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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十四呢？”比起小墨，云黛更好奇这个听起来像个数字的名字。 “十四就是十四啊，”李禅笑道，“永昌十四年，宣州刺史上奏说是在宣城郊外发现灵龟一只，背甲不似寻常十三之数，而合陛下改元永昌之年，是天降祥瑞，一路加急，郑重其事的派人把这只祥瑞金龟给进贡到了洛阳。” “啊？”云黛吃了一惊，“这种龟鼋错甲不是寻常之事么？” “确实如此。”李禅点了点头，“当时裴相公和王介王大学士都是严辞申斥，说宣州刺史为一地牧守，不思勤政爱民，反以祥瑞之名行媚上之事，谗谄阿谀，是失大臣体。” “骂的好！”云黛大声赞道，“然后呢？” “本来按照裴相和王大学士的意思，这种事情若不严惩禁绝，是开侥幸投机之例，所以除了严辞切责，罚俸降职之外，这个所谓的祥瑞也应该原样送还。” “正应该如此，”云黛愣了一下，“那怎么会养在这里了呢？” 旁边的郑公公插口道：“殿下心慈，知道此事后，就说刺史无知媚上，自负其罪即可，龟本无过，这般来去奔波，恐在路上就死了，所以就向陛下恳求直接养了下来。” 云黛闻言挠了挠头：“原来如此。” “其实现在想想，当年这样做并不太合适，”李禅微微有点脸红，“不管怎么样，这只龟是我收了下来，就算不是按照祥瑞之物收的，传到外郡谁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呢？” 云黛点了点头，其实她刚刚心中也是这么想，只是没好意思当着李禅的面这么说出来。但是当他们顺着内侍的指引看见藏身在一块湖石的空洞中相互依偎的两只乌龟的时候，这一点点的情绪已然烟消云散了。
第570章 来了一封信 游园进行的时间并不长，看完了李禅的“宠物”之后，两人很快就回到了灵泉殿继续温书。 接下来的时间里李禅比起之前略略好了一些。 但比起之前在大高玄殿辅导自己写行卷的时候，云黛还是能感觉得到，李禅对自己复习温书的事情远远不如原先上心。 不过云黛并没有任何不满，李禅之前劳心劳力又失血过多，加上张观主的事情，他的心力损耗的太厉害了。再说了学习说到底是自己的事情，谁也没规定对方一定要帮自己。李禅不累了，那自己好好努力就是了。 云黛很快就发现，李禅的这种漫不经心并非真的不在意。因为就在临近考试的前一天，十二月二十七号快到晌午的时候，一个吴王亲卫敲开了暖阁书斋的门。 “殿下，崔大人的信来了。” “终于来了，快拿来我看！”李禅的声音都有些激动起来。 云黛见李禅这么激动也有些好奇的凑了过来，接过打眼一瞧，发现崔衍这封信写得云山雾罩含糊其辞，最奇怪的是写了不少几月几号打算约谁去玩的事情。像是什么明年七月准备和庄先生去瀍河南岸观鱼，还有什么王大学士三月二十六打算请假带国子学的博士们去城外的春游饮宴，诸如此类。 云黛看得莫名其妙，终于忍不住问道：“崔博士这写的都是什么呀？难道你还管着国子学了？为什么崔博士的行程都还要跟你报备？” 没想到李禅并没有回答，反而一面看一面点头，紧接着放下信来，在旁边的书箱里翻找起来。 云黛又追问了好几遍，但是李禅依旧没有回答，而是终于在翻出一卷史记之后停了下来，他看着书案上放着的那十几本书，然后抬头看向云黛：“崔衍当然不用跟我报备什么行程，这些不过是为了告诉我这些罢了。” “这些？”云黛看着李禅挑出来的这些书，有庄子，有论语，有韩非也有史记，五花八门，“这些是什么？” “明天国子学大考的考题。”李禅微笑着看着云黛，“除了最后一道，全都在这里了。” “考题？”云黛吃了一惊，连忙抓起那封信，又仔细看了一遍，难以置信的看向李禅，“这封信里提到考题了？我怎么看不出？” “崔衍玩了一个小把戏，你不知道当然看不出来。”李禅笑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崔衍要把行程告诉我么？其实那不是什么行程，而是暗语。” “什么暗语？”云黛又低头看了看那封信，“七月去瀍河观鱼算什么暗语？” “庄先生指庄子，也就是说考题在南华经，七月就是说南华经的第七篇《应帝王》，瀍河观鱼皆与水有关，就是说这一篇中和水有关系的内容，所以考题应当就是太冲莫胜，渊有九名附近的章句。” 云 黛听得一阵头晕目眩，她再也想不到这里面居然有这么多弯弯绕：“那那个王大学士带着博士们去饮宴呢？是说王大学士的著作？” “王大学士当代学宗，博士们几乎都是他的学生。师与弟子论道并记其言行，说的当然是《论语》，后面的就好说了，三月二十六指的就是论语第三篇《八佾》的第二十六，居上不宽，为礼不敬，临丧不哀，吾何以观之哉？” 云黛看着李禅，张着嘴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憋了好一会才问道：“你们平时就这么用暗语写信么？” “当然不是，那天裴大尹提到年终大考的事情，我怕你复习没有头绪，才写信让崔衍给我画个重点透点题。他估计也是怕透题的事情叫别人看见了不好解释，所以才用的暗语。” 云黛一阵无语，心中一方面很佩服李禅居然能一眼就看出这些暗语跟考题之间的联系，另一方面又隐隐觉得不太好，迟疑道：“这样透题，是不是算舞弊啊？” 李禅哈哈大笑：“要真是舞弊我也不会帮你写信了，其实每年大考，国子学为了照顾下舍的考生，考前都是要划定一个范围的。