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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黛一双杏眼似笑非笑，在李禅面上逡巡。 李禅被看得有些不适：“怎么了？” 云黛忽然爆发出一串长笑，一脚踩在李禅坐床的边沿，粗声粗气地说道：“哈哈哈哈哈哈，小娘子，大爷我看你生得怪俊俏的，要不要随大爷我回去？你若随了我，管你吃香的喝辣的，亏不了你！” 李禅被她滑稽的样子逗笑了，转头不理她。 云黛捉住李禅的下巴，让他转头看着自己，粗着嗓子说：“小娘子，不要害羞嘛，这里不会有别人的。” 李禅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间根本不知该作何反应，直接愣住了。 云黛觉得他失神的样子可爱非常，捏住李禅的脸狠狠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随即又豪迈大笑：“哈哈哈哈哈，香！嫩！” 李禅哭笑不得，沉声问道：“你到底在干嘛？” 云黛旋身坐到李禅身边，笑道：“我在演山匪路霸吖，昨夜和不良帅他们聊天，他们说我这身材配上这样貌，身手又俊，什么样的女子都会为我倾倒的。”说着又撩起衣袖给李禅展示了那强健的肌肉，“你瞧，这胳膊比我父亲他们的还要粗些！” 李禅一眼触到那坟起的筋肉，实在是觉得太过诡异，连忙闭上眼睛扭过头去：“你这是干什么，快拉上！” 云黛看李禅的反应看得好笑，更是玩心大起：“小娘子，不要害羞嘛，”之后竟是变本加厉的将衣服拉下来，露出同样雄健的肩头，“你再看这个~” 李禅无可奈之下，一把掐住云黛的腰眼，想故技重施挠痒痒让云黛认输。 谁想到穿了胶衣后，云黛还不怕痒了，云黛顺势一把将李禅的头按进自己硕大的‘胸肌’：“小娘子，你再怎么挣扎也是无用，何不老老实实从了本大爷呢？！” 李禅又好气又好笑，又无计可施，但又不能由着她胡闹，最后双手用力将云黛举了起来，然后快走了几步将放在房间的角落里，趁着云黛没有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云黛反应过来以后立刻追着了上去：“小娘子，不许跑！” 李禅也不说话，大笑着在房中的各柱子间玩儿老鹰捉小鸡，两人的笑闹声让寒冷的冬夜都温暖起来了。 终于，李禅将云黛一把箍进怀中，喘着气：“好了好了，闹够了没有？食消了没有，到底什么时候去洗澡？” 融融如春的殿阁之中，两个人又挨得如此近，彼此呼吸相闻，就连对方身上的心跳也是清晰可辨，云黛微红的粉靥显得越发的娇艳，加上胶衣捂着面庞微微出了一层细汗，在枝灯摇映的火光下更衬得诱人。 李禅素来自持，可是此刻美人在怀，也禁不住有些心动神摇，瞧着云黛的眼睛都有些挪不开。环住云黛腰间的双手忍不住箍的更紧了些 。 云黛被李禅盯得发慌，加上出了一身热汗，头发丝都贴在脸颊上：“闹够了，放开我。”挣了两下见李禅丝毫没有放松，细若蚊声道，“你快放开，我要去洗澡了。” 李禅见云黛那一副小女儿的娇羞之态，一时竟是痴了。云黛趁机从他怀里脱了出来，逃也似的闪身去了灵泉殿那边。 眼见着云黛闪身消失在那面屏风后面，李禅才回过神来，心中暗骂，自己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之书，佛道至理，如何竟会这般失态？ 在心中把清静经、心经和论语默祷了个遍，可只要一想到云黛就在距离自己几丈之遥的地方宽衣解带，就觉得浑身燥得不行，再难静下心来。 李禅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刚刚弄乱的衣服，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竟有些濡湿了。想来是室内暖和。加上刚刚一番玩闹，身上也出了不少汗。 此刻也实在没有什么静心的法子，李禅想了想干脆把外衣脱了担在一旁的织锦屏上，取了一本佛经强行读了起来。 云黛羞得一路小跑进了温泉所在。 室外连廊常年被水汽氤氲着，比室内冷了不少。云黛脚步放缓在冷风里给自己烧红的脸降温。 云黛所在灵泉殿内温泉常年不歇，里面的汤池旁边，各色沐浴的用具皆是齐备，最叫人称奇的，还是灵泉殿内的地面，竟然都用了一色的青白玉铺就，光脚踩上去温润暖融，细细看去才发现看似光滑的玉片上都镂刻着一层薄薄的云纹，既不至硌脚，也不易打滑，饶云黛家官至极品，也没见过这样的排场。 其实大夏皇室比之前唐还算是节俭的，当今皇帝更是如此，至今皇宫之中还有因为没钱修缮而荒废的殿阁。 华林园的灵泉殿可算是大夏难得的奢侈之作，当时关中之乱平定后皇帝登基，将避祸到蜀中的神宗皇帝迎还成为太上皇。太上皇早年在位的时候就因为冬天关节酸痛肿胀，常需要泡热汤疗养，所以在上京长安、华清池都建了汤泉。 皇帝把太上皇接来洛阳之后，考虑到太上皇年高体弱，洗浴不便，恰好又在华林园发现了汤泉，于是皇帝也是咬牙决定在这里专门修了这座灵泉殿以示孝心。 既然是为了太上皇帝所建，工部和将作监自然是不惜工本，一应规制比起华清池犹有过之，铺地的青白玉全是西域进贡而来。只可惜灵泉殿尚未完全建成，神宗皇帝便突发疾病，在上阳宫养病没多久就驾崩了，最后竟是连一次都没来得及享受过。 神宗皇帝没机会用，可灵泉殿既已建好了，不用也是浪费，久而久之也就成了皇室专享的温泉，听说太子就很喜欢这里，每次出城行猎回来都要在华林园歇脚，来这灵泉殿洗浴养神。 不过此刻这灵泉殿内除了云黛便连半个人影也无，郑公公这会正拉着郑楚耳提面命的教育他应当如何服侍好吴王，至于九华台的其他内侍宫女，李禅也早就吩咐了不要靠近灵泉殿十步之内。
