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结果到底如何了!” “是啊!” “事成了吗?” 姚凤轩咳嗽一声,捋了捋胡须:“刚刚回报,陛下已经下旨,除去吴王身上所有差遣,人已送到华林园幽闭了。” “啊?!吴王被幽禁了?!” “真的吗?” “事成了?吴王这么简单就落马了?!” “这是自然,都叫你们把心放到肚子里,”姚凤轩压低声音,阴恻恻的,“灾民暴乱,张观主身死,他吴王领着赈济的差事,怎么可能脱得了干系呢?” 众粮商听到姚凤轩此语皆是大喜过望,有一个年轻的拍了一下大腿:“这么说事成了?吴王都给关起来了,那咱们还怕什么南蛮子?!赶紧把那姓薛的粮价价格压下来啊!他这四百文这价格,我可肉疼得不行。” “诸位诸位,我不是跟你们说了么?做什么事都急不得。”姚凤轩一出手就绊倒了吴王,他现在俨然已成了粮商的主心骨。 粮商们都屏息凝神等着听下面的话。
第413章 一石三鸟之计(二) 姚凤轩环顾一圈,正色道:“城外暴乱,作为全权料理灾疫之事的吴王自然脱不了干系,肯定是要受罚的,眼下虽然诸事不明,但免去差遣、幽禁都是题中应有之义。不过诸君也别掉以轻心,这并不意味着此时就真的结束了……” 一位粮商坐不住了:“啊?可您刚刚不是说事成了吗?” 韩、柳二掌柜更是不放心。“那……那万一,没几天吴王又给放出来了?” 姚凤轩哈哈大笑:“诸位多虑了,我就问,现在满朝上下,谁愿意这吴王殿下出来呢?啊?这案子无论交到哪里,都是一个拖字,拖来拖去,等他真的放出来,我们的大事早都成了!” 众人哑然:“这……” 韩掌柜想了想:“吴王殿下三年未归,这一回来又把朝廷上有头有脸的人都得罪死了……若不是前两天他运气好在朝堂上见了血,不然那日他就该交出所有职务了。”韩掌柜有句话不方便说,本来他们上面的大人计划着那日以吴王私查账目意图谋反的事儿弹劾吴王,这事儿只要进入流程,他吴王就是阶下之囚,谁能想到那天他运气这么好,居然在血洒当殿,搞得谁也没办法继续弹劾下去。 姚凤轩眯缝着眼睛:“所以啊,朝廷不是傻子,朝廷上那些大人们更是人精儿似的,现在要彻查此事的旨意,应该已经发河南府了……” 有粮商急道:“这可糟了!河南府的裴大人与吴王是至交啊!” 柳掌柜立刻说:“你太年轻了,不懂。交到河南府只是个流程,河南府有什么权利,最多就是协理,也就是查查案。这审理的可是吴王,真要审理啊,是要交到三法司手里。” 仍旧有粮商不放心:“裴大人可不是等闲角色,要是让他查出什么来……” “他们查不出来。”姚凤轩斩钉截铁的道,“事情是灾民营里出的,办事的人也都是从河朔调来的,口音形貌都是专门挑过,这几万灾民乱哄哄的在一起,也不似城里还有保甲乡里,出点什么事情还指望能查得出来?” “姚先生想的周全啊,可是万一……” “没什么万一。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真查出了点什么蛛丝马迹,又能证明什么?到那时候此时早就已经不是重点了。”姚凤轩冷笑了一声,“吴王这样大张旗鼓的谋划粮价,清查账目,朝中想要动他的人又岂在少数?城外暴乱的事情说到底就是一个由头,只要他夺了差使权柄,关了进去。再想要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别的不说,单是私调文档,私查尚书省账目这两样,就足够让他这个吴王滚回吴地了!”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粮商们放下心来,“可是既然万无一失,咱们为什么还要冒着风险跟南蛮子做生意?还让他 把咱们手上的流水全部抽干?” “诸君,眼光要放长远一些!咱们今天确实给薛岳赚去几万贯钱,可是他姓薛的没了吴王这座靠山,后面还有什么能耐?就凭他手上的粮食,便再多个两倍又如何?要知道经过昨天之后,城外主事的张观主一死,城外已经是一盘散沙,那可是数万灾民!他们之前筹集的那点粮食量入为出或者还能支撑,一旦无人约束,也不过就是数日之用!尤其是诸君看现在外面这场大雪,雪后酷寒,倘无衣食,那些灾民又怎么能够安心等死?可是眼下朝廷就那么多粮食,河南府自顾尚且不暇,又有多少力量能顾及城外?到那时候城外无粮可用,朝廷会如何?朝廷能如何?” “那定然是要和买啊!”韩掌柜沉吟道。 “不错,到了那个时候,朝廷便是不得不和买,只要能有粮,能解了这灾厄,那价格还不是随我们开?”姚凤轩笑道,“咱们损失的这点钱,与后面要赚回来的相比,又何足挂齿?” “终是便宜了淮南子!”有人恨恨道。 “诸君记住,淮南子上京做的这些事情,背后或是吴王,或是东宫,说到底还是朝廷。咱们卖粮之事上能狠狠的赚一笔,你们说对于朝廷来说,他们是亏了还是赚了?如果朝廷最后亏了,他淮南子却赚了钱,他在朝廷那边又要如何自处?”姚凤轩阴笑一声,“他现下赚的每一文钱,到最后都会变成他颈间的绞索,既然如此,咱们又何必吝啬这一点买命钱呢?” “如此说来,我都有些可怜那淮南子了!”有一个粮商突然笑了起来,“韩掌柜您不是说这淮南子手里还有余粮么?这两天不妨再找他谈一谈,全数买下来。我都等不及看到这淮南子追悔莫及的样子了。娘的,爷爷们的钱就哪么好赚么?叫你知道什么是买命钱!”
