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庄相驳回了新皇为皇姐追封的圣旨,可怜堂堂公主死了都得不到公主的体面。 宫人端来每日汤药,手中汤药洒了几滴出来,忙跪地请罪。 新皇嗓音倒是温润,道一声“无事”,喝了苦口汤药,捏着奏疏的指节有些泛白,似病痛般靠坐椅背,捂了捂胸口,微微有些皱眉气喘。 他终是放下了奏疏,由内侍扶到轮椅上,推着他回了寝宫歇息。 满殿宫人皆屏息退下。 胖乎乎的白猫喵呜一声,慵懒地蜷在地毯中打盹。 入内已无宫人,霍止舟自龙床上起身,拿出一方藕色丝绢,那是一封信,字迹清晰娟雅,是温夏的字迹。 他每日都会看,也写下了回信,但却未让人交到她手里。 内侍擎丘入内来,呈上一封信件,是盛国里他的眼目写来的信。 修长手指捏着那信,无声读完,霍止舟卸去满目温润,眸中一片森寒杀气,却终究只是紧捏信件,紧绷唇线冷静地焚烧。 所烧去的也许只是一行行字,可却是他心上的姑娘受的委屈。 他捧在心尖上的人,在他羽翼之外的牢笼,而他终有一日会救她出那牢笼。 胸口处忽然尖锐阵痛,霍止舟捂住伤处回到龙榻上。 暗卫现身道:“皇上旧伤又复发了?” “还能忍。” 建始三年鬼幽谷的大战中,他被废帝手下追杀,尖锐的利勾从肋骨里穿透后背,战马拉着他跑了很远,白白雪地里都拖出长长的血痕。 霍止舟靠坐在枕上,他这样如谪仙的长相,本该是一身清雅风骨,可眸光幽暗,卸去一身伪装时,整个人好似歃血修罗。温润如玉与炼狱阎王在这张脸上很矛盾,却又这么契合。 如果有人有他这样的经历,那也许便觉得一切都了然了。 堂堂盛国公主,新皇的姐姐,却被庄相的纨绔子奸/杀,他的母妃,在冷宫受尽□□,他回国蛰伏的这三年,一千个日夜…… 如果温润善良改变不了深渊的恶者,那他就自己成为这恶者,成为这深渊。 而霍止舟人生中唯一温暖的,也是唯一珍惜的,是落难盛国的那五年。 他有家有亲人,有钟情的,想厮守一生的女子。 他当过最快乐的一回人,他叫温斯和的时候。 暗卫向他禀报着庄相府与城外兵营的动向。 擎丘又送来一封信:“皇上,恰恰又来一封。” 霍止舟接过,入目的一行行字终是让他笑了起来,眉目温润。 信上说,她喜欢他送的翡翠,最爱那抹少女的粉紫色。入夜都戴着在腕间转圈圈玩,因为那些翡翠,她连续几日都很开心。
第41章 几日后郯城的奏报传回京都, 温斯立救回了温斯来,温斯来被囚部落, 受伤严重。 温夏去清晏殿时,戚延已派出宫中御医前去救治,温夏正是因此而来,朝戚延行礼道谢。 “他是为国负伤,皇后不必与朕言谢。”戚延端坐龙椅上,示意温夏:“过来。” 温夏款步来到戚延身前,被他拉到龙椅上入座。 “你三哥伤势很重, 索性未有性命之忧,朕恕他将功折过,不予追责。” 温夏道:“多谢皇上。” 戚延嗤笑一声:“要这样谢来谢去?” 他握着她手指把玩, 带着茧的指腹摩过细嫩肌肤,让温夏手上微痒, 黛眉间依旧拢着轻愁。 “待你大哥交接完兵马,朕会召他回京述职, 他是中过状元的文武全才,回南都台历练吧。” 温夏微怔,南都台掌典百官,能让温斯立在此处任职,她着实没想过戚延会这么宽仁。 她凝眼望向戚延,他薄唇噙笑, 对她的意外像是很受用, 微微挑眉:“又要谢?” 温夏弯起唇角, 忽觉用在他身上的心思像是真的受用了几分。 “皇上可还要批阅奏疏?臣妾为皇上研墨吧。” 戚延“唔”一声, 惬意地躺进龙椅中,修长手指懒懒握一卷奏疏, 沾着温夏研好的烟墨疾书批阅。 他批过的竹简都随意摊在御案上,胡顺在下方侍立,未上来收拾。 温夏欲起身,被戚延拉住手,他示意:“叠好。” 温夏只以余光看那奏疏:“朝堂政务,臣妾无权……” “朕许你看的。” 戚延素来是说一不二的性格,这句话说一遍也不会再讲第二遍,惬意地靠在龙椅软枕中继续批阅下一卷。 温夏拿过那摊开的竹简,初次碰这朝政密报,还有些忐忑之态,白皙手指小心卷好,系上绸带,规整在御案上。 戚延倚靠的姿态懒漫又恣意,温夏也不意外,他昔年在东宫看书便是如此。明明她当时未见他看得多仔细,但却过目不忘,能很快背出那些政论,也能悠哉懒漫地回答出先皇考的问题。 清晏殿风景甚好,四面隔扇门大敞,几束光自南面撒下,满殿金碧辉煌,灌进的微风里都是鸟语花香。 温夏安静研墨,规整好戚延批阅的奏疏。腕间翡翠与金链相撞,声音清脆悦耳。这一刻,她心间竟格外不同,也许是因为戚延照顾了温家,也许是春暖花开给人的希望。 戚延看那奏疏的眼眸忽然一亮,勾起薄唇,执笔在画圈。 温夏刚表露出一点好奇,戚延便道:“工部李兆居然能写错字,朕明日得升个早朝,看他怎么狡辩。” 