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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云黛点了点头，确实，李禅再怎么说也是皇帝的儿子，正旦当然是要跟家人一起过，往年的正旦自己也都是一家和乐融融的守岁过年，今年却…… 一想到这里云黛连忙晃了晃头，强笑道，“去子华那里住也好啊，听说淮南守岁风俗和中原大有不同，说不定别有一番趣味呢。” “嗯，”李禅应了一声，回身拉过一只木箱来，“喏，这是给你准备的新年要用的东西。” “新年要用的东西？”云黛奇道，“我新年要用什么东西？” 李禅掀开箱盖，把里面的东西一层层拿出来：“新年新气象，新衣服总要备上几身吧？除了这几身男装，郑楚明天还会带几件女装过来给你，我母妃上次说我慢待了你，连件新衣服都不给准备，所以特地命我给你预备了。这些是吴王府的金银花钱，之前给过你一些，过年你可以拿了送给你的那些朋友，或者拿来赏赐下人都好。还有这些缗钱、金银是给你过年花用的……” 云黛看着这些又是感动又是奇怪：“不是说过完年就有可以见面了么？干嘛准备这么多啊？” “有备无患，总是好事。”李禅笑道，“你这次过年和薛岳他们好好相处，年后你们也有一段时间不能见面了。” “这又是为什么？”云黛觉得今天李禅说的话都有些奇怪。 “转过年来，我可能会出外，要么回吴地，要么还是去河东。我也会跟陛下说明你的身份，然后带上你一块去。”李禅吸了一口气，“不管最终去哪里，这一去再回来大概都要两三年之后了。” “你要出外？你不是刚回来没多久么？”云黛吃了一惊，“这次是因为什么？不是说太子就快回来了么？太子回来成德的事情就会有转机，你辛辛苦苦这么久，结果就快有成果了反而要走？” 李禅苦笑道：“也不是我想走，实在是不走不行啊。”
第572章 过年的安排（二） “不走不行？这是为什么？”云黛完全没办法理解，她摇头道，“要走你走，忙着这么久，吃了这多苦，为的就是看王廷安伏诛！不到这一刻，我绝对不会离开洛阳！” “有太子在，还有你二哥在，王廷安的事情不用你担心。”李禅安慰道，“而且我一旦离开，你在京中如果有什么凶险怎么办？” “你不是说太子在么，太子是我的姐夫，还有我二哥呢！他们也会护着我的。”云黛的二哥云霁一直跟随太子在西征军中，云黛一撅嘴，“还有，你为什么非离开？” 李禅脸色一僵，嘴唇微动：“当年太子尚年轻，我在东宫辅佐过一段时间政令，这次回来陛下也有让我继续辅佐的意思。可是如今太子日渐贤明，我若继续入东宫，是与太子争功，与其如此不如我暂时离开……” “不对！我姐姐写信跟我说过，太子性格豪爽健达，不是会在乎这些事情的人，而且昨天濠濮间的两条鱼不也说明你们兄弟感情很好嘛！”云黛反驳道，“你给我老实说，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云黛的机敏让李禅惊讶，他愣了一会将她放开独自坐下，陷入了沉思。 云黛心里一寒，李禅到底还是没将她真的当做自己人，离京这么重要的决定都不和自己商量一下，云黛冷冷说：“殿下有事不能告诉我也正常，我先去休息了。” “……你等等。”李禅伸手拽住云黛，往后一拉，将她整个横抱进自己怀里。 云黛心头有气哪里会容他这般亲昵，在他怀里又挣又打：“等什么等！你不是已经给我都安排好了，反正我说什么都没用！天大地大你吴王最大，我不过就是个任你安排的物件！” 任云黛怎么挣扎李禅也没有放手，声音却更见平稳了：“之前没告诉你的事，现在告诉你，想听么？” 云黛没有说话，只轻轻哼了一声。 “下面我说的事情，都是我与裴大人的猜测，没有任何真凭实据，”李禅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艰难道：“我们怀疑……” 他缓缓将裴耀卿所担心的事情说了出来，最后说：“之前目光都被成德和灾民的事情牵住了，如今能跳出来全盘观望，可能裴大说得不无道……” “所以，你们怀疑王廷安背后的谋主其实是裴相？！”云黛立刻反应了过来，“不会吧，太匪夷所思了……” 云黛不能置信，她对裴济裴相公是不了解的，但是云黛和她全家就像所有大夏的百姓一样，对于裴相公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和亲近。 云黛的父亲云麟当年做过裴济的部属，对裴相佩服的五体投地：无所不能，算无遗策，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当得起千载第一名相！ 在云麟的影响下，云家对 于裴济的崇敬比起一般百姓还有要多得多。 裴济裴相公，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在背后鼓动王廷安谋反，让明明已经收入囊中的河朔三镇一下又陷入到兵乱之中？怎么可能呢？ 云黛无法接受：“不可能！裴相公为什么要这么做？当年推荐我爹去卢龙、成德的不就是他么？当时也是因为他的对策才稳定了河朔三镇，他为什么要亲手毁了当初的布局？！” “为了易储。”李禅的口中满是苦涩。 “为了扶你登上皇位！”云黛说得比李禅直白的多，她常年跟在父亲身边，听父亲说起过裴相与陛下对于储君意见相左的事情，父亲每次提起都十分忧心，有种大祸将至的感觉，当时她并不理解，只觉得天高皇帝远，而且谁当皇帝不都一样嘛，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今天就这么直接的摆到了自己面前。 而且，她的父亲、母亲、弟弟，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死的！ 