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伯父形貌雄伟,小侄当然记得。当日您还留着胡须呢!”薛岳点点头,又打量了一下李禅,“要我说伯父还是剃了胡须好些,看着人都年轻了不少!” 李禅顺水推舟道:“易之常在我面前提起子华,这段时间易之住在你家,多有叨扰,实在是麻烦你了。” 李禅微笑颔首,看来这个薛岳应该就是因为当时自己蓄须才错认了自己的身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云黛竟然没有澄清此事,让他一直误会至今。不过这样也不错,正好借着‘伯父’的身份,好生盘问盘问薛岳,李禅只觉得这实在是这么久以来最有趣的事情了。 李禅注意到薛岳身旁的焦三爷神色紧张,一副想要说话又不好插口的模样,笑问道:“子华贤侄,不知这位先生是?” 薛岳笑道:“这是我焦三叔,是我爹的得力助手,也是我的师父。今天咱们不是跟吴王殿下见面么,三叔怕我年纪太轻,怠慢了吴王殿下,所以特地过来压阵。不过既然有伯父作中人,小侄就安心多了。” 薛岳说着帮李禅和焦三爷互相引荐。 焦三爷老于江湖,眼力何等犀利,怎么能看不出薛岳分明就是认错了人?但是既然吴王殿下不说破,自己道破了反而不美,不叫破身份不代表焦三爷也能像薛岳那样没大没小。 焦三爷对着李禅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在下焦遂,草字安寇,有礼了。” 薛岳看自己三叔这么郑重其事的行礼有些奇怪,三叔在广陵会中资历老、地位高,平时看见自己老子也是平等相待,在扬州时就算看见淮南节度使薛雱,也不过就是一般的礼数周全,在自己印象里还没见过焦三叔跟谁这么恭敬过。 薛岳怪道:“三叔,云伯父又不是外人,你干嘛这么拘谨?”说着就攀着李禅的胳膊拉他入座,“我瞧吴王殿下没这么快就能到,咱们先坐下说 会闲话不迟。” 旁边的焦三爷看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想要上前拉住他提醒又有所不能。 却见李禅回首含笑:“焦先生不必如此拘束,我瞧子华说的有道理,咱们坐下聊聊也好。” 焦遂看着眼前这个笑容可掬的男子,身材颀长挺拔,一袭黑衣收束得身材更加英挺。面容瘦削,眉眼深邃,但是脸色苍白,双鬓和头顶似有星星白发,显得整个人有些疲累。 焦遂心里暗自着急,薛岳平素一直机敏,看过的人都是过目不忘,但今天这个害了他,居然把堂堂的王爷给认错了。只是不知道吴王现在究竟是什么章程,会不会因此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焦遂心中焦虑,明明是十二月的天气,他额头却生生冒出了一层白毛汗。 虽然李禅此刻叫他坐下,焦遂哪里敢坐?所幸吴王殿下似乎兴致颇高,并无愠色。 此时,又听李禅招呼了一句:“焦先生站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入席。” 焦遂眉毛一跳,拱手道:“您稍待,我随后就来。”说完转身来到门口,对着门外候着的侍者吩咐道:“快些上菜。” “现在就上菜?可是吴王殿下不是还没……”那侍者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今天分明是为了宴请吴王殿下,怎么主宾还没到就要开始上菜了?焦三爷不会搞错了吧? 这也不怪广陵会的人,一来谁也没见过吴王。他们辨别吴王的办法很简单:一个是吴王的仪仗和服色,另外一条就是听薛岳说了吴王今天额头受了伤,应该是有伤药和包扎的。 可是没想到李禅为了方便直接微服而来,额头的伤更是经过云黛的妙手,竟然丝毫看不出痕迹。 焦遂忍住自己想骂人的冲动,喉头有些发紧:“叫你上菜就上菜,哪那么多废话?” 那侍者给焦遂的神色吓了一跳,连忙应道:“喏!” 焦遂办完这事回来,见李禅和薛岳两人相谈甚欢,薛岳攀着李禅的胳膊,一副亲热的模样,当真是心惊肉跳。 最要命的是薛岳见他转回,还一个劲儿的叫他过去入座,焦遂哪里敢坐?迟疑了半天,还是李禅又说了一句:“焦先生一直站着做什么?快请坐吧!” 焦遂惴惴的坐下之后,精舍后面立时有人给三人沏上茶水。 李禅不动声色的喝了一口,略微皱了皱眉:他虽然并不喜欢把精力花在喝茶这样的事情上,但他也能喝出这茶乃是阳羡茶,品质甚至比宫中常用的阳羡贡茶更好。 现在民间穿着建筑逾越也算平常事了,李禅也不大在意,只是这种事情要是被有心人利用,会有不必要的麻烦。看来这个薛岳做事还是有些张扬不稳当,跟他合作有些事情需要点清楚。 薛岳可不知李禅此时的心思,因为云非墨的关系,对‘云伯父’有着别样的亲昵:“……哈哈哈哈,伯父当真风趣!对了,刚刚您说易之老在您面前提起我,他都说我什么了?别是当着我的面薛兄长薛兄短,回家就向您告我的状吧!”