自古奏疏上从无错字,能漏出一个错字来,温夏也抿了抿唇。 批阅奏疏对戚延来说,好像便是在无聊的事情里找一点这样的错来增添一点有趣。对这错字,他语气完全不是要惩罚的意思,只像是揪到别人小辫子的兴奋。 后面一份份奏疏再无这般差错,戚延意兴阑珊,鼻端香气袭人,温夏身上的香一贯清雅好闻。 戚延虽看奏疏,但余光却已经在温夏身上。她侧脸温柔娴雅,规整奏疏的一举一态皆这般妍丽。发髻上珠钗摇坠,腕间翠玉动人,天下金玉珠宝合该是为她而生。 “不看了。”戚延坐起身,手中奏疏扔到御案上,也拿过温夏手中还未卷好的竹简。 温夏刚欲启唇,他已俯下身嗅她鬓边香气,她微瑟地躲,但他手掌已掌住她细腰,扣下她的余地。 戚延嗓音低哑,噙着笑:“朕看书了。” “那皇上看书吧。”温夏忙要起身,却仍动弹不得。 戚延将她圈在他的领地,唇边恣意:“看的是让你不那么难受的书。” 温夏眼睫一颤,清澈杏眼对上戚延肆意深眸,如今虽已愿意哄他,按着他脾气来,但遇着这双强盛的眼眸,还是会让人畏惧。 胡顺十分识趣,挥手让宫人关上三面隔扇门,只留下北面正对青山的门,领着宫人无声退下。 温夏睫羽似蝴蝶的扑颤,双颊已经慢慢氲上一抹酡红。即便戚延只是以这般恣意灼热的眼神,即便只是他喷薄在耳际的滚烫气息,她也招架不住。 要起身的瞬间,戚延将她抱上了御案。 “皇上……” 温夏手掌无措地撑在御案两侧,系带在戚延修长指尖散落,他俯下修长脊背。而在意识到他要为她做什么时,她震撼,无措,几乎快哭出来,心脏急促地颤动,每一道喘息都令她窒息。 御案上的奏疏终于在她的失控中碰落在玉阶上,而她香腮一片潮红,只能痉挛地抱着戚延脑袋,紧紧抓着他发冠,难耐地仰起脖子…… 殿中香炉袅袅燃烧,又终于熄灭了。 这件事上,戚延一向不会节制,玉兰花几次盛放,直到温夏的呜咽终于变成求饶的泣声,直到殿外传来胡顺急促的声音。 “张大人闯不得,皇上正在小憩!闯不得!大人……” 脚步以迅雷之势逼近,无处可逃,温夏急得哭了出来。 殿上闯进之人是太后表兄,也是先皇倚重之人,在戚延小时候还负责教他骑射。直来直往的性子,之前戚延懒政,还公开在金銮殿上指责他。 胡顺惶恐跪在殿下,只敢以余光暗瞥。帝王衣衫整洁,唯有发冠青玉钗微斜,慵懒端坐,宽袖恣意地搭在御案上。殿中没有皇后的身影,只有玉阶上散落着几份奏疏。胡顺忙惶恐请罪,跪行上前去拾奏疏,却闻到幽暗香气,一时望着眼前御案龙腾云绕的隔板,方惴惴不安地跪行下去。 张愠胜气势汹汹,问戚延今日朝堂上为何要撤吏部薛忠之职。 戚延宽袖搭在御案上,玄色袖摆被刻意遮挡的水渍一点点浸透,氤氲出一团暗色。他薄唇似笑非笑,明明双手空空,却觉掌中软腻犹在。 御案下方是狼狈的温夏。 眼泪一颗颗掉,褪到腕间的衣襟已被她拉好,但空间狭窄,她未理好散乱一地的裙摆。她从未出过如此大的丑。 直到戚延冷戾地打发走人,弯下腰朝御案下的她递出手掌。 温夏发出细细碎碎的低泣声,戚延眸底尽是笑意,拉起她抱到他双膝上。 温夏几乎无颜抬起头,捂着脸啜泣。 戚延笑意越浓:“人都走了,四下也无宫人。” “把手挪开,朕要看你什么表情。” 温夏终于哭着道:“你……变态。” 戚延嗤笑,强行扣住细白皓腕。佳人瑰姿娇艳,如芙蓉出水,眼尾湮着湿红。而她羞于示人,无处可躲,只能将脸紧紧埋在他臂中。 “我是皇后,我……” 温夏从来没有这般失仪过,哽咽出声,愧对这中宫皇后端庄之仪,愧对毓秀名门的淑慎柔嘉。 戚延却只是低笑,以长毯盖住温夏。 温夏将整张脸都缩进了长毯中,戚延抱她回寝宫的龙床上。温夏以为戚延会离开去处理御案上被她弄脏的奏疏,刚转回身便被他吻住。 薄唇热烈肆意,他的亲吻更似亲咬,密不透风。温夏窒息般呜咽,腰骨绵软无力,终于推开他急喘着气。 戚延深眸笑意浓烈,舌尖舔舐薄唇,嗓音恣肆:“嫌弃朕用这张嘴亲你?” 温夏不敢直视,玉面潮红,往床中躲,却被他大掌钳住脚踝,硬生生被拉至他的领地。 殿外晚霞如焰,投在屏风上的霞光一点点褪却,黑夜已至。 宫女往寝宫送进三回水,满殿幽香,叫人只闻其香便面红耳赤。一直到子夜,殿中帝王才叫人在濯清池备上兰汤,乾章宫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濯清池以玉石而建,引皇宫北面的雁山温泉为兰汤,只是帝王嫌温泉过烫,少用濯清池。偌大的玉池如间寝宫宽阔,宫人将池中旧水重新换成新的活水,子时都已快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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