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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提醒正在参与辩论的人已经一刻过去，需要进行阶段性的总结。
第580章 经筵论辩（四） 杜确在刚刚那一轮之后好不容易引经据典的将局面扳成势均力敌，此时气势正旺，立即滔滔不绝的慷慨陈词。 杜确原本就长于言辞，学问又是出类拔萃，要不是刚刚队友失误，怎么会陷入如此苦战？如今一口气说来是毫不停顿，台下的同窗们也是有些咋舌，那些从外面来听讲的士子心中都有些感叹，国子学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看来这一次魏安然是输定了。”房准脸上难得露出这样兴奋的表情，“杜确这陈词旁征博引，我倒要看看姓汪的怎么反驳得了！” 不光房准，此时台下众人都觉得经过这番陈词，汪梓辉恐怕再说什么都无力回天了。易地而处，绝大部分学生都觉得在这种情况下除了认输已经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但是云黛却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尤其是看到汪梓辉那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更是觉得有些不安。 薛岳也摸了摸下巴一脸凝重：“只怕未必。” 云黛：“杜兄占上风不假，但是我总感觉汪梓辉还有别的后招。” 薛岳点了点头却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的盯着汪梓辉，薛岳学问一半，但是行走江湖多年，直觉极准，他几乎是本能的觉得汪梓辉定然不会那么简单认输。 只见汪梓辉却似乎压根没有听见台下的议论，笑吟吟开始陈词。众人听了一会，汪梓辉的学识也确实不凡，陈词也算得上是花团锦簇，如果论辩才两人应该算是势均力敌，但是杜确辩题占优，所以汪梓辉用尽手段也只是将将扳成平手。 如果真要评点，这一次应当算是杜确赢了。就在这时，站在汪梓辉身后台下的谢祎突然举手示意汪梓辉，将汪梓辉叫过去之后小声说了一句，汪梓辉听后瞬间精神大振，看了杜确一眼：“杜兄高才，在下佩服，但是在下有一个问题想请教。” “杜兄道不应以言举人，敢问奈科举何？”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对呀，虽然夫子说不以言举人，道理是没错，但自从隋立科举以后，朝廷举士，都是以言论人，以言取人，说以言举人不对不就等于是说朝廷的科举制度不对么？这不等于说朝廷、说皇上说历代先皇不是君子不守礼法？谁敢这么说？看谢祎的表情他根本就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一层，只是等这个时候抛出来而已。 这胜负之势几乎是立时逆转了。 杜确一时之间变得满头大汗半天说不出话来，立刻深深的看了谢祎一眼。他是何等聪明的人？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谢祎、汪梓辉的险恶用心，这个时候他已经辩无可辩了。就在他哑口无言的档口，香烟灭尽，学官当的一声结束了第一场论辩，剩下的就是考官的点评和评判了。 但是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好点评的，到了 这一步天地，胜负已不待言，就算是点评也难以说出什么。杜确的辩才出众，旁征博引，立论坚实，尤其是中间在队友频出昏招的情况下力挽狂澜几乎奠定胜局。但是汪梓辉最后这一问确实如同天外飞来，无可抵御。就连台上的考官们都一时说不出话来，一步步的隐忍，直到最后时刻才抛出杀手锏来，这等心性，当真不同一般！王介面色不动，看了一眼旁边的汪直，右手蘸了点茶水，在桌上写到：“后生可畏”四个大字。 旁边的严厉之看到了之后也是久久不语，汪直自己都不过如此，他的儿子竟然有如此辨才、心性，委实叫人难以相信。 但是更加可怕的还是那个谢祎，就算是旁观者清，可是在最后时刻还能施展这样的胜负手，一言锁定胜局，这个谢祎恐怕绝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饱学之士，未来说不定会成为第二个裴济吧？ 几人稍微商议了一下，并不是商议谁输谁赢，而是商议等会怎么评判：这样的局面，汪梓辉这一队赢是肯定的，但是这道题目被谢祎汪梓辉这么一说弄得竟然有些犯忌讳了，几位主考一时都有些没抓拿。 最后到底是王介老辣深沉，起身道：“圣人之道渊深难测，皓首穷经亦难及万一。今日之论双方各展各出机杼，宏论纷呈，最终反论技高一筹。判胜。” 第一场就如此势均力敌，两刻的时间完全用完也算是出人意料，但是这样的水准也确实是表现了国子学的水准了，不过像是杜确和汪梓辉这样棋逢对手的毕竟可遇不可求，接下来再上去接替杜确的一队明显差了不少，还没到半刻钟就已经一边倒的判负下场，第二道题居然最后一共换了三支队伍才将将辩完。 但是连胜两题的汪梓辉明显也有些疲惫，他的队友更是支撑不住，在第三题的时候未过半场便以惨败告终。不过即便如此，汪梓辉今天的表现也算是大放异彩了。 接替汪梓辉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一直在台下帮着汪梓辉出谋划策的谢祎。