裴相公当然有能力策划和执行这一切事情。而裴相公对于成德，对于云家所做的事情乍看不合情理，但是若把世间都看成一局棋，就又都能解释的通了。 当年关中之乱招降、重用父亲是为了天下，任命父亲执掌成德也是一样。但是在国储的争夺面前，河朔一地的得失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利用成德的变化可以大大削弱太子的力量，给李禅争夺储位撬开一个原本不可能存在的裂隙。 “嗯。”李禅没有多做解释，这也是他之前不愿告诉云黛的原因。若坐实了裴相因为自己用计鼓动王廷安，那自己也是杀害云家的帮凶！这叫他如何说的出口？ 云黛沉默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实际上的皇长子、天纵英才、贤名远播的吴王殿下，这个温柔和煦，总是挂着微笑的翩然君子，这个屡次救自己于危难，护自己周全，给自己提供栖身之处，供给衣食，礼遇有加的天潢贵胄，这个把吴王妃金册都给了自己，要跟自己白首不离的良人，自己看到的他就是他的全部么？ 虽然不愿意，但是就在刚刚，云黛开始考虑一种可能性，一种自己最不愿意相信的情况：如果王廷安真的是受到裴济的鼓动，那眼前这个人，他有没有说实话，之前他知情吗，甚至他是不是根本就是参与者？或者他才是那个主谋？！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这一路走来救我、保护我、给我金册，是因为喜欢我，还是对云家的愧疚？ 或者他只是另有所图呢？
第573章 疑窦暗生 李禅被云黛盯得头皮发麻，手脚冰凉，他知道云黛在这到这一切之后会产生怀疑，他就是因为害怕云黛做出这样的怀疑而选择了隐瞒。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如此的脆弱，如果云黛知道了她会不会因此就离开自己的身边呢？ 但李禅也明白，于情于理自己确实应该告诉她全部的真相，她应该知道也必须知道。无他，因为面前的人不是一个不知愁苦为何物的闺中少女，她是河朔云娘子，是名满京洛的举子云非墨！以她的聪慧和见识，自己瞒得了一时难道还能瞒一世么？况且这也不是时间可以消磨的事情，就算到两人行完大礼真成了夫妻，到那时她再知情，难道她就不会离开自己了？以她的性情怕是会头也不回的立刻离开，然后恨上自己一辈子！ 良久，云黛收回目光，长长出了一口气，轻轻问道：“所以，你想怎么样？” “我想即刻离开京城，我们一起走！”李禅毫不犹豫。 “嗯，我明白了。”云黛看着李禅的眼睛，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如果李禅真的跟这件事情有关，他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跟自己远离京城呢？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刚刚的猜测是真的，”李禅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你还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云黛抬眼看着李禅，李禅眼中满是忐忑，嘴唇紧抿着，手紧握着衣角，在等待着云黛最后的答案。 云黛知道李禅问的当然不仅仅是这一次愿不愿意跟着他离开，李禅问得要深远得多。如果他的猜测都是真的，即便李禅之前毫不知情，但裴济既然是为了扶他上皇位而做了这一切，那云家就等若是因为他而死了。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样一来他们两个之间真的还能像原来一样毫无芥蒂的相处下去么？ “生在天家不是你能选择的，”云黛的手覆上李禅的手，李禅身子一颤，立刻回握住，两只冰凉的手交扣在一起。 云黛的声音有些苦涩，有些不甘：，“我爹娘也好，云家也好，你也好，都只是政治的牺牲品罢了。以裴相之明，他要帮你也必不是为了一己之私，仔细想想，他不也是陷于这场棋局之中了么？” 李禅没想到云黛竟然能够这样看待这件事情，良久不语，最终叹道：“久在樊笼里，皆是网中人。” 此言一出李禅与云黛一同叹了一口气，在这一声叹中，李禅明白他和云黛之间的鸿沟暂时性的弥平了。李禅心头大石落地，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冷静的看待这件事情。 云黛安静了一会儿，突然抬头问道：“现在城外的事情远不能算安定，成德王廷安那边的情况更是不知详细，就算要走也不用急在这一时吧？为什么不等太子回来，这些事情定了再说 ？” “不行，”李禅，“不能再等了，你刚刚所说的那些恰恰就是裴相的计划。” “裴相的计划？”云黛静静地看着李禅，等着他的说明。 “简而言之，等到太子真的回来了，我再想走就走不了了。”李禅仰着头想了想，“到那个时候拦在我面前的不仅仅是裴相，还有我身边的人，还有工部、太府寺甚至是崔衍王大学士这些人，都会成为绑在我身上的藤蔓，到那个时候你我会寸步难行。” “我不明白。”云黛并没有被说服，太子回来也就不过最多再有一个月，短短一个月怎么就能走不了了？ “因为赈灾、买粮这些事情，朝局动荡之后是一定会有大调动的，现在陛下为了补偿我已经让我推荐太府寺和宗正寺的少卿，这要这两个人一上去，朝中的势力平衡立刻就会被打破。何况这才之事第一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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