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尊严才可怕。 元希荣劝服了自己。她告诫自己不可以再想念他。 她无法将严行留在她生命里的印记完全抹去,因为她曾经的爱,这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她还是做到了放手。 明明她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起他,她真的已经快要忘掉他了…… 他为什么还要出现她面前? 他怎么能? 然而更可怕的是, 她竟然会为他的出现而颤栗。 她感到她先前所有的努力全都粉碎了。 这个人太可恨。 “你怎么在这?” 开口就是哽咽, 但坚定地没有回身。 “我一路跟来的,我想见你一面……一直在你家外等你, 可总不见你出来……” “见我?见我做什么?你不是厌烦得很?”元希容转过身, 皱起了长眉, 问:“是他们难为你家里人了吗?不会的吧, 我早就同二兄讲过的, 他当时也说他也从来没有那种打算……” 她看起来是真的疑惑, 担忧的感情也很是诚挚。 “不是……” 严行明显的有些局促,他低头, 又抬头, 想要讲话的样子, 但是又没有,仍旧把头低下去, 如此数次,最后竟再不抬起来了。 元希容深受熬煎, 忍不了了就问他:“到底怎么了?” 严行长长地吸进一口气到身体里,抬起头后又将这口气长长地呼出来,朝元希容伸出两臂。 “再给我抱一抱樱莺吧,我好想她……” 樱莺还记得她久违了的父亲,趴在父亲的肩上笑出了许多口水。 元希容几乎又要哽咽。 她不愿意叫人看见她的泪水,于是偏过头去,不料更方便了日光照亮她眼眸,明晃晃而且亮晶晶。 严行也感到了心痛,女儿的笑声也暂且听不到了。 “我来见你,是因为我要走,我想在临走之前同你再见一面,我有话想要和你讲。” 元希容惊讶地转过头,“走?你要到哪里去?” “去边关,我求阿兄为我谋了一个职位。” 元希容完全的震惊了,“边关?你为什么要到边关?难道你害了头疾,人如今已是疯了?” 她的话使严行有一些丧气,更多的是难过。 她这样想他,也是他先前实在太不上进的缘故。 是他自己的错,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 他抿了抿唇,“……因为边关会更容易建功业。” 他解释了,可是元希容不懂。 “怎么就想着要建功业了,早先劝你……” 说到从前,她停下了,没有再继续讲。 严行倒笑了一下,“是啊……你早劝我上进,是我一直不放在心上……是我的错。” 元希容又皱起了眉,“你到底怎么了?” “我有错。”严行诚恳地道,“你二兄说的对,是我得到的太轻易,所以不知道可贵,我……” “你闭嘴!” 元希容的神情几乎可以算得上惧怕,她对他即将要说出的话感到恐惧,唇都颤起来。 他要是说了那些话,她该怎么办? 求求他不要讲…… 他真的伤了她的心。 她又重新变得自若起来。 “你有难处,可以同我讲,我会相助……只是,有些话是不必再讲的……以你的脾气,能来找我,说出这番话……想必已经是很难了,你放心,我一定尽力,我在家里,多少也还有些份量……” 严行早已红了脸。 良久,他开口,声音泛着苦涩气,“你会这样想,也全是我的错……”他忽然又抬起头,眼神清亮坚定,“我见你只是想要告诉你,我就要去边关建一番功业,倘若你心中还有与我的情义,那么千万请你……等一等我……等我稍有些资格了,我还想再和你一起……” 这比他要去边关建一番功业更使她震惊。 他是为了她才要边关去立业建功。 “疯了……真是疯了……” “我现在没有在发疯,我只是……先前蠢罢了。” 元希容呼吸急促到她几乎喘起来。 严行倒很平静。 “我已是知道自己错了,但没有办法若无其事地求你原谅,否则莫说是你,连我也会觉得自己可耻,那还怎么能和你般配?我并没有觉得我们先前的和离是不必要的,如果不经那一遭,我将永远只会有满腹的悒郁和责怨,只怕这一生也无法更改,我们分离的这段时日,我已经想了清楚,全是我的错,但我已经悔过,并决心改正。所以……请你等我,不会太久的,若是久了……到时你怎样我都是没有怨恨的。” 他把女儿送回去。 元希容却没有接,她没能阻止眼泪的落下,她抓住他手臂,仰看他的眼神是破碎的,“……那也不必去边关,军营……你待得惯吗?你从来也没有受过什么苦,哪里去得了边关……我去求大兄,叫他寻个职位给你……” “不!”