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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得李禅越来越如坐针毡：明日已答应母妃要将云黛带给她见一见…… 本来并不是什么大事，新妇总归要见婆婆的，而且虽然母妃嘴上不催促，心里肯定也一直为自己的终生大事忧心，见一见是好事。 只是……李禅看着穿着胶衣雄健非常的‘云非墨’却犹豫起来。
第522章 华林园温泉（四） 以元慧妃的聪慧敏悟，李禅并不是担心母妃知道‘云非墨’身份后会有什么麻烦，更不是担心云黛给他丢人，他担心的是：若我此时告诉易之明日会与母妃见面，她定是不愿再穿那件胶衣了。 李禅打心里不喜欢那件衣服，别说抱起来完全没有之前纤细柔软的手感，就只是薛岳送的这一条就够了！ 孤的王妃，为什么要穿别人送的贴身衣物！ 但，这衣服又确确实实救了小铁牛一命。而且今日朝会之后，在‘五日期限’之前，王廷安那边穷途末路必然会做最后的挣扎，而目前最能对朝廷造成威胁的就是——城外灾民营。 他们能对张观主痛下杀手，昨夜又绞杀云黛不成，他们定会想别的法子，如今云黛的处境如同黑夜在悬崖边走悬索，一着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他是多想将她藏起来关起来，囚在吴王府里，让亲卫将她牢牢看守起来，一只鸟都不让飞进去。 但若是这样，小铁牛还会喜欢我吗？ 更令李禅崩溃的是，易之说得对，城外离不开她。 李禅想到此处只觉胸口越发憋闷，加上知道一会儿她就要去洗澡，心里整个又乱又燥，虽然知道并不会如何，可就是怎么都冷静不下来。不一会儿俊脸红透，额上也冒出了汗。 云黛也觉出气氛尴尬异常，而且该看得她都看完三遍了，最后咳嗽了一声：“对了，昨夜三法司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禅见云黛主动打破沉默，松了口气：“昨夜发生了太多事情。” “那你慢慢说，我听着，”云黛找个了离李禅较远的位置坐下，“身上汗味太大了怕熏到你，我就在这儿听着。” 李禅莞尔，他其实不怎么介意，云黛身上微酸的汗味像是刚温好的米酒酥酪，闻着心里暖融融的，不过既然她介意，李禅也不戳破：“三法司的事情以后可以慢慢说与你听，倒是有另一桩事情。” 云黛捧着脸：“什么事儿？” 李禅吸了口气：“今天早上的朝会，我跟陛下说了你的身份。” “什么？！你说这个干什么啊！”云黛吓了一跳，“然后呢？陛下怎么说？有没有要治我的罪？我是不是以后再也不能去国子学了？” 李禅连连摇头：“不是……是陛下将我挡回去了。” 云黛惊讶得眼睛都快弹出来了：“啊？这都能挡回去？你怎么说的？陛下又是怎么说的？到底发生什么了？” 李禅将朝上发生的事情大略说了一遍。 云黛听连声惊叹：“这么说是那个蔡尚书帮了我？他为什么要这样帮我遮掩身份啊？” 李禅气笑了：“他哪是帮你遮掩，是……是薛岳给你的身份做得太瓷实了，饶是礼部都查不出端倪！” 云黛当然听出了李禅语气中的不快，小声嘀咕：“嘻嘻~子 华果然厉害。” 李禅白了云黛一眼，继续说：“我原想今天趁这个机会，直接就在殿上把你的身份说开了，省得日后麻烦。不成想最后却变成这副样子。关键是……也许是我多心也说不定，可我看陛下的样子，倒像是特地不叫我说你的身份一样。许是之前裴相就讲你的身份告知了陛下也未可知。” 见李禅剑眉微蹙，忧心忡忡的样子，她一把掐住李禅的面颊，哈哈笑道：“这世上也就你一个人盼着我恢复身份！城外现在离不开我，且不提灾民营过年的事情，开春以后疫情会有反复，这些都离不开人。” 李禅更是不快，反问：“前两日不知是谁说过‘世上之事少了谁都可以’，怎么轮到自己就成了离不开了呢？” 云黛两只手都捏住李禅的脸，看他恼得眉头都皱在一起的样子更觉得欢喜非常：“道理上是离了谁都可以啊，可是这些事情也要看轻重缓急。现在若是能找到一个像是我或张观主这样能料理城外事宜的人，我也乐得撒手不管！” 李禅想反驳最后认输，摇头叹息道：“城外之事，此时确是离不开你。” 在宣政殿上皇帝说云非墨是个福将，可李禅却知道，云黛进京之后这种种作为，绝不是简简单单的“运气”、“福气”可以解释的。 云黛不仅是个福将，更是个智将！ 若不是一开始自己福至心灵，意外向她讨到了城外的方略，如果城外是按照原来应对灾民的办法，现在京城早就乱了。 李禅这两天才完全想明白，城外灾民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汇集数万之众，绝不可能是巧合。 看来王廷安在成德还真是有些手腕，竟然能想出办法把数以万计的灾民从河朔赶到京城，倒逼朝廷，叫朝廷无暇东顾，最后不得不承认他王廷安。 如果没有云黛的方略将这数万灾民分别安置，再加上军事化的管理和发放粮食的细则，别说张观主带的那点道士僧尼，就是整个河南府扑进去都不见得够。 李禅虽然并不擅长庶务，但他监国日久，对于政事条陈熟稔于心。似这等情况，放在往年，就这么四五万石粮，根本无法支撑过一个月。而凭着这套方略，竟然到现在还有节余，这不是能力是什么？ 这还不算，云黛先为灾民营目前的情况做了方略，现在更为开年之后灾民的返乡做好了预案！ 如此深谋远虑，李禅自愧弗如。
