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他第一次与太后这般心平气和地坐下吧。 抬袖饮下杯中桂花米酿, 温夏心情松快, 竟觉得若是戚延一直这般对她好,对温家好, 能与太后平静共处……在这样的日子里度过余生也未尝不可,这辈子都已经是这样了啊。 殿中言谈欢畅,丝竹悦耳。 戚延还特赐了温斯立来参加这场中秋家宴。 因着处理公务,温斯立此刻才姗姗来迟,入内请安。 戚延道免礼,让他入座。 可殿中李淑妃却直直望着温斯立,瞪圆的眼神一直紧随温斯立落座都未收回。 温夏坐于高处,自然捕捉到这异乎寻常的动静,将盘中羊排递给香砂:“淑妃爱吃,这份给她。” 香砂得温夏眼神示意,自然明白,将精致青玉碟中的羊排放到李淑妃案几上,低声嘱咐:“淑妃娘娘,大殿之中,还请您勿走神。” “我,我……”李淑妃急红了脸,抓着香砂手腕压低声音问:“那是皇后的哥哥?” 香砂轻应着。 李淑妃脸色又是白又是红,僵硬松开手任香砂离去,埋头吃着平日爱吃的羊排,但味同嚼蜡。 无人知道,她看似冷静的外表下早已是惊涛骇浪。 她大半年前梦到的那个武将竟然出现在她眼前了?! 李淑妃心慌意乱,又十分兴奋,暗悄悄地抬眼,只见温斯立丰姿健朗,与她之前梦里的人一模一样! 原来她那次真的不是做梦,她遇到了真人,这人竟然是皇后的哥哥。 果然是姓温的人,都一样地招人喜欢! 连碰到了茶盏李淑妃都浑然不觉,得宫女锦翠提醒才拍着裙摆借故出去整理衣衫,也是透透气。 温夏行出来时,正见李淑妃在偏殿的廊芜中拍着胸脯,脸上不知是笑还是愁。 她的动静让李淑妃回过身,见到她,李淑妃吓了一跳,拍着胸口道:“皇后娘娘,你怎么来了?” “方才你是为何?”温夏拧着眉,从未见李淑妃如此失仪。 “我……”李淑妃紧张地咽着口水,朝四下看了一眼,附在温夏耳边:“我见到梦里的人了!” 温夏有一股不好的预感,随之而来的便是李淑妃说:“他就是你兄长,你大哥!” 温夏一时不知作何表情,意外得忘记说话,见李淑妃欣喜又担忧的神采,才严肃叮嘱。 “淑妃,也许只是我大哥的身形与你梦中人相像。此事不得宣扬,你是皇上的妃子,我大哥是臣子,你们是绝不可能有交集的,也莫让人抓到把柄。” “娘娘,我真的见过他!我那日肯定是见过你大哥的,你叫他来与我当面说!” 温夏拧眉,此事越拉扯事越大,她只能以中宫之威,严肃告诫李淑妃,直到将李淑妃说得黯然失色,被迫委屈巴巴地点头。 “你们在此聊什么趣事?”虞遥也自宴会中出来, 李淑妃忙把此事告诉给虞遥了,问虞遥信不信她。 虞遥也是与温夏一样的说法:“即便皇上重心没在后妃身上,但无论如何你也是妃子,若莽莽撞撞害了温相,你怎对得起娘娘,对得起不相干的温相?” 李淑妃虽知是这道理,可也憋屈难过,一向活泼开朗的人儿像霜打似的。 温夏未再让李淑妃回到殿中,命锦翠陪同主子回宫。 她与虞遥返回宴会,虞遥低声安慰:“太后留我在宫中住两日,我今夜便请淑妃去我那处,这两日都看好她。” 温夏点了点头。 宴会一直到夜间才结束。 温夏留了温斯立单独说话,问起淑妃之事。 温斯立道:“确有此事,但那时我并未冲撞她,也不曾与她搭话,领路的内侍自能作证。” 温夏点了点头,却有一些担忧。 戚延今夜歇在凤翊宫,沐浴出来,他只披着玄色寝衣,行走间,壁垒整齐的腹部肆欲张驰。 温夏坐在梳妆台前梳发,戚延长臂圈在美人椅扶手上,俯身在她耳边问:“今日宴会上淑妃有事?” “她身子不舒服,臣妾让她回去了。”温夏不动声色轻轻敛眉。 “她在看你兄长?”戚延挑起她一缕发问,面庞波澜不惊。 “淑妃爱听戏,常听武将的戏,应是觉得大哥曾是武将吧。”温夏这般小心地回着。 戚延未再提此事,自后咬住了她耳垂。 滚烫湿润的气息灌进耳中,温夏受不得他每次吻她耳垂,只觉腰肢都软得没了骨头。 戚延抱起她坐在梳妆台上,健硕身躯狠狠吻下来。 温夏仍有些无措,哪怕如今的戚延并不算陌生了,她的手慌乱碰倒了珍贵的嫩肌香膏,自他灼烫的吻中呜咽:“我的香膏……” “弄坏多少朕赔你。”鼻端香气清郁,戚延垂下深眸,亲眼看一朵娇艳玉兰自他掌中绽放。 对于温夏,他的温柔只在平日里,这种时刻,他从不会如个谦谦君子。 妆台上许多精美瓷瓶被打翻,温夏是真的在心疼,呜咽变作哭喘,求他饶恕。 “求朕该说什么?朕教过你。”戚延气息粗沉,指腹摩挲着她颤合饱满的唇瓣,眸底一片餍暗…… 攻城略地的战场未见硝烟,只有强者的掠夺,弱者的求饶……宫殿的烛光亮到后半夜,戚延修长脖颈间青筋暴起,薄唇恣意,横抱温夏去清玉池,又将早已瘫软的她抱回宫殿。 