像你这样中途插班的，划定范围还要更仔细些，要不然大考的范围如此浩繁，考出来成绩太过难看，叫那些官宦子弟们怎么好过年？” 云黛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又好奇问道：“既然本来就是寻常事，那崔博士为什么还要用暗语，直接写不好么？” “虽说是常例，但是眼见就到恩科了，国子学每年大考的题目多少会跟科举的试题有点关联，最关键的是今年的大考与往日不同，因为明年要开恩科的关系，除了国子学的学生，也对一般的举子和士人开放，国子学透题的事情传扬开去多少有些不便。” “原来如此。”云黛这才放下心来，看了看桌上的书，数量不过十几本，这可比漫无目的在书海里面复习要容易多了，“所以我今天就这要准备这些就行了？不对，你刚刚说还有最后一题没有，崔博士也真是的，都已经划范围了为什么不干脆全都给我。” 李禅苦笑道：“不是他不想给，而是他也给不出来。” 见云黛不解，李禅拿起信来指着信的末尾一行道：“你看这一句，待春来可同至铜驼寺赏花。铜驼寺的牡丹天下闻名本不待言，尤其是在寺中看花赏景，再听寺中高僧辩经讲法那是一大乐事。” “所以呢？这跟最后一题有什么关系？”云黛还是不明白。 “你在国子学时间不长所以不明白，国子学年终惯例会有一场辩经论道。而这个题目是没有办法预测的。”李禅顿了一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571章 过年的安排（一） 有了崔衍的提点，李禅情绪好了不少，对照着这些信找出了书里对应的内容，然后突击让云黛准备了些东西，为了让云黛更快的理解，还出了点儿题目让云黛试答。 虽说有范围，可国子学的年终考试并没有那么简单，真要吃透理解又岂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即使有李禅的帮助，云黛的复习还是进行的步履维艰。 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似乎过的比平时更快一些，连原本枯燥的温书备考都不那么无聊了。 这会儿云黛正在做题李禅出的“模拟题”，他的题目怕是比实际的考卷还要难上一些，云黛一面写一面挠头，好不容易做了一半多的时候，回头一看，李禅不知何时撑着头又睡着了。 云黛一阵心疼，李禅前段时间损耗过度，又哪里是这短短几天就能完全补回来的？现在多睡一会也是好的。 正好这档口郑公公进来给二人添茶，看见自家殿下睡着了，心中又是欣慰又是心疼，生怕李禅这样睡着受了凉，悄悄地取了黑狐裘过来，缓缓的披在了李禅身上。 虽然郑公公的手脚已经尽可能的轻，可是狐裘上身，李禅还是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刚醒的李禅人还有一些昏沉，有些茫然，看看云黛又看看郑公公：“郑公公？我是不是又睡着了？真是该打！”说着李禅对云黛摊开手掌，让她打手心。 云黛却把卷子放到他上手：“喏，卷子写完了。” 李禅拿过来看着：“没想到我们小铁牛还真是不简单呢，这份卷子能做到这个程度，真是了不起！” 云黛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有吗？我觉得好多东西我都搞不明白……” “吾生有涯而知无涯，以有涯而逐无涯，殆矣！”李禅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只要明白道理，词句上的问题并不是那么重要的。好了，你能学到这个程度，应付明日的大考，应当是没有什么问题了。时候不早了，咱们先去吃点饭再继续吧！” 李禅一直想吃得简单一些……简单来说他只想吃汤饼。 可是有郑公公在，汤饼肯定是有的，但别的东西一样也不少。 李禅罕见的好胃口，完全不需要郑公公催着，一直陪云黛吃着。 云黛好奇道：“你……殿下今天胃口不错啊？” 李禅轻轻放下筷子，低声道：“我已经饱了，只是想多跟你待一会儿。” 云黛脸瞬间一红，细若蚊声的说道：“郑公公还在旁边呢……” 李禅看了一眼站在旁边角落里耷拉着眼睛的郑公公，也小声道：“没事，郑公公没在看我们。” 郑公公一直在宫中伺候，耳朵何等机灵？此刻听见李禅的话语，会心一笑：“殿下，老奴外面还有点事情，先行告退了。若殿下有吩咐再唤我便是。” 郑公公这么一说李禅的脸 也红了一下，待郑公公出去带上了门，李禅起身将云黛搂进怀里才说道：“现在他是真的听不见了。” 云黛红着脸打了李禅一下：“还好意思说！” 李禅注视着云黛，有些不舍：“明天之后我们恐怕需要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了。” “啊？为什么？”云黛一愣，“明天考完试我们不是就能见面了么？” “恐怕不行，”李禅摇了摇头，“明天一早我就要进城，然后也不会回华林园了。” 云黛问道：“不能住在华林园？” “对，除夕那天，在京的宗室照例要进宫守岁的，我是亲王，明天就要在城内随时待诏，继续住在华林园就不方便了。”李禅温声道，“我走以后郑公公他们也要回宫准备，华林园没人照料，你再住也不方便。我已经跟薛岳那边打过招呼，你这段时间先去那里住，等过完年我们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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