第581章 经筵论辩（五） 谢祎那一队人的组成很有意思，基本上就是原本一直跟在谢祎身后的那帮人中间的四个。他们的论辩策略也很简单：全都交给谢祎。 谢祎虽然为人不堪，还镶着一口引人注目的璀璨金牙，但是说起学识之渊博，辩才之犀利，就算是杜确都不敢说真能胜得过他。 何况他典故、辞章方面的才华在举子之中当真是无出其右的，这样的加成之下几乎无人是他一合之敌。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里，不管是孔孟章句，还是释道墨法，又或是史书钩沉，谢祎都是无人能挡的，妙语连珠，金句迭出，整个经筵论辩几乎就变成了他一个人的表演一般。特别是第六道乃是大学中的题目，谢祎雄辩滔滔，刚好上来的对手不擅此道，根本不能撄其锋芒，所以在半个时辰的时间里竟是连续换了四个队伍，各有阐发都没能撼动谢祎分毫。 此刻已经到了第八道题目，整个杏坛周围已经是鸦雀无声，在场的众人看着台上谢祎的目光都有些耸动。 虽然大家都知道谢祎才华极高，但是没想到竟然这般了得！陈郡谢氏，果然不愧是魏晋华族！ 台上的谢祎此刻更是志得意满，他这次过来是很憋了一口恶气的，之前文会上先是被杜确讥刺，后来又被云非墨当众羞辱，这对于心高气傲的谢祎来说就像一根长在心间的刺一样，只要一回想他就会觉得钻心的疼！ 谢祎身为华族之后，谢家虽然早已不复两晋时的威风，但是诗书传家，数百年的积累在当地也自有声望，因为姨夫蔡尧的关系这些年更是颇见往日荣光。而谢祎确实也石粉争气，从小就有神童之称，三岁识千字，五岁诵诗文，年未弱冠文名已经传满岭南，号称“小王介”。加上谢祎长相俊美，武功也不错，可说一直以来都是顺风顺水的，他十六岁开始游历各地，拜访各地的饱学名儒，可以说声誉之隆，一时无两。这次到京城准备恩科料来也是手到擒来之事。到了京城之后也确实一切顺利，很快就凭借自身的学识和蔡尧的助力，很快闯出了偌大的名声，成为这次恩科最大的热门。 虽然也有不少人对自己有些敌意，甚至讥讽自己钻营趋附，斯文沦丧，但是谢祎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世间风气就是如此，既然多在达官显贵门下走动可以提高声望，那么何必故作清高的装模作样？ 这一切本来都很美好，谢祎可以一路高歌猛进的参加恩科，顺理成章的成为状元，光耀门楣，复兴陈郡谢氏的荣光。 但是这个时候这个云非墨却像是石头里蹦出来一般出现在了世人的视野之中，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无名之辈，借着成德兵变的风浪，居然靠一篇满是大话的檄文弄到洛阳纸贵，俨然成 为了洛阳学生的领袖之一。 这还不算，文会上的讥笑谢祎还能置之不理的话，断齿之事就是完完全全影响自己今后仕途的！这等事情叫谢祎怎么可能过得去？ 原本想着借助汪梓辉和狄羽他们好好给云非墨一个教训，结果没成想最后反倒是自己这边被打的遍体鳞伤，自己还被赶出了国子学，要不是蔡尧做保说项，说不定这次恩科的机会都要被取消。 这个云非墨，简直就是自己的瘟神！ 谢祎早就从蔡尧那里知道被选进国子学的举子，就是皇帝在众多举子中比较看重的，而自己被剔除出来很有可能会使得自己在恩科中进一步受到影响。 所幸还有国子学的大考这个机会，只要自己在大考上表现出众，自己的名字还是一样有机会出现在皇帝的御案上的。也正是因为如此，谢祎一改平日的温和谦让，论辩之时务求速胜，就是要在所有在场的亲王大臣心中留下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象。 “这个谢祎……真是厉害！”杜确看见谢祎在台上神采飞扬的样子忍不住感叹了一声。本来他刚刚被汪梓辉击败心中还颇有点不服气，尤其是这次还是在李禅的面前输了，这更让杜确心有不甘。 可是此刻见识了谢祎的手段之后，杜确着实是有些震惊的。杜确再不喜欢谢祎也要承认，自己之前还是小看了这个福建子，看来他能在洛阳如此如鱼得水，还真的不仅仅是靠有一个礼部尚书的后台，外加会溜须拍马而已，单就辩才而言，自己是远远不及了。 在场的几位考官此刻也是同样的震惊。 王介是知道谢祎之前被赶出国子学的事情的，但是此人竟然有这样的才学也确实是让他有些意外。 “王公，这个谢祎……当真了得啊！”汪直凑了过来，“下官听蔡尚书说起过，他这个侄儿在家乡号称小王介，如今看来倒真有王公当年的风范了！” 王介哈哈笑道：“这可是谬赞了，老夫年轻之时可还没有这等犀利的辩才。蔡尚书有一个好侄儿啊。” 蔡尧微微扭动了一下身体：“王公过奖了。”谢祎表现的这样出众，他这个做姨夫的当然是脸上有光 严厉之在一旁微微摇了摇头：“既然是五人一队经筵论辩，那就应当有主有次，有攻有守，他这样一个人全都包办，是有些不妥的。何况辩才虽好，但有些过于咄咄逼人，所谓过犹不及……” 他这么一说蔡尧可就有些不乐意了，微微哼道：“严尚书说的不错，只不过严大人平日在朝堂就以辞锋犀利著称，此刻这么说别人怕是有点不合适吧？” 严厉之斜瞥了蔡尧一眼，冷笑道：“蔡尚书说的有理。” 最边上的薛霖则是不以为然的看着蔡尧道：“学问再好，人品不好也是枉然。” 这边台上几位考官各含机锋，对面的看台上则是另一番景象。 这边除了李禅李乐李淳李由四兄弟之外，还有一个仇紫英。
第582章 经筵论辩（六） 大夏的太监虽不禁读书识字，但仇紫也只是粗通文墨，而且今天也没有给他评审考试的权利。仇紫英是皇帝亲自指派过来代为旁听的，他在这里哪怕不说话，也是象征着皇帝的存在，几个亲王在他面前自然是比较收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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