第414章 一石三鸟之计(三) 姚凤轩看着这群喜笑颜开的粮商,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 姚凤轩不是普通人物,就连王廷安也不过是他手中的一面傀儡,又怎么会看得上这些只会盘算蝇营狗苟的商贾之辈?在姚凤轩眼里,姓薛的赚得固然是买命钱,可你们这些自鸣得意的粮商又何尝不是? 姚凤轩的之所以选在这个时候行此计策,自然有他的盘算:自从吴王进京,洛阳城关于成德的舆论就急转直下,朝廷众臣们或三缄其口,或者干脆对于王廷安大加诛伐。民众清流更是群情激奋,恨不能生啖王廷安之肉。既然情势已经这样差了,那么兵行险着也就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此时再不搏一把,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么? 姚凤轩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他阴使大河帮帮众假扮灾民混入其中,带头作乱。能鼓动灾民暴乱最好,鼓动不了的话就遣人将张观主杀了,再推给灾民即可,反正灾民营中鱼龙混杂,暴乱之后更是秩序全无,根本就是死无对证的事情。 这一手并不如何高明,但是其巧妙狠毒就在这个时机和位置。这一步棋虽然险峻,但却效用极大。称得上是一石三鸟。 这其一,灾民暴乱,吴王作为全权处理灾疫事宜之人那是首当其冲,责无旁贷。就算这是跟他毫无关系,皇帝为了堵住清议的议论之口,也要将吴王的一应差事罢免。 按照皇家的惯例,吴王是亲王,王爵是不会这么轻易就削掉,但是幽禁反省那就是题中应有之义了。这样一来,一直以来针对成德之事的一个谋主就算是彻底被从棋局上请了下去,此一鸟也。 这其二,城外灾民汇集,本来也不过就是勉力支撑,眼下主事的张观主一死,群龙无首之下必然大乱,但是吴王既然被幽禁,也不可能再让他去救场。那么这灾民的事情就只有交给河南府去管,河南府的裴耀卿确实是个能臣,都说深得裴相公真传。 可是他毕竟不是裴相公。本来年底事情就千头万绪,一下子又要查吴王,又要安抚灾民,就算他裴耀卿真是个三头六臂的神仙也要支持不住。到时候河南府必然优先照顾城内,城外自然是无暇顾及,如此用不了几天,城外势必会大乱。 到时候,朝廷怎么办?总不能把这几万人都杀了吧? 灾民闹事归结到底就是没饭吃,朝廷没有粮,就要问粮商和买,但是朝廷又拿不出那么多钱,怎么办? 强抢?朝廷做不出来。那么只能想办法凑钱,其实谁都知道朝廷这么多年府库里肯定有一大笔糊涂账,查出来哪怕一小半,也足够朝廷渡过难关了。 所以朝廷查账是必然的,但是查账的怕就是之前做账的人,哪里能够查得出来?再说了真要查出来,还不都是这群粮商背后的 大人们? 这就是为什么薛岳赚着买命钱,粮商也赚着买命钱,不过就是一前一后的差别罢了。 以当今朝廷诸公的做派,这账目只能是越查越糊涂,旷日持久,最终抓几个人砍了糊弄糊弄,给陛下给天下一个说法就完了。 如此一来,与成德有关的账目自然也就可以稳妥的藏起来,谁也不会再问。 这就是第二只鸟。 这第三,朝廷一没有钱,二没有粮,城外数万灾民暴乱未息,还嗷嗷待哺,朝廷能怎么办呢?暴乱可以镇压,但是饿着的肚子是镇压不了的。 那朝廷只能打落门牙和血吞,收了成德的这十万石粮,承认云麟是谋逆的反贼,承认王廷安是成德节度使! 此第三鸟! 姚凤轩想到这里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一面笑一面摇头叹道:佛子转世,吴王李禅!当真是个了不起的对手,自你入京,先是逆转清议,生生阻断了主和派的求和之路;又马不停蹄的整顿灾民,将之隔绝在城外,这一桩桩一件件,几乎是挽狂澜于既倒,真是无愧于裴相得意门生的名号。若你三年前没有离京,以你的才具手腕,还有朝中的根基,我们连与你交手的资格都没有。 只可惜啊,三年不在,太子独木难支,你在朝中的根基早就都败光了,东宫遣散,你最大的倚仗裴相告老致仕,你身边现在连一个能帮你的人都找不出来!以裴相之能,也需要有中兴四将以为臂助才能平定关中之乱,就你一人,纵有千般变化万般本领,也难解这必输的棋局! ——平准署—— 平准署院中的草棚下,薛岳探头看了看漫天飞舞的雪花,转头看了看眉头紧锁的郑楚:“郑大人,殿下的消息是真的么?” “多半是真的了。”郑楚低声答道。 “那大人不回去……”薛岳有些奇怪,郑楚应该是吴王的心腹吧?现在吴王都被幽禁了,他怎么还能在这里跟自己一起坐在这里看卖粮的交割、看漫天飞雪? “殿下早已经预料会有此情形,所以之前就已经交代过,只要他还未定谳,一切事宜仍按之前所拟方略行事。薛公子这边也可放心,殿下特别交代过,您这边的事情乃是重中之重,后面会有云公子全权负责。”郑楚语气尽量平稳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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