脸色变化虽细微,且不过转瞬便恢复了寻常,却未能逃过她的眼睛。 她再次掐住了自己的手心,几乎可以确定周羡如所言都是真的。 她垂眸,长睫被泪水打湿,伤心至极:“周羡如说,我娘亲是母亲害死的,说是八月十五赏灯,母亲故意领姐姐哥哥们出现在我娘亲面前,我娘亲才会气到血崩,生下我之后便撒手人寰……” 她说到此处,再一次禁不住泣不成声。 贺氏闻言,再做不出若无其事之态,扭头看向奚嬷嬷。 奚嬷嬷上前小心试探道:“七姐儿可是信了那周姑娘的话?” “怎么可能?”李璨猛地抬起小脸,抬起小手擦了一把眼泪,气恼地拔高了声音:“我自然要与她分辨,母亲待我极好,又是心地善良、温柔敦厚之人,怎么可能会做那样歹毒的事? 可她还说我愚不可及,说我被母亲哄骗活该,她气死我了……呜呜……” 她说着转过小脸,抱着贺氏的手臂哭着晃来晃去:“母亲,你快去找她母亲,替我出气好不好……” 她本就生的有几分稚气,说话很容易便叫人信服,这一番话语更是说的情真意切,宛如发自肺腑,叫人不得不信。 实则,她这样做,只是不想有后顾之忧。 这番话,她不说,以周羡如的性子,用不了多久便会说出来。 若是那样,贺氏定然会对她严加戒备,她再想要替娘报仇,可就难了。 眼下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她又是一副不谙世事,一心向着贺氏的模样,贺氏便只会将矛头对准周羡如,而不会太过忌惮她。 如此,她才有机会查清事情真相,筹谋着提娘报仇。 “好一个周羡如,我与她母亲是至交,平日对她也算是疼爱有加了,她竟敢如此信口雌黄,挑唆我与七姐儿的母女之情,真是岂有此理!”贺氏果然变了脸色,眸底满是怒意。 “周姑娘怎么能这样红口白牙的胡乱编排夫人。”奚嬷嬷跟着附和道:“夫人,您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事儿得找周夫人好生说一说。” “是,预备一下,我去一趟将军府。”贺氏吩咐了一句,拉起李璨的手:“七姐儿可不能信了周羡如的胡言。” “怎会?”李璨抬眼望她,黑白分明的凤眸清澈澄明,满满都是对她的信赖:“若母亲是那样的人,祖母同大伯母又怎会不告诉我?” “咱家七姐儿聪慧,确实是这个理。”贺氏亲昵的点了点她的额头,笑了:“我心里拿你比你两个姐姐还亲呢。” “我知道。 母亲,我明儿个想去一趟菩提寺。”李璨嗓音轻轻。 “怎么突然想起要去菩提寺?”贺氏不解。 李璨留意到她再次与奚嬷嬷对视了一眼。 她垂眸,长睫覆下,小脸满是感伤:“今儿个周羡如同我说那番话之后,我在东宫午休时便梦到娘亲了。 我想去菩提寺给娘做一场法事祈福,母亲,可以吗?” 她期盼的望着贺氏,凤眸亮莹莹的,像盛着两颗星辰,瞧着乖乖巧巧的。 “可以,七姐儿要尽孝,有什么不可以的。”贺氏拍了拍她的手,顿了顿道:“不过,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出城去,我可不放心。 明儿个我正好得空,我陪你去。” “母亲不用担忧。”李璨摇摇小脑袋:“泽昱哥哥派风清带人护送我前去。” “那也好。”贺氏理了理她的衣襟:“你明日早些起身,做了法事还来得及早些回来。” “嗯,谢母亲。”李璨点头。 贺氏又同她说了一会儿话,见她言行举止皆与从前一般,这才安心起身离去了。 贺氏一走,李璨立刻便吩咐:“糖糕,让人跟上去盯着,看她是否派人出城。 若是有,便悄悄跟上去。” 她只知道娘的两个贴身婢女,都在城外东郊庄子上,旁的一无所知。 这事,不必问,贺氏莫要说是告知她,她就算提一句,也足够贺氏警惕的了。 她只能用这个法子。 