随意披上寝衣,他亲自擦去妆台上打翻的香膏与水渍,深眸扫到铜镜中餍足的自己,勾起薄唇,回到帐中拥紧温夏。 她虽闭着眼,却还没有睡着,黛眉轻蹙着。 戚延吻了吻她脸颊:“好了,睡吧。这几日忙国事,寻个日子朕把淑妃放出宫。” 温夏微怔,轻轻睁开眼。 殿中已熄灯,只有屏风外一盏昏黄宫灯,稀薄的光影中,戚延侧脸轮廓挺立。她想解释什么,但这本就是为时尚早的事,只能道:“那臣妾去询问淑妃之意。” 戚延未再开口,揽着她腰睡去。 被折腾到寅时,温夏翌日起床时也不过只睡了三个时辰。 戚延在外等她起来用膳。 香砂说他都已去练剑回来了。 这人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凭什么? 温夏梳妆好,身穿一袭月白薄纱曳地长裙,唇点丹脂,玉面桃腮,如水眉目温柔含情。 她细步行出寝宫,发间金玉步摇清脆作响。 戚延上次见她穿白衣还是在青州水畔,眸中惊艳一瞬,在她落座对面时,敲了敲旁边座位。 “坐过来。” 温夏香腮微鼓,忆起昨晚,语气竟有一点娇嗔:“我不。” 戚延一笑,主动挪到她身边的座位,俯身狠狠亲在她脸颊。 这一吻未避讳宫人,殿中宫女都埋下头,有的脸红,有的憋着笑。 温夏双颊滚烫,掩袖吃着蛊中金丝燕盏。 “你昨日跟母后请画师作画了?” “嗯。” “为何不叫朕?” “是你自己不爱入画的。”温夏没有再顺着戚延。爱入画是她的习惯,尤其是每逢佳节。 戚延道:“那宣个画师,朕要跟你一起入画。” …… 凤翊宫正殿“毓秀坤元”的匾额下,戚延与温夏端坐椅上,任画师作画。 陈进贤画了无数回当今皇后娘娘,还是第一次画皇帝。戚延五官英隽,噙笑的眼不怒自威,陈进贤只画得外貌的八九分,神态只能画到五分。毕竟是帝后两人,和从前相比难度翻倍。 过去了两个时辰那画才画好,帝后二人倒都很耐烦。 起身看画时,温夏如常地赞赏。戚延喜看了许久,微弯的薄唇说“赏”。 他今日已花费了许多时间,命胡顺好生裱上画,便要去处理政务。 御辇才刚在清晏殿外落停,等在檐下的阮思栋便行上前来,口中打趣:“皇上从昨夜睡到下午啊。” 戚延冷扫他一眼,见到候在阮思栋身后的一中年布衣。 阮思栋说起正事:“这是民间郎中云知行,擅疑难杂症,游走多地,看的病症许许多多,还写过一本《四季伤寒》。”举荐医者,阮思栋自然是将人调查清了,把那著作也呈给了戚延。 民间的粗布缝制而成的医书上面记着许多药方药理。 戚延阖上书,下了御辇,亲自带这郎中去凤翊宫。 宫人禀报着圣驾到,最先从殿中出来的是白蔻,神色有几分慌张。 “皇后呢?” “皇后娘娘正与静婉公主在喝茶。”静婉是虞遥的封号。 戚延颔首,带着郎中步入正殿。 殿中弥漫着一股药香,而温夏许是听到他来,喝得急了,正掩帕咳嗽。 虞遥起身朝戚延请安。 戚延上前递给温夏一杯茶,香砂正捧着药碗从那郎中身边退下。 温夏喝过茶,终于平复下咳嗽:“皇上不是要去处理政务?” “阮思栋给朕举荐了一名民间大夫,朕带来为你瞧瞧。” 温夏明显地愣住,握着绣帕看戚延身后躬身的布衣郎中。 “臣妾一直是徐太医调养,方才已喝过药,不必劳烦了。” “先瞧一瞧。”戚延命云知行上前。 温夏不愿伸出手腕,戚延只以为她是介意郎中性别,很是坦然:“看病而已,别拘那些繁文缛节。” 温夏僵硬地握着手帕,伸出手。 云知行跪行上前,在她腕间覆上一层薄纱,道一声得罪了,手竟微微有些发抖,片刻就把完了脉。 “草民,听,听那位世子爷说皇后娘娘是体寒之症?”一介民间布衣,不敢抬头,只垂首静候温夏的答复,嗓音有些不稳。 白蔻在旁道“是”。 “那草民与太医把的脉象一样,娘娘按太医的诊断调养即可。” 温夏捏着绣帕的手终于松动了,不着痕迹端起案上敬亭绿雪饮下。 戚延没有再打扰温夏与虞遥叙旧,只是离开凤翊宫时眸底是显然可见的失落。 他已步上御辇,未再管身后那郎中,胡顺自会将人打赏送出去。 御辇起轿,走出没有几步,只听噗通一声,戚延侧眸扫去,那郎中跪在地上,擦着满额的汗。 戚延眯起眼眸,抬手喊停。 胡顺不明缘由,好心搀扶郎中,问他怎么回事。 那郎中跪行上前,朝戚延张唇几下,又惧怕般看了眼左右几十个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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