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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个时候，场中是个人都看出云黛所在的右朋已是必败无疑。 李乐急得抓耳挠腮，他虽然并不明白谢祎说的那些典故有多奥妙，但他的云兄弟那种为难的表情然他明白情势不妙。可惜二哥、王介都在场，要不李乐估计都要上场上演全武行来帮助他的云兄弟了。 越是不明所以，李乐就越是焦急，一个劲儿的扯着李禅的衣袖，问他怎么办才好。就盼着他的二哥能有什么解决办法，自己学会了然后从旁提醒，能帮助云兄弟扭转颓势。 李禅和李淳哪能不知道李乐的小心思？可是漫说他们身为考官不能提醒妨碍论辩，就算他们想，局势变到如今的情况，又哪里是一个锦囊妙计就能解决的？ 李淳忍不住看着李乐摇了摇头：“老八，你就别磨二哥了，二哥不烦我都快被你吵烦了。” “我又没吵你，再说了刚才你把谢祎夸的跟朵花一样，肯定是巴不得他赢了云兄弟吧！”李乐对着李淳翻了个白眼，在李乐看来，李淳、李由李祝他们三个虽然也是自己的哥哥，但是相比李禅还有太子李玄来说，他们三个比自己大的并不太多，所以对于他们三个李乐并没有很多那种惧怕和尊敬的意思。 李淳似乎对于李乐这种态度也是有些无奈：“老八你啊，就算这个云非墨是你举荐的，也不用这样啊。再说起来我当时被你绑着一起帮云非墨做的保，他输了我脸上就好看？”李淳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我后面一查才知道，这个云非墨可不想你当初跟我说的那么简单，坊间关于他的传闻多了去了，说他只是一个游医的，说他女扮男装的，最吸引眼球的就是他就是故云大都督的女儿云黛……这种种传闻可是把我弄得心惊肉跳，他的身份我可是也作保了，真要有什么问题那我可就被你害惨了！” “哟，咱们老七从来不吃亏的，这回居然给老八给坑了？”李由在旁边听得热闹插了一句。 李乐一听不乐意了：“六哥七哥，你们这么说我可不乐意啦，怎么叫我坑七哥呢？当时举荐完父皇不是还夸了咱们两个么？再说了七哥，坊间那些传闻你能信？咱们俩给云兄弟的身份做保都过去那么久了，要是真有问题户部和礼部能查不出来？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蔡尚书和萧尚书么？” 李淳苦笑着摇了摇头：“行行行，李乐我不跟你争了。 当时作保也是看在了二哥的面子上，真要是出了事我也认了。”确实，要不是当时李乐口口声声说云黛是李禅认可的人李淳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帮忙作保的。 “我的面子？”李禅愣了一愣，有些疑惑的看着李淳，“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双王俱保的时候我人还在城外，都还没有进城呢。” 李淳看着二哥笑道：“虽然二哥没有亲自出面，二哥的衣服却到了。” “我的衣服？”李禅愣了一下。 李淳点头：“当日云非墨刚进城就跟着老八到我雍王府过，当时他身上穿的就是二哥以前的衣服。我知道二哥最是洁净俭省，也不喜欢把自己的衣物给别人，这个云非墨居然能得到二哥的衣物，想来是二哥认识并且认可之人，这才给的他一个机会。”李淳笑道，“要不然单纯只靠老八这满口胡言的性格，怕不是我的雍王府都要被他给卖掉。” “七哥，哪有你这么埋汰我的！”李乐哈哈笑道，“不过也幸亏有二哥的衣服，要不然也就赚不到七哥了！” 李禅没想到之前给云黛的衣服居然还扯出了老七作保，当日会赠衣与云黛，一方面是她女扮男装，加上又是节度使的女儿，让她穿郑楚、吴王亲卫们的衣服十分不妥；再者便是后来行辕中金风玉露那夜后，李禅便把她当做了帐中人，送一些自己的衣物也是很自然的。 现在想来，若不是当初的因缘际会她可能不会成为举子，若没有云非墨，他也无法这么快的扭转朝局……只是事情发展到现在，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李禅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李淳吓了一跳：“怎么？我认错了？不可能啊。” 李禅摇了摇头：“当时在河东道遇到她的时候，她被山匪所劫，随身的衣物盘缠都丢了。正好她还治好了老八的伤，我送她一点衣物，也算是代老八和皇后娘娘表达一点心意，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说起来原来是个误会啊！不过现在也不错，这个云非墨连父皇都看重，看来二哥这衣服都能为国举才，”李由哈哈笑道，“反倒是老八，感觉这里面也没你什么事嘛！” 李乐头一撇：“随你们怎么说，反正父皇都夸我了！二哥，你快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啊，云兄弟他情势现在究竟怎么样了？他们到底谁输谁赢啊！” “现在右朋确实不容乐观，要是没什么变数的话，恐怕最多再有半刻钟右朋就该认负了。” “那怎么办！”李禅话一出口，李乐急得跳了起来，“二哥二哥，你一定知道怎么破解对不对，你小声告诉我，我去提醒云兄弟！” 李禅安慰道：“对手是谢祎，输了也正常，而且云非墨的才华本就不在引经据典上，能有此表现已经很好了。” 见二哥非但不愿帮忙还向着那个谢金牙说话，李乐气得满脸通红：“哼，二哥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也没有云兄弟！” 李禅又无奈又好笑，不再理会李乐，他的目光柔柔望向台上的云黛。