第523章 华林园温泉（五） 李禅默默看着云黛，心中不由得感叹，面前的这个小姑娘看着不显山露水，可确确实实是难得的治国之才！ 李禅记得当年裴相在集贤殿给自己兄弟讲到选贤任能的时候曾讲过一个故事，说是名医扁鹊还有两个哥哥，兄弟三人都是医生，可只有扁鹊一人声名在外。于是就有人去询问扁鹊为何他能够成为神医。却不想扁鹊闻言之后笑道，他家兄弟三人，实则是长兄医术最高，二哥次之，扁鹊医术反倒是最差的那一个。来人不解，道是也曾经了解过，扁鹊的大哥不过一个乡间郎中，也就是治治疥癣之疾，风寒小病，哪里能谈得上什么医术？二哥比大哥强一些，能够治一些疑难杂症，可是无论如何与扁鹊妙手回春，起沉疴活死人的医术都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扁鹊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我大哥医术高超，能见病于未起，往往疾病尚在腠理就着手医治，所以看上去永远都是只治些小病；我二哥医术不及大哥高明，但也能在病在肌肤皮肉之时发现，这样一来治疗起来略略麻烦一些，但也并不骇人听闻，唯独我资质平庸，不能及早见症治疗，往往要疾病发作，病入肌骨，疾在膏肓才能发现，所以只能穷施手段，险中求法才能治病。外人不知底细，只看医术之繁杂艰深就以为我医术高明而轻视我两位兄长，何其短视啊！试问若你是得病之人，是更愿意安稳太平偶有小疾应手而除，还是要病入膏肓九死一生呢？ 当时裴相说完这个故事之后感叹道：“世人大抵就如这故事中所说，往往为表象所误，以为能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既倒的才是能臣名将，并以我平定关中之乱的功业誉我为千古名臣，殊不知我的志向实则就是作一任太平宰相。防微杜渐，止患于未然，如此才是真名臣。” 李禅对于裴相公的这段话深以为然，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其实也就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李禅这十数年在朝中所见，别说做到，就是能看到这一层的也都已经是凤毛麟角，可是云黛在城外灾民之事上可是真正做到了防微杜渐，将所有可能的危险消灭在萌芽之中！ 虽只是一隅之事但格局可见，稍加历练，至少也是一代能臣。大夏若能多几个像这样的能臣，又何愁不能盛世复见呢？ 云黛被李禅看得心里发毛：“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沾了东西吗？” 李禅将她揽过来，环在怀中，偷偷嗅了几口酥酪味的小铁牛：“没有，只是觉得我俩婚期怕是又要推迟了。” 云黛完全不以为意，在李禅怀里笑道：“我俩若真心想在一起，即使没有三书六聘，没有大婚，也可以在一起啊。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陛下不认我是女儿身也 不行~” “不行！”李禅一下站起来放开云黛，让她面对自己。 李禅表情肃穆，厉声说道，“绝不可以有这种想法！” 云黛被忽然黑脸的李禅吓得一愣：“怎么，祖宗家法就这么重要，你是舍不得吴王的权贵，还是舍不得你贤王的名头？”一面说一面已经撅起嘴来，越想越气，一别脸扭过头不愿意再看李禅。 李禅知道云黛是误会了，就想着将她拉到榻边坐下好好解释。 云黛撅着嘴不肯坐，李禅只得仰着脸温声说：“吴王可以不做，贤王也都是虚名，你若一心一意要与我共度一生，这些有什么撇不下的，只是……” “只是什么？”云黛抬肘抹了一把脸，原来刚刚那一下，小铁牛竟是连眼泪都流了出来。此刻听李禅语出至诚，心中更是奇怪，既然这些都不在乎，那为什么又不同意自己所说的法子呢？ 李禅：“只是人言可畏，你是个姑娘家，先不说大哥二哥会不会放过我，悠悠众口，句句如寒刀利剑，都会往你身上扎。” 云黛想说她不在意。 李禅捏了捏她的小手，小手又湿又冰，想来刚刚是真生气。 李禅轻轻说：“小王知道河朔云娘子是洒脱人，可我既然要做你的夫君，又怎么能见你受这样的屈辱？不论你是什么身份，我都要以吴王正妃之礼堂堂正正将你娶进门，告诉天下，这是我李禅选定的女子！” 云黛看着李禅澄澈如水般的眼睛，知道他句句出自肺腑，挽住他的手臂终于坐到李禅身侧，小脑袋也靠在李禅的胸膛上，感慨道：“若我是男子，你是女子就好了。” “哦？”李禅莞尔：“怎么，你想当驸马？” “怎么，驸马不好么？我来娶你不就省了许多麻烦了么？”云黛笑道，忽的忍不住抖了抖自己的衣服，刚刚又生了一场气，身上这会儿热得不行，她蹲下来摸了摸，“这儿火龙烧得好旺。” 李禅道：“这可不光是火龙的缘故，因为灵泉殿的汤泉，这附近的地面就比别处热些，再加上冬天外面还生了炉火，就更加热了。” 云黛点点头，可怜她比李禅还多穿了一件不透气的人皮衣，这会更是热得不行，又想起刚刚说的‘你为女子我为男’，忽然又起了捉弄李禅的心思。
第524章 华林园温泉（六）·你为女子我为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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