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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步？” “左右仆射中韩相公暴死，柳相公还在病休。不管他们两位品行能力如何，对于他们来说东宫顺利即位毫无疑问是最有利的。可是现在他们两人一死一去，裴相公回来，满朝谁能与他抗衡？”李禅摇了摇头，“哪怕只有裴相公一个，吴王府的力量也嫌过于出众了，更何况以我和裴大尹的关系，工部的宇文尚书，再加上太府寺。” “是啊，还有王大学士和崔博士也对你比较亲善。”云黛感慨了一句，王介虽然没什么实权，崔衍更是小小一个博士，可是在这种事情上，清议舆论的力量远比想象的要大得多。 李禅低下了头：“裴大跟我说年后朝局肯定要大动，六部尚书中还有变化，裴相公定然会抓住机会至少再牢牢掌握住一两个部寺。到那个时候就算陛下心念坚定，朝中东宫和我的力量也会形成所谓的‘朋党’，一旦有了所谓了‘吴王党’，很多事情就更加不由得我来控制了，真走到哪一步，就不是我想走就能走得了的了。” 云黛思忖：“你说的这一切都是朝中真有了吴王一党之后的事情，可是如果你小心一些，不让他们形成‘吴王党’，不就可以避免了……”
第574章 一起逃吧 “如何能避免？我写信给工部尚书，和裴大尹交通，与薛岳合谋，为陛下举荐官员，这些难道我能够不做么？”李禅反问道，“更不要说东宫重建，陛下还要给太子选今年恩科的人重建东宫，想要为太子日后的朝廷打下基础，到时候陛下和太子问到我的意见又如何？这些事情都太正常了，正常到我都无法拒绝，而且也是我必须做的。但这些正常的事情只要稍加引导，这些我推荐的人，就会聚集在我的身边，形成事实上的吴王党。到那个时候，我和太子就会被架在火上烤！” 李禅越说神色越落寞，声音语气都低沉了下去。 云黛看着李禅不住抖动的肩膀，忽然想起三国有名的七步诗之事。陈王才高八斗，曹丕又何尝不是文采风流？他们兄弟感情难道不好么？可是真到了涉及权位的斗争时，依然要图穷匕见，手足相残。 李禅和太子的兄弟之情能经得起考验么？就算他们二人的感情没有任何问题，他们身后的大臣呢？各为其主的情况下，太子和李禅也不过是被裹挟的招牌。到那一步时，又哪里容得下什么‘手足之情’呢？ “所以我必须赶在这一切发生之前离开洛阳，远离朝局，”李禅略有些歉疚的看着云黛的眼睛，“对不起，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没有裴耀卿提醒我根本注意不到，所以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两人都沉默了。 云黛想到了什么噗嗤一声：“你这真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李禅见云黛终于笑了，欢喜地复又搂住她：“是啊，咱们一起逃吧。” 云黛捏着李禅的脸颊：“老实交代……之前不告诉我，是不是怕我知道以后直接冲去打死裴相？” “这倒也是一个法子。”李禅苦笑，“不过想杀裴相公的人可不少，你得排号。” 两人这么一打岔，气氛终于微微缓和了一些。云黛看了看神色凝重的李禅，心中暗自决定，不管背后是谁，究竟是为了是什么原因，真正动手杀了自己父母的王廷安。所以裴相公这边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说，但王廷安是一定要死的！ 而且她也一定会留下来，就算不能真正手刃王廷安，也至少要等到太子发布讨伐王廷安的诏书再走，至于李禅说的要走……到时候她往洛阳城里一钻，谁能找得她？等王廷安死了之后再去找他就是。 这时候云黛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不知道萧叔叔回到卢龙了没有，他回到卢龙和大哥说了京城以后，大哥肯定就会和李禅恢复通信的，不过这个事情还是等以后再问吧 心中有了计议，云黛的心情也好了一些，打趣道：“既然是这样，反正过完年我们就要离开，那为什么我明天还要去考试呢？” 李禅苦笑道：“样子总还是要做一 做的，何况你要是不去，他就会知道我要走了。若裴相提早知道了，我们很有可能就走不了了。” 因为华林园在城外，要赶上国子学的大考，云黛他们必须起的比平时更早一些。好在官道上的雪已经有专门的人清扫过，要不然路上只会更慢。 云黛打着哈欠坐在马车里，马车的摇晃使得她越发的昏沉，没一会就斜斜的歪在了李禅肩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禅轻轻推醒了睡得嘴角流涎的云黛：“云非墨云公子，可以醒醒啦，今日的大考可要旗开得胜啊！” 因为要避嫌，所以李禅离着国子学还有大概一里多的时候就把云黛给放了下来。从温暖的马车一下来到寒冷的街道，云黛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原地跺了跺脚，赶紧小跑着向国子学而去：那里比街面上暖和多了！ 李禅看着云黛如脱笼的小鸟般一去不回头的架势，不禁怅然若失：她到底是年纪尚小，不懂相思，还是在情之一字上压根没有开窍呢？今日一别少说也得等到正月十五之后才能再相见了，怎么就能走的如此干脆。 