严行断然拒绝,“你不要讲这样的话,我是一定要去边关的,我一定要靠我自己……这样我才配……”他的声调柔和下来,“我只要你等我。” 湛君近来不常看到元凌。 她本以为是去了方艾处。 心里其实有些不适。 她其实也是个被孩子宠坏了的母亲。 不是讲她是最亲爱的人,怎么突然就和她疏远了呢? 湛君想不明白,忽然就怕起来。 偷偷找来鲤儿问。 鲤儿没有说话而是扯了她到一处阁楼下,高高地抬起手,指过去。 湛君上了阁楼。 很高,颇费了一番力气。 元凌盘腿坐在地上,两只手撑着脸颊,身上披一件轻裘。渔歌就站在他身后。 渔歌听到了湛君的脚步而元凌没有,因此只有渔歌回了头。 渔歌走到湛君面前,屈身行礼告退。 她不必讲任何话。 只要站在这里,看见元府气势恢弘的正门,再简洁的话也是多余。 什么都不必再讲。 湛君在元凌身旁缓缓蹲下。 这时元凌不可能还没有察觉,但是他依然没有给出反应,就像他没有听见也没有看到。 在这个年幼的小孩子心里,怨意早已生根,但因为是他亲爱的母亲,所以他只是隐忍。 “阿凌,我们回去好不好?这里有一些冷。” 怨以外更多的是爱,于是元凌站了起来,由母亲牵着回去。 后来湛君渐渐熟悉了这阁楼。每当不见了元凌,她就会找到这里来。 元凌总是会在。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湛君再也不能轻易地用一句简单的话带走他。 他变得固执。 湛君也慢慢变得焦躁,甚至害怕。 她感到深深的无力。 她还没有等来天的指示,她的孩子却已经学会了逼迫。 她怎么忍心看他难过? 这一天她再一次登上阁楼。 元凌却不在。 去了哪里?也许是仍在祖母处。 但又觉得不会。 还是一个小孩子,对她来说又太重要,她不能失掉他的踪迹,否则心内难安。 所以还是过去问一问的好。 过桥的时候看见了行色匆忙的渔歌。 湛君的心紧了一下,慌忙叫住人。 渔歌快步奔来。 湛君下了桥,隔很远便问:“可见到阿凌?” 渔歌正是为元凌的事来找湛君。 元凌坐在元府大门前,脚就搁在石阶上。 他仍是等待的姿势,两只手撑在脸上,一双眼睛出神地往前看。 这是元府的大门,过往的人全要看他一眼。 于是拦住了路两边,不许人通行。 也大着胆子上前去劝,讲地上凉,不可以坐,要生病。 元凌充耳不闻。 要铺裘给他坐,被踢到一边。 他有意地要使自己可怜。 湛君气喘吁吁地赶到了。 看到元凌的第一眼想到也是地上凉,不能坐,急忙就要拉他起来。 “我不要!我不走!我等父亲回来!” “我早就想来!我就是要等!今天要等,明天也要等!一直等到他回来为止!” “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他为什么还不回来?” “我想念他!我想每天都能够见到他,他们都可以,为什么我不能!” 他嚎啕大哭。 “明明我已经等了那么久了……为什么还要我再等?” “不是信也不是旁的什么的东西……人人都有父母,我没有……” “我才有了母亲……” “父亲为什么不回来?母亲!母亲……” 他扑进母亲的怀里,哭声没有半刻的停歇。 湛君心痛如割,几乎喘不过气。 她知道元凌是在质问。 也是在哀求。 她把她的孩子抱紧了,告诉他:“他怎么能这么久不回来呢?也太过分……我们写信给他,叫他快回来……”
第148章 信送出去之后, 元凌很快就见到了自己父亲。 但不是因为信。 一个生在端午的珍贵女孩儿,父母便取了“艾”给她做名字,许愿她美好, 远离灾祸。 很多年过去,那小女孩子早就长成了父母期待的模样, 先是美丽的少女,后来又做母亲, 如今已经是许多孩子的祖母了。 她一生也并未历经什么灾祸,美丽的日子过后是是更美丽的日子。 这样的人永远不会知足。 轻微的一些不如意便会使她生怨,怀恨在心。 元衍当然了解自己的母亲,因此不敢不在端午前回返。 怕不好收场。 毕竟再容忍也有限度。 而且他的母亲永远学不会怪他, 仇恨全堆积到旁人身上。 他很怕她会受委屈。 所以哪怕她依然恨着他, 他也得回去。 他的选择可谓明智。 就在他出现的宴席上的前一刻,他正做寿的母亲忽然从席位上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引起一群人小心翼翼的窥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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