第587章 三不朽以何为上（四） 与此同时，在对面看台上的王介和几个尚书也在交头接耳。 “王大学士，看来今年的国子学里英才济济啊，这个谢祎简直是十年一遇的英杰啊，” “右朋的云非墨也不错，虽然比起谢祎差了那么一点，但是他年纪小，有这等表现也算不易了。皇上这么看重他，果然是目光如炬啊！”薛霖哈哈笑道。 “还有那个房准，应该已经是进士了吧？虽然说话不多，但学问确实扎实，而且刚刚好几次明明谢祎已经占尽上风，硬是被他给磨了过去，真是不简单。”汪直感叹了一句。 严厉之看了房准一眼，心中颇觉惊讶，乍一看右朋在言辞锋芒上右朋输的体无完肤，可匪夷所思的是最后场面还能撑到现在。这不是一句坚韧就能说得过去的。严厉之看得出来，房准虽然出言不多，但几次发言都极是关键，特别是中间有几次看上去像是失误，但是却实实在在的把谢祎的辞锋给引了过去，要不是这边云非墨也好，还有他本人在辩才上确实不及，谢祎能不能赢还真未可知。在论辩之中，实力不济的情况下居然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巧妙设局，而且已经成功的掌握了论辩的节奏，这等谋略，恐怕才是此人真正的才能吧？ 只不过不管怎么样，单就这场论辩来说，云非墨的大胆，房准的谋略，还有薛岳的设譬说理之能，最后都输给了谢祎的才华，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本来论辩到了这一步，右朋手段用尽，局面却无好转，已经是应该由考官判定输赢的时候了，就在众人都已经准备举牌的时候，仇紫英仿佛完全没注意到他们已经做出的选择一般，还饶有趣味的看着场中，丝毫没有想让两人结束的样子。 在谢祎一轮引经据典的发言之后，仇紫英突然咳嗽了一声，笑道：“两位学子的辩论果然精彩！但是咱家才疏学浅，有些听不明白。这样吧，你们也不要说什么秦汉什么战国，咱家也听不明白那些劳什子典故，咱们就说当朝事，这功、德、言孰重孰轻？” 仇紫英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只论当朝？！”在国子学的辩论场上论当朝事，谁敢？！就算是大夏风气雄健开放，但是公然议论当朝得失也是难以想象的，这仇紫英是疯了么？ 王介等人互相看了一眼，心中暗自惊惧：这个仇紫英到底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只论当朝？要不是这题目乃是自己从万花经塔里转出来的，他都要怀疑仇紫英这就是专门针对自己这些官员了！ 谢祎原本已经胜券在握，没想到现在仇紫英竟然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打的他是措手不及。拿当朝事来点评立功立德立言，难道要自己拿王大学士和裴相公他们一块比高低？而且还不让引用典故 ，这个阉货难不成是专门来偏帮云非墨的？ 云黛倒没有多想，她本来已经被谢祎驳的焦头烂额，现在一听仇紫英的话立刻精神一振，不用说典故的话可说是帮了云黛一个大忙。 她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就率先开口道：“仇枢密所言甚是，格物致知，经世致用，我辈白首穷经不过为了致太平，秦汉不足法，既然要论高低，当然要论及当代方有意义。敢问谢公子，譬如本朝二十多年前乃是神宗当政，国家堪称盛世，国家内有名臣，外有名将，民间学问之盛，前古未有。朝中大臣有德行如魏文贞那样的敢谏之士，也有像宋文德那样的著作等身之士，若按照立德立言之论，当初朝中名臣均可谓‘贤’，甚至不朽。但是一朝兵变，天下变色。这些贤臣们要么早早跑路，要么引颈待戮，更有甚者变节投敌，便是好的也不过就是所谓死守名节，无谓赴死。到最后平定关中变乱，还都洛阳，定下这二十余年太平的，到底是当年朝中那些年高德劭的‘名臣’，还是像裴相、卢太尉、崔侍中那样的股肱之臣？！” 谢祎：“不然！裴相卢太尉世之名臣，天下共仰之。但是如司马鲁公等人，为社稷慷慨赴死的壮烈亦足称不朽！其后平定叛乱，亦有司马鲁公砥砺名节之功，若非如此，关中平乱后陛下也不会亲祀鲁公，将之奉入凌烟阁！” 谢祎所说的司马鲁公乃是神宗朝的吏部尚书司马真，此人德行绝高，书法更是擅绝天下，当时关中之乱时司马真受命与名将高永年领防潼关，原本坐拥大军的情况下，司马真却不知为何孤身犯险，亲自去敌营宣旨劝降，最终背叛军扣押，叛军招降不得，最终将其绞杀。司马真死后神宗迁怒高永年，将其罢职，最终换了姚子京前往督军，但是姚子京擅自出击，被叛军大败之后竟然弃官逃脱，潼关很快失守，关中再无屏障，关中之乱才真正变得难以收拾。但是世人皆以为司马真忠贞，所以自皇帝以下均以为朝臣典范，平乱之后，皇帝还亲自下令将司马真的灵位画像迎奉进入凌烟阁。 所以谢祎此时举这个例子来反驳云黛。
第588章 三不朽以何为上（五） 云黛反诘：“诚然，司马鲁公孤身入敌阵痛骂反贼慷慨赴死，一身名节德操确实令人感佩，但是当时关中王师四散，正需要鲁公以中枢之名整合兵马，但鲁公竟然以有用之躯投身饲虎，致使关中局势崩坏，反贼再不能制，这样的德真的足堪不朽么？” 云黛原来听云麟说起当年关中之乱的种种之时曾经不止一次的喟叹，当时神宗朝的那些名臣竟然不通军务至此，其实以当时关中的兵力来说，如果不是这些名臣门迭出昏招的话，叛军估计根本就进不了潼关就要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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