李禅忽得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与云黛的洒脱相比，他倒是显得过分儿女情长：也对啊，这才是河朔云娘子，当初救下她，她应该也是这般毫不留恋的从隆兴寺的悬崖上跳下去的吧。 李禅目送着云黛，直到那个蹦跳着的人影消失在视线里，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国子学—— 相比较街面上的冷清，国子学门口比平日还要热闹些：年终大考不比平时的旬考，是绝对不能请假的，要是缺席年终考，那么明年也就不用再来了。也正因为如此，那些平时想尽办法逃课的官宦子弟们都一早就来到了国子学大门口。 “易之！这边！”薛岳老远的就看见云黛，夸张的挥手叫她过去，“你怎么才来呀？饭吃了没？要是没吃我回家给你拿点肉饼出来！” “吃过了，吃得可撑了！”云黛摇了摇头，换作往常这么早从李禅那里出来肯定是没早饭吃，可是今天可不一样，有郑公公在还怕没吃的？刚才来的马车上放了两个大食盒，李禅的份也有一多半进了她的肚子，要不然也不会在车上睡得那么沉。
第575章 国子学大考（一） 年终大考的阵势摆的很足，除了照例都有的监考之外，三舍还有专门的巡考。 监考在发卷之前郑重其事的重申了考场纪律，一旦发现舞弊的，立即开除，绝不宽宥，弄得云黛没来由的紧张了起来。 但是真拿到卷子开始考了之后云黛反倒有点失望起来：这年终大考的卷子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吓人，并没有多难嘛！ 国子学的年终考卷子绝对不简单，只不过昨天李禅出得模拟卷难度偏高，再回来做这个就简单太多了。况且见识了李禅和崔衍那天的对谈之后，云黛眼界也比原来开阔得多，故而今天卷子的很多阐发策论就显得浅白了。 作为重头戏的策论辨析没有给云黛带来什么麻烦，但是前面那些简单的贴经默义却着实让云黛有些头疼：这其实还是李禅的缘故，国子学的考试为了照顾中下舍的监生，卷中很有一些只需要死记硬背的简单题目。偏生这些云黛的软肋在李禅看来毫无难度，所以一直也没有特别加强。这样的结果就是云黛在顺利做完所有的策论之后，只能双手托腮看着前面的好几处空白发呆。 好在后来云黛也想通了，这几处题目分数并不太多，全部放弃了也还说的过去。 当终于鸣钟收卷之后，云黛心情大好，还有些小得意。自己能答出来的全都写了，策论文章也算满意。更重要的是，这卷子没有跳出崔衍画出的重点，加上李禅押题准得匪夷所思，卷子上有一半的题目甚至就是李禅给她出过的，还有三成是李禅出题的变体。 这场考试考完，云黛信心满得都有些膨胀了：这次怎么样都得有个中上，搞不好还能考出个上来呢！ 唯一奇怪的就是，李禅说的那个什么最后一题完全没有踪影。 云黛暗想：会不会根本没什么最后一题，他怕我知道重点以后懈怠，学得不上心故意编出来吓唬我的？ 按照李禅的性格来说，为了让自己好好向学，也不是做不出来。 直到吃午饭的时候，云黛发现众人并没有那种“考完试”的轻松神态才觉得有些奇怪。 云黛拉着薛岳：“上午不是都考完了吗？怎么听你们的意思，下午还要考啊？” 薛岳和杜确均是面面相觑：“易之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云黛满脸不解的看着二人。 “易之这段时间都没来上课，不知道也说的过去。”杜确笑道，“国子学的年终考试分为两个部分，一个就是刚刚考完的笔试，另外还有一场，则是经筵论辩。” “经筵论辩？”云黛有些不解，“就是辩论么？” “嗯，这也是国子学的惯例了，往年都是按照上中下舍分开论辩，评其等第，这个成绩最后与笔试的成绩一起就是最终的成绩了。”薛岳笑道，“不过今年因 为有恩科的关系，所以王大学士特别请了旨意，说是三舍混作一处辩论。” “这还不止，因为进到国子学的恩科举子毕竟还是少数，所以今年特地允许所有的恩科举子都可以参加辩经。”薛岳笑道。 “啊？那不是得有好几百人？那一个一个的上去一下午来得及么？”云黛吃了一惊，国子学上中下三舍的人就不少了，恩科的举子比常科少一些，但是也有两三百，这全混在一起一下午怎么可能全都辩论得完？ “当然不会一个一个上，听说一共九道题，每题按正反论各组一五人队，败者淘汰。不过这样能上场的毕竟是少数，所以没有选上的人都可以自择正反论的阵营，凡在阵营中的均可帮助场上的辩手出主意。”杜确笑道，“考官们会综合考量择论、立论和临机应变综合打分，也算是公平了。” “这样也不错。”云黛点了点头，“那题目怎么定？” “听上舍的老生说好像是有一个什么机关……” “那是万花经塔！”这时候狄羽不知道从哪里凑了过来，笑呵呵的看着云黛，“云叔，我还担心你不来了呢！” 狄羽比云黛大了好几岁，块头更是大了一倍都不止，现在被他一口一个“云叔”的叫着那真是浑身不自在，她知道狄羽这么叫那是因为他父亲的关系，也懒得跟他掰扯：“咦？你怎么知道的？那个万花经塔又是什么？” 狄羽憨笑道：“我在国子学进进出出好多年了，万花经塔搬也搬过好多回了还能不知道？那就是个塔一样的大柜子，大概跟我一般高，里面全都是写着题目的象牙签子。每层塔身上面有一个小门，转动哪一层塔身，里面就会突出一根象牙签子。崔博士说辩经如舌灿莲花，这塔里面藏满了题目所以才叫万花经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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