明日她去菩提寺要路过那处,贺氏听了她今日那番话定然心虚,必会派人前去那庄子上打点吩咐。 如此,她的人跟过去,便能顺利的得知娘那两个贴身婢女如今大体的情形了。 怕只怕贺氏后来斩草除根了,再想查当年的事情可就难了。 眼下,也就只能等了。 直等到入夜,她派出去的人也不曾回来。 她吩咐下去,人几更回来,便几更来见她。 若是等到天明,她怕来不及预备。 她洗漱过后,在床上辗转反侧,思绪良多,难以入眠。 三更夜时,外头传来了叩门声。 今儿个在屋内当值的糖果一骨碌从床前的踏板上滚了起来,小声道:“姑娘,奴婢去开门?” “嗯。”李璨应了一声,坐起身来,未曾掀开床幔。 糖果点了蜡烛,开门去了。 不一会儿,便听脚步声回来了。 “姑娘。”是糖糕的声音。 “嗯。”李璨轻应了一声:“可是人回来了?” “是。”糖糕回:“奴婢都问清楚了,她跟着二夫人贴身的春梅去了东郊,到了一个叫上水庄的庄子。 春梅带着人去了一户人家,将那户人家的一个妇人带离了。” “带到何处去了?”李璨抬手,挑开了垂坠的床幔。 “带回府中来了。”糖糕低头回:“这会儿正关在最西侧的客房内。” “门口有人看着?”李璨问。 “是,留了一个小厮看着。”糖糕点头称是。 李璨失神,手滑落在床沿上,这个妇人,定然就是当初娘跟前的婢女了。 贺氏想的可真周到,将人带进府中藏着,她去庄子上就算是掘地三尺,也休想找到这妇人。 不过贺氏只留了一个小厮,应当不曾x疑心她,将那妇人接回来,想也不过是贺氏处事谨慎罢了。 “姑娘……”糖果往前一步,满目关切。 糖糕也是一脸心疼。 她们两个,都是赵晢选的,对李璨自来一心一意,忠心耿耿。 “看看金瓜子还有多少。”李璨长睫覆下,思量了片刻,抬腿下床:“替我起身,我要去见那妇人。”
第11章 疯妇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道理,赵晢很早便教过她。 想到赵晢,她抿了抿柔嫩的唇瓣,说来也可笑,她口口声声不用赵晢管了,可今日用的这些法子,竟无一不是从他那处学来的。 “姑娘,这才初春,夜里冷着呢。”糖糕小心翼翼的劝道:“人既然在府里,姑娘实在不必急于一时……” “姑娘,金瓜子只有这么多了。”糖果捧着黑漆的坛子,将里头的一小捧金瓜子尽数倒在了桌上,看向她:“要不然,等明日天亮了奴婢去二夫人那处取吧? 左右,姑娘要去菩提寺,要用金子也寻常。” 李璨闻言,唇角微微挑了挑,凤眸之中满是可笑与讥讽。 娘给她留下的嫁妆,可不只有几库房的死物,还有二十几家铺子,日日都在盈利。 这其中,以南门朱雀大街和东市子大街的两家大当铺生意尤胜,每日生意如火如荼,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她自落地,便不曾为钱财犯过愁,逛集市自来是想买什么便买什么,赏赐下人也都是一把一把的金瓜子,帝京城内许多店家都暗地里称她为“散财童女”。 贺氏在钱财上是不曾苛待过她的。 眼下想来,都是她的银子,贺氏不过是拿她的钱财充大方罢了,又何必小气? 贺氏掌管着她娘留给她的那些铺子,同她的两女一儿四人的吃穿用度样样都是她的。 若是换成她是贺氏,她也会对自己好的,装模作样便能换得无数钱财,谁会不愿意装? 怪只怪她这些年眼盲心瞎,叫贺氏这母子四人哄的团团转。 如今,她要用钱财,竟还须得同贺氏开口,贺氏可真会反客为主。 这些年,她要用金银,贺氏虽从未回绝过,却也在其中得了她不少感激与爱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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