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那是……木鱼! 云黛仔细再看,这才发现脚边不止木鱼,之前的什么发簪、花钱都是自己的臆想,这个臭李禅!这个大淫僧!居然在自己脚边摆了一圈线香、纸钱、蜡烛、香炉,那个她以为是首饰的方方的东西,是祭祀用的糕饼!!! 云黛又羞又恼,扯下脖子上的绳套蹲下,指着李禅的鼻子:“你干嘛!我还没死呢!” “慢慢来,不着急。”李禅的面容隐在冪篱后面,唱了声佛号:“小王已将超度法器备齐,你自便就是。” 李禅的忽然而至令云黛又惊又喜,她本以为李禅见她悬梁怎么样都会劝说两句,没想到这人如此无情! “你!”气极之下,云黛飞起一脚便向李禅面门踢去,李禅显然早有准备,向后一让,云黛这一脚只堪堪踢开了李禅面前的冪篱。 黑纱如淡墨向两边晕开,隐在后面的面容总算露了 出来。 云黛本想扑上去再来两脚解恨,见到李禅的面容后忽然惊叫起来:“咦!你、你留胡子了?!真的假的?!!!” 冪篱后,李禅眉眼依旧,只是憔悴消瘦了不少,头发梳成髻盘在头顶,但……鼻下两颊不知怎的蓄起了一把络腮胡。 云黛寻短见也是忽闻噩耗一时间想岔了,如今见到李禅更醒悟到自己行为的荒唐,求死之心随着李禅的到来立刻烟消云散,本来只要他稍微劝解几句,云黛也就借坡下驴,从桌上下来了,谁知这个臭李禅,一句不劝不说,还敲着木鱼,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云黛被晾在桌子上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硬着头皮又问了句:“你这胡子……真的假的?” 李禅又无奈又好笑:刚刚还在寻死觅活,这会儿竟有心情关心自己的容貌变化。 李禅长臂一伸插住云黛腋下就将她从桌上提下来。 云黛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吓得赶紧抓住李禅的衣襟。 李禅低头,只见云黛瞪着圆圆的大眼睛,惊魂未定的望着自己,不觉心头一悸,微微一笑:“真的假的,试试便知。” 说完便低头往云黛雪白的脖颈蹭去。李禅蓄须未久,还都是硬硬的胡茬,蹭在云黛柔嫩的颈间,又疼又痒又酥又麻。 云黛被蹭的咯咯直笑,躲又躲不开,逃又逃不掉,直笑得泪花四溅,肚酸气短,甚至还出了一身薄汗。 李禅本就气她寻死,想到若是自己晚来一刻,这小丫头就得魂归九幽,又是心疼又是后怕,但对她能怎么办呢?打不得骂不得,只得这一腔的心绪全都蹭在她的脖间,直蹭得脖间雪白肌肤都变成了粉色,才放过她。 云黛笑得从李禅膝上滚下,捂着肚子喘气。 此时月亮正升到树梢,月光被窗棂剪得碎碎的铺撒在云黛身上。李禅只见云黛面颊如蒸,额头一层亮晶晶的汗,脸上胡乱粘着几缕黑发,一头乌发因这一番胡闹四散开来,铺在她身上,像床黑色的锦被。 李禅心中一动,不知怎的又想起了行辕中的荒唐事。
第61章 这样一个吴王 他赶忙压下心绪,但心头这口气还没撒尽,他移到云黛身前,双手狠狠揪住云黛两颊腮肉,咬着牙恨声问道:“你啊!还上不上吊了?!” 云黛本以为他还要来咯吱自己,没想到来的却是这么一句话,看着李禅有些凶狠的眼神,吓得赶紧摇头。 李禅:“还寻不寻死了?” 云黛继续奋力摇头。 “我费劲心力保你,你……”李禅放开手,但又不舍得这弹弹凉凉的手感,两只大手又使劲儿搓了搓她的面颊,直将五官都搓移位了,“你的命是我救,想死得先问过孤!听到没!” 云黛见李禅的表情越来越严肃,连忙又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李禅一愣:“嗯?” 云黛意识到摇错了,连忙猛点头。 李禅这才放下心来,将自己和云黛分开了一些,像是累了一般倚在桌边,单手支在几上,沉默了许久,才长长叹了口气,几不可闻地说了句:“你啊,想一出是一出,可真是吓死我了。” 云黛闻言,鼻头发酸又要落泪,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从雍王府出来时只觉得天都塌了,所有生路皆被堵死,感觉除了一死了之别无他法。但见到李禅后,一切好像又都好了。云黛异常乖巧的坐在李禅身侧,低声说:“嗯,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李禅点点头,却没再说话:他其实有好多话想和云黛说,但此情此景说什么都不合适。李禅此时已累到了极点,自打离开皇后行辕,先是马不停蹄地回了晋阳,帮助崔衡处理完河东防务,又日夜兼程赶回洛阳,回洛阳后便听闻皇后行辕回京的消息。今日他本该歇息,奈何心中记挂着云黛,想看看她、与她说说话,后又得知太子妃新丧,更是担心这丫头,没想到一进门竟然见到她要悬梁,惊骇心痛之余,更气恼她不自爱,这才故意拿出香烛纸钱等物事作弄。 云黛偷眼打量他,一个月没见,也不知是不是蓄须的缘故,李禅看起来特别憔悴,人也比之前瘦削了很多。 两人对坐了良久,终是云黛按耐不住,人大约就是如此,刚刚差一点就要寻死的人猛然间回过神来,就变得特别希冀人间的味道,找人说话,寻找温暖。