第346章 传说中的云伯父(三) 李禅看了薛岳一眼,脑中云黛平日在自己面前提起薛岳的话语一闪而过,笑道:“易之说他的子华兄出手阔绰,诙谐健谈,他进了洛阳之后,诸般事情都多亏了有子华襄助,到最近甚至住到子华家里,实在是有点过意不去。说起来我也应该多谢子华你啊!” 原先自己并没有见过薛岳,听小丫头念叨次数多了,便生出了些醋意,现在看来小铁牛提起薛岳不过是出于天真,并不是真的对他有什么感情。薛岳对她也完全是兄弟朋友间的感情,反道是自己是关心则乱,还有点儿小题大做了。 “伯父这是说的哪里话?”薛岳摆摆手,“易之也是,我们之间还能用帮这个字么?很多事情不过是举手之劳,哪里算是帮忙了?” “举手之劳?刊印《永昌奇案》这工作量可不小,我听易之说这里面子华可是居功至伟啊。”李禅笑道。 “我就知道易之肯定得说《永昌奇案》的事。”薛岳狡黠地对这里李禅眨眨眼,“嗐,易之他年纪小,不懂其中的关窍,伯父您还不明白?这是咱们互惠互利的事情。” “哦?怎么说?”听薛岳答得坦诚,李禅也笑眯眯套着话,要知道现在在薛岳眼中他不是吴王而是‘云伯父’,对‘云伯父’说出的话可比对‘吴王’的牢靠太多了。 薛岳笑呵呵答道:“这件事情看似是我帮易之扬名,但是易之这《永昌奇案》一出来,对于我们广陵会日后的事情,可是事半功倍啊!况且以易之的才华,《永昌奇案》的份量,就算没有我,换一个人来帮易之做,一样可以做到,甚至比我做得更好;可是如果没有易之的永昌奇案,我便是有再多的钱也达不到现在的效果。说件最简单的事儿,像今天吴王殿下就不可能要见我。所以啊,非要说帮忙,那也是易之帮我多一些。” “子华过谦了,”李禅点点头,这个薛岳脑子倒清楚,既然他一直提到云黛,李禅倒有些好奇了,看时间也不早了怎么这小丫头还没来?所以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说到易之,她人怎么不在?是不是读书不用功被博士留堂了?” “伯父,易之要是还算不用功,那就没有人算用功了!”薛岳一个劲儿的摇头,“博士们可都把他夸到天上去了!他这会儿啊,要么是还在向博士请教问题,要么就是被什么博士叫住了给他开小灶呢!” “这么用功?”想起那日云黛拿着笔记向自己请教的画面,李禅一阵心痛,当时自己陷在她被人欺负的心绪里不问青红皂白就让她不要上学了,也难怪她会这么大的气。 “当然!易之比伯父想象的要努力、懂事许多!”薛岳诚心诚意想要调解小易之和‘云伯父’之间的关系,继续说道,“ 伯父,我是当真佩服易之贤弟。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双王俱保又得陛下青眼,还有有兵部侍郎摇旗呐喊,他这次的恩科那根本就是探囊取物!” 李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若换作旁人,这等声望下谁还会好好读书。好比那个谢祎,不过只是认识礼部尚书,就已经目空一切、眼高于顶了。”薛岳顿了顿,“反观易之,他没有丝毫懈怠不说,在国子学里面反而加倍刻苦,回到家里还要拉着杜兄、安然兄和房兄他们温书到半夜,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大劲头!” 薛岳除了头两天还装模作样跟着温书,后面基本上就已经是走个形式了,到这两天忙着打粮价的事情,就更没有心思看那些劳什子书。 李禅轻轻点头,云黛的用功他自然知道,崔衍也没少夸她。只不过不知怎么的,李禅特别愿意从别人口中了解不一样的云黛:“嗯,她年纪小,开蒙也晚了些,学问不大牢靠,多努力一些也是应该的。近来你们一同在国子学上课,有没有什么所得呢?” 薛岳一愣,心说老听易之吐槽他爹不讲道理不让他读书什么的,现在看来这云伯父分明对易之的学业很上心啊!但他问自己在国子学有什么所得可就有点强人所难了,他在国子学就没怎么好好听过课,哪里谈得上有什么所得? 薛岳想了想这种事情也没必要遮掩,挠头道:“伯父,不瞒你说,小侄我在国子学里面就是个混日子的,真要说有什么所得,那也就是跟易之混在一起交了几个朋友。至于说学识什么的实在是糊弄得紧。不过易之可跟我大不相同,不管是在国子学还是在家里,那都是认真刻苦,心无旁骛。他原来什么样我是不知道,可是自打住在我家这两天,就没有一天在亥时以前睡觉的。要不国子学哪些博士怎么都那么看好他呢?” 李禅听得一阵沉默,又欣慰又心疼,想到在遇真宫时,自己还每天叫她同自己一道上朝,忍不住又自责起来。 薛岳顿了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给李禅续了一杯茶,道:“说起这个啊,我还真得劝劝伯父你,平时对易之真的不必如此严厉。要是易之真的跟我似的顽劣不堪,您凶点也就算了,可易之不是啊。您再这么凶巴巴的,弄得您和易之感情不睦可就不划算了。” “哦?易之在你面前说我对他很凶很严厉?”李禅玩味的看着薛岳。 焦遂听两人对话听得心惊肉跳,恨不能直接捂住薛岳的嘴,这会儿吴王明显面色不好,焦遂又不能说破,只能一个劲儿的给薛岳打眼色。
第347章 传说中的云伯父(四) 可是薛岳呢,根本就没看见,兀自说道:“看也看出来了,还用他说么?我一看您,就是那种严厉规矩,不苟言笑的严父,对于自己和易之都很严厉,不瞒您说,我老子也是一样,怎么看我都不顺眼,干什么都觉得不对劲儿。” “哦,这么说来,你们倒是同病相怜了?”李禅淡淡说着,不着痕迹地横了焦遂一眼。 焦遂心头悚然,立刻正襟危坐,再不敢和薛岳使什么眼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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