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黛气得锤了李禅一拳:“你怎么不早说,吓死我了!” 李禅拉下脸:“怎么?当着亲卫的面殴打吴王!” “你!”云黛被噎得直跺脚,却也不敢再动手,只忿忿往前疾步走去。 李禅见她真生气了,迈开长腿追上去,伸手在云黛腰间一捞将她转了一个方向:“往这边!” 云黛噘着嘴暗自嘀咕:“有什么好显摆的,我在卢龙的时候,出门别说带十二个人,带一百二十个人都随我乐意!你带的吴王亲卫算什么,我带的是卢龙铁骑!” 李禅抄着手憋着笑,静静听着云黛的碎碎念,待到云黛不再言语,他才开口:“亲卫的事情不是故意瞒你,只是我这次是秘密回京不能招摇……京都熟人太多,难免被认出,故而蓄须又改变了装束来掩人耳目。” 云黛心中一个激灵:“你是无诏回京的?” 李禅眼神闪烁了一下,没 有回答这个问题:“……所以,见过我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 俩人各怀心思又向北走了一段到了洛水一处僻静的河岸边。云黛向北望去只隐隐看到一片高耸肃杀的宫墙:“这是?” 李禅指着那片宫墙:“河对岸便是东宫的宫墙,太子妃便在这墙的后面。” 云黛一怔,眼圈立时就红了。一道洛水,一道宫墙,目光可及,相隔不过里许,似乎触手可及。可那又怎样?她们姊妹之间隔着的又岂止是宫墙和洛水呢? 时近初冬,月色下的洛水边寒意沁人,远处桥上的灯火和行人仿佛已是另外一个世界。云黛默默地跪在冰冷的河岸边,期望面前跳跃的火光能将哀思传递过面前的洛水宫墙。李禅静静的站在云黛身后,仿佛一尊冰冷的塑像。 李禅轻轻问道:“以后想怎么做?” “怎么做?”云黛有些茫然:“我能怎么办?” 李禅想了想,似乎在斟酌言辞:“冯三说,你刚才在老七府上舌战群臣,几位主战的大臣对你印象颇佳。” 云黛有些奇怪,冯三怎么会知道的? “几位大人从老七家出来时聊到几句,冯三正巧听到了。”似乎是看出云黛的疑惑,李禅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如今朝廷内部意见不一,难以定策。我乍归京城,一时也没办法影响朝局。但现在恩科在即,算是一个时机,若能借着参加恩科的举子的口,争取清议的支持,朝廷要针对成德定策想来也会公允许多。” “恩科……清议……”云黛咀嚼着这几个有些陌生的词汇:“我要如何做?” “能否结合成德之事,以及今日朝廷诸公地说辞,拟出一篇策论,借机在公车馆之中传扬。举子之中想借机邀名的人必然不少,不用多久定然满城皆知。”李禅这法子并不是骗云黛,洛阳人文荟萃,只要文章写得好,洛阳纸贵确实不是难事,借以掀起清议的讨论也确实可行。可前提是云黛得有这个能耐才行。李禅出这个主意,主要是想给云黛找件事情做,找一个希望,总好过云黛整天胡思乱想,到时候再去寻死觅活。 云黛一听眼里登时有了神采,苍白的脸上迅速泛起一丝红晕:我定能做到!策论云黛并不陌生,云麟做过卢龙、承德两地节度使,平日里毛遂自荐、投行卷的人络绎不绝,那些人大多都会先投递策论诗文一类来表现才华,云黛帮父亲看得多了,自信还是有一些心得的。 李禅却有些不放心:“你写好之后,记得先给我看过,我帮你润色一下。”
第63章 九重宫内龙悲吟 ——贞观殿—— 九重宫禁之内,一身青衣的仇紫英带着四个内侍快步穿过了贞观殿外的广场,快走到贞观殿外的时候,仇紫英听见殿内传来一阵密集的鼓点声,仇紫英连忙停住了脚步,凝神听了一会反而向后退了几步。 身后一个年轻内侍不解的问道:“仇公公,不是说皇上急着召见,怎么到了殿外咱们反而不进反退呢?” 仇紫英看上去心情有些沉郁,一面搓了搓手一面骂道:“没眼力的小崽子,教你个乖,你没听陛下的鼓声烦躁而有杀意么?现在进去,保不齐就得遭殃。所以还是在外面等一会再进去。” 他这么一骂几个小太监都缩了缩脖子,仇紫英回头看了看贞观殿门口来回巡视的禁军侍卫,扬手招呼过来一个,温声问道:“陛下打鼓打了多久了?” 大夏制度,宫中侍卫除了千牛卫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北府禁军,而仇紫英正是北府禁军的统领。那卫士见到顶头上司招呼,连忙小跑着过来向仇紫英见了礼,沉声道:“参见仇公公。末将之前听独孤大人说,陛下晚膳又剧饮,咳了很久,尚药局的御医过来看了之后进了药,劝陛下少饮酒,陛下当时就动了怒,还是独孤大人把几位御医救出来的,后来独孤大人走后陛下就一直在打鼓。” 仇紫英点点头,侍卫口中的独孤大人是指宫中女官的首领:内司独孤贞,皇上年幼时自己与她一道负责照顾皇上的起居,与皇帝的情谊不在自己之下,也是当今天下少数几个极受皇帝信任的人之一。 当他听到侍卫说皇帝饮酒过多导致伤身之后心里也是心中一紧,仇紫英打从十三岁起就待在当时还是藩王的皇帝身边,现在已经过了五十年,这五十年间经历过这位陛下从年少大婚,平定关中之乱,最后一步步建立永昌中兴,在这五十年的旅途中,皇帝是他的主子,更是他的亲人。 仇紫英待到里面的鼓声躁气稍减,朝那个侍卫摆手道:“多谢你啦。咱家没事了,你去做事吧。” 那侍卫吓了一跳,连道不敢,躬身退了回去。 