第525章 华林园温泉（七） 全身被包裹在氤氲的水汽之中，云黛的全副身心都渐渐放松了下来，她解开身上的衣服，然后好容易把身上的人皮衣给剥了下来，里面的那层丝棉内衬已经完全濡湿了。这一件人皮衣一脱掉，云黛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就像是打开了一般，就连动作也轻快了不少。 当终于把整个人都浸入热乎乎的温泉之后，云黛全身都放松了下来，之前在大高玄殿也好，遇真宫也好，沐浴都是匆匆擦洗，也就薛岳家里有专门的浴房，可是毕竟不是自己家，也不敢洗的太久。像此时这样浑身的毛孔都张开的畅快对于云黛实在是久违了。 不知何时，有阮声隐约传来，云黛停下对水的拨弄，侧耳倾听，那阮声恬静淡然、温柔和煦，如有人在耳畔呢喃低语，又如歌声在天际婉转低回。云黛只听了几个音，立刻分辨出乃是《长相思》曲。 只是曲子节奏平缓了许多，转折布局也有不少变化。 云黛整个人泡在水中，静静听着乐曲反复吟揉，几番回响，仿佛包围着自己的并不是汤泉而是乐音一般。都说诗文乃心声，字画可见人，琴曲又如何不是如此呢？ 弹出像这样格调古雅，恬淡温煦的乐音，除了李禅还会是谁呢？ 果然不一会儿，琴声再度回转的时候，李禅的歌声也随之飘了进来： “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 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 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李禅的声音清朗温润，如玉击金钟，长相思本就缠绵悱恻，他独自弹唱时，大概是回忆起了这两日的惊心动魄，相伴之下时而婉转缠绵，时而刀兵阵阵。 云黛在水中羞红了脸，今晚月色怡人，她周围水汽蒸腾，不正合了‘美人如花隔云端’，云黛心中亦柔情满溢，轻轻跟着合： “上有青冥之高天， 下有渌水之波澜。 天长路远魂飞苦， 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因为皇帝不喜欢教坊乐舞，原本灵泉殿中是没有乐器的。可郑公公知道自家殿下要来灵泉殿，又不知道要关多少时日，就想着殿下素来是喜欢音律的，寂寥郁闷之时能有乐音相伴也要好一些，所以就从宫里带了不少乐器过来，特别是李禅喜爱的阮、琴、尺八等乐器，都是调好了音摆在殿中最显眼的位置，方便李禅随时取用，供以遣怀。 如今李禅想着正在沐浴中的云黛，心中激荡，自然就拿起来弹奏。 本来只是兴之所至，随着云黛应和之后，李禅心中欢畅，一曲终了意犹未尽，干脆重调丝弦，铮铮复响，乃是一曲《渔舟唱晚》。 云黛终于把自己洗干净之后，云黛伸手把一直漂在水面上的人皮衣拽了过来，就着温泉也是好一阵擦 洗。 既然是专门的皇家沐浴所在，灵泉殿内除了汤泉之外，擦拭干体的也是一应俱全，因为地下有汤泉的关系，灵泉殿内极是温热，身上用丝巾擦拭之后，只消一会身上自然就干透了，就连平素洗浴最难干的头发，散开晾一会儿也就差不多了。 对于云黛来说比较麻烦的反而是人皮衣的内衬，不知怎么烘了半天还是阴湿的。云黛既不愿意这样穿着湿的人皮衣出去，又不好这样拎着这件东西惹人怀疑，只好一面不停的拿干净的丝帕用力吸水，一面尽可能的把人皮衣翻过来，好希望他干的快些。 正当云黛在跟人皮衣搏斗的时候，外面突然想起了轻轻的叩门声：“你洗好了没有？没事吧？” 原来李禅在外面等了半天，见云黛半天没有出来有些担心，忍不住过来询问。 云黛吓了一跳，听出来是李禅之后忙道：“我没事……就是不方便出来……” “不方便出来？”李禅有些不解，之前云黛在遇真宫和大高玄殿沐浴都是很快的，也没有说不方便出来的情况，这是怎么了？ “诶呀，这样跟你说不清楚，你进来看了就知道了！” “啊？”李禅听闻云黛叫他进去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虽然之前两人也曾呼吸相闻耳鬓厮磨，可是姑娘家沐浴之后叫他进去，对于李禅实在是从未有过的体验，“我进来？” “对啊，你快点！” 李禅推开门进来的时候忍不住心跳加速，但是当穿过门口的屏风进到内殿之后，却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此时云黛身上早已经穿好了衣服，只是头发还没干透，湿漉漉黏在身上，此刻她正一脸无奈的伸着双手举着那件人皮衣不停的走动。 “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没见么？”云黛横了李禅一眼，这件人皮衣着实不轻，穿在身上还不怎么觉得，举在手上这么半天早就已经累的不行，偏生这东西不知为什么总是没办法干透，弄得云黛心头火起，此刻看李禅还笑意盈盈的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我在晾衣服啊！” 李禅凑过来一看：“你就是一直在等这件人皮衣干了才一直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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