更何况眼前的人还是自己眼下最信任的人:“你不是个和尚皇子么?怎么穿起道袍来了?” “我那叫佛子皇子,”李禅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三教同源,道教更是大夏的国教,我身为皇子怎么就不能穿道袍?” 云黛看着眼前如刀削一般的面庞,心中一紧,却忍不住捡着气人的言语说个不停:“那也不必留着一把难看的大胡子,活像个邋遢牛鼻子。” “没空打理罢了。不好看么?”李禅下意识的摸了摸腮边的胡子:“郑楚还说我留胡子显得英武,原来是骗我的。” 云黛听到李禅最后一 句话忍不住嘴角有些上扬,心里默默得想,这倒不算骗人,相比原来,确实更加英武些,还有些像爹爹……想到此处云黛心里又是一痛:爹爹不在了,现在连姊姊也……云黛压抑了一下情绪,哑着嗓子问道:“你怎么过来的,还随身带着这么多香烛纸钱?” “我知道太子妃殁了,”李禅顿了一下:“若是平日出了这事,我自然可以带你进宫吊唁,可是成德定讞之前,以云家现在的情况,太子妃恐怕也很难依礼而葬,你又身处嫌疑之地,恐怕是没办法亲身去灵前祭拜了。所以我就带了这些物事,打算带你找个地方遥祭一下。谁想差点直接给你用上了。” 云黛听李禅徐徐说完,眼泪登时就止不住了,头埋在臂弯里哭了一会才闷声将这几天的见闻说与李禅:“……要不是我们在路上耽搁了那么许久,要是我能早点进京,能够早几天见上姊姊,说不定姊姊就不会死……”云黛一面抽泣一面说道:“我们云家对朝廷这般忠心却落得这般下场,可朝廷诸公,那些道貌岸然的大臣们,居然还在那里讨论要安抚王廷安,甚至要赐予他爵位!无耻……无耻!” 李禅看着云黛气得已经气息不匀,心中怜惜大起:“这亦是没有办法,朝廷有朝廷的考量,去岁到今年灾荒不断,西北又屡屡用兵,朝廷如今实则就是一个空架子,便是想要征讨成德,也是有所不能。现在已是如此,若等到王廷安的夏税送进了京,恐怕朝廷就真的要被这笔钱收买了。” 云黛一听立刻就弹了起来:“这怎么办?我能做什么?!” 李禅苦笑道:“能有什么办法?当日我与崔侍中商议再三也是苦无良策,所以我那日回晋阳处置完晋阳的事情就星夜兼程赶回洛阳,也是希望能赶在夏税之前入京,早些布局,多准备一些后手。”李禅只是说的轻松,一个月的时间能让实际上的皇长子不顾仪容、劳累如斯,可见事情的艰难。 云黛睹视李禅良久,本想要李禅能保证给云家一个公道,可心知实是强人所难,苦笑道:“是啊,能有什么办法呢?现在姊姊也没了,我当时一意来这京城又是为了什么?早知如此还不如就听崔侍中的话,留在河东算了。” 李禅听云黛说起崔衡心中一动,崔衡当日曾说可以让太子干脆纳了云黛,既能保住云黛,也能向天下彰显朝廷对云家的信重。可如今太子妃新丧,立刻再娶她的妹妹多少有些不妥,眼下看来这事算是搁置了。李禅想到此处却是偷偷吁了一口气,在李禅看来,云黛已经和自己有了肌肤之亲,便没有太子妃的事情,要让太子娶她也有些不妥。 “既来之则安之,”李禅也没有多做安慰,将身前的香烛物事收进身上的褡裢,又起身将梁上发冠取下来递给她:“梳洗一下,一会儿去给你姊姊焚些纸钱,祭拜一下吧。”
第62章 拟篇策论 云黛梳洗完毕跟着李禅从公车馆后门出来,出后门云黛就感觉身后坠着两个人,但这两人将距离控制得极好,平常人根本发觉不了。 莫不是大河帮的人?云黛顿时惊慌起来。她的小命轻如鸿毛,若是牵连到李禅…… “李禅!”两人并肩而行,云黛偷偷拉了拉李禅的衣袖。 李禅偏头看她:“怎么了?” 云黛压低声音:“有人……” “哦,几个人?”李禅觉得云黛警觉起来就像只支棱起耳朵的小野猫。 云黛步速不变又细听了一会儿:“两个,不对,四个!” “不对!”李禅摇摇头,干脆停下来,“再听。” “你,你也发现?”他们停下后,跟着的脚步声也停了,云黛如惊弓之鸟,紧张的整个人都快缩进李禅怀里,急道,“我今天进京的时候被大河帮的人偷袭,当时光天化日又是在城门口有官兵把守,他们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而且当时还有人出手相救……可现在!” 要知道月黑风高杀人夜,对方如果只有两个人,云黛还有信心与之一战,四个人的话……她能对付两个,李禅能打几个? 云黛没见过李禅出手,但从李乐那三脚猫的功夫来看,皇家子弟应该都只是花拳绣腿。 李禅笑道:“嗯,我知道,当时我……冯三他们就在一旁,没那人出手,你也会毫发无伤。” 云黛急了:“别说那时候了,现在怎么办?” 李禅见云黛小脸煞白,拳头都捏紧了,朗声说道:“出来吧,给小云公子见礼。” 云黛回头,来路上闪出十来道人影,云黛下意识将李禅护在身后。 只见那十二人遥遥对着李禅的方向行礼。 云黛一惊,马上明白了,转身对着李禅:“他们……吴王亲卫?” “嗯,耳朵不错,能听出四个人,”李禅刮了一下云黛的鼻尖,“这么惊讶干嘛?我堂堂吴王,带一队亲卫随身保护,不应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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