仇紫英凑在殿外又听了一会,发现鼓声已经慢慢平缓了下来,微微一正衣冠,高声道:“陛下,老奴仇紫英前来缴旨。” 殿内的鼓声顿了顿,就听里面一个苍老的声音骂道:“老东西,还不快点进来!” 仇紫英闻言轻轻推开了贞观殿的大门,迈着小碎步走了进去,只见偌大的宫殿里几树高大的铜枝灯上点了数百支宫烛,整个殿宇内部都充斥着龙涎香的香味。大殿中央有一个身穿白色丝袍的老者正坐在厚厚的地毯上,面前是一架羯鼓。那个老者正手持一根一尺来长的鼓杖玩味的看着自己,身边的托盘上有一个错金银壶,还有一支断了的鼓杖。 那白衣老者自然就是这个王朝最 高的统治者,登基至今已有二十三年的皇帝李贤。 仇紫英疾步驱前拜倒行礼,接着起身道:“老奴参见陛下。” “少废话,东宫到底是怎么回事?下午不是还说太子妃只是产后虚弱,怎么突然就这样了?!”皇帝本来下午得知太子妃产子本还高兴得不行,正谋划着要如何庆祝这皇家第一位皇孙的诞生,结果还没吃晚膳就传来太子妃急症病危的消息,御医还没来得及进宫太子妃就去了,皇帝惊怒之下立刻差仇紫英到东宫去查探详情,这时仇紫英回报自是急不可待的询问起来。 “听东宫的宫人说,太子妃原本小产虚弱,正在殿内休息,可是有一位过去伺候太子妃产子的宫女一时走嘴,将成德之事说了出来,太子妃得知之后怒急攻心,随后就不起了。” “什么?!朕不是下旨严禁在东宫提及成德之事么?这个宫女是哪里派过去的,可曾查实?”皇帝用力拍了一下地面,满脸都是杀气,显然已经动了真怒。 “这……”仇紫英迟疑了一下:“那宫女已经被皇后娘娘杖毙了。” “皇后?!”李贤有些意外,下意识的问道:“皇后怎么会在东宫?” 仇紫英:“回陛下,老奴赶到东宫时,皇后娘娘已经到了东宫,应是老奴今日迎接皇后娘娘的时候曾提及太子妃产子之事,皇后娘娘忧心太子妃的身体就去探望了,不意却遇上此事。” “哦?”皇帝沉吟了片刻:“可曾问出那宫女来历,究竟为何泄露此事?” “听宫人说,皇后娘娘一听说是那宫女泄密导致太子妃身殁,直接就下令杖毙了,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仇紫英心知皇帝此刻在疑心什么,便补了一句:“老奴查过宫中档案,这宫女并不是皇后宫中的。” “是么?”皇帝长吁了一口气:“皇后视太子如己出,与太子妃也是甚为投契,应当是不会做出这样事来。” “陛下明鉴,”仇紫英也松了一口气,帝后相疑可是要出大事的:“皇后娘娘应该只是急怒之下,一时没有细想,这才……” “好了好了,一个宫女打杀也就打杀了,但这宫女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还是要查探清楚。”皇帝与其中的森冷让整个大殿都凉了几分:“你可曾见到皇孙?” “回陛下,见到了。”仇紫英答完之后便住了口。 皇帝有些奇怪的看着仇紫英:“皇孙如何?跟太子长得可像么?怎么没有抱来宫里给我看看?” 仇紫英扑通一下跪了下来:“陛下恕罪,依老奴所见,太子妃身体娇弱,皇孙本又是太子妃小产所得,目下身体实在是孱弱了些,虽说御医们定会悉心调治,可……”仇紫英言下之意很明显,太子妃未足月生产,旋又身殁,皇孙身体羸弱,未必能活得长久,皇帝若现在见了皇孙,有了感情 皇孙又夭折,皇帝高年之下只怕对身体有损。大夏此时可以少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孱弱皇孙,却万万不能少面前这个皇帝。 “朕知道了,你起来吧。”李贤摆摆手,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自古皇家子嗣得来不易,也不稀奇,只是太子……云家这段时间实在是,朕真不知道太子回来要如何向他交代才好。”说完把鼓杖往羯鼓的托架上一搁:“那皇孙现在……” “东宫乱成了一锅粥,皇后娘娘道现在太子妃身殁,太子未归,东宫不能抚育皇孙,所以就将皇孙接回皇后宫中抚养,等太子回京再谈后事。”既然皇帝已经不急着看皇孙,仇紫英也就放松下来,起身回道,“皇后也已经急诏几位尚在哺乳的贵妇入宫,老奴回来时,皇长孙已经饮过母乳,睡下了。” “那就好,那就好。皇后接回去也好,宫中嬷嬷们多些,照看的也好些。”皇帝悠悠叹了口气。 仇紫英:“喏!” “梅妃那边怎么样?”
第64章 羯鼓隆隆声声叹 “梅妃那边怎么样?”皇帝收拾了一下情绪,似乎想起了今日仇紫英出宫的主要原因。晚上因为东宫的事情急急忙忙遣他出宫,也没来得及详问。 仇紫英走到李贤身边,以不可察觉的姿态将那个装着酒的托盘往一边踢了踢:“此事老奴却要恭喜陛下。” “哦?太子妃新丧我有什么好恭喜的!”李贤听完脸上却一丝笑容也无,往旁边一抓却发现酒壶已经够不到了,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么说,梅妃怀孕是真的?” “千真万确,老奴恭喜皇上了,按老奴诊脉的结果,梅妃娘娘脉相滑若滚珠,确实是怀孕之相。这是国朝的大喜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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