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没听出来,杨月棠却听了出来。 “阿哥,你怎的这般非议娘亲?” 奈何祁屹不理会她,转身就要往柴房去,他要亲耳听到青雨说实话。 崔氏连忙拉着杨月棠,跟在他身后,生怕青雨会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话。 柴房里,青雨被一桶冷水浇醒。 她浑身发抖,却又因后臀的裂痛,只能趴在地上吞声饮泣。 “不说实话,再打。”祁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青雨见着他,犹见地狱中的恶魔,眼睑不由得颤了几颤,拼了命地将身子往后移,只为不与他靠太近。 她觉得自己只有半条命可活,若是再二十板子下去,那仅剩的半条命就没有了。 崔氏说是要帮她,可挨打是她一人承受,失了身子也是她一个人承受,究竟是帮了什么呢? 只是想利用她罢了。 “大、大人,奴婢说……” 青雨气息奄奄,仿佛再遭到一丁点痛苦,就会立马咽气。 祁屹抬脚叫停正要施惩的护院。 “那日,是奴婢一人在房中,夜里昏暗,许大人没看清,将奴婢认错成了江姑娘,所以才……” 青雨的话断断续续,好不容易才将完整的一句话说出来。 祁屹问道:“这盆脏水是你要泼在她身上,还是有人指使?” 他问得很直白,崔氏的背后不禁冒起冷汗。 青雨迟迟抬起头来,目光似有似无地瞥过崔氏,欲要开口之际,崔氏不顾脸面冲上前,用力掐住她的脖子。 杨月棠和秋菊拦了好几下都没拦住崔氏。 “你个该死的贱蹄子!撒谎撒到你主子头上来了,看我今天如何教训你,宫来的婢子竟敢这般不知规矩!” 崔氏也是太过心急,反倒将自己完全暴露出来。 她这一举动恰恰说明了她心中有鬼。 “娘还要跟我演?”祁屹最是烦腻做戏,在他的地界上,只有他能说了算。 忠孝节义四字他不是不明白,可崔氏明着将许鸣裕放进将军府,还差些…… 联合外人踩在他头上,还算何至亲? 祁屹眉峰凝起,欲要命人擒住崔氏之时,身后响起一声惊天大吼。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大人、大人,小姐昏过去了!”
第62章 她最多只能活三年 杨月棠晕倒了。 祁屹将她抱进卧房,命人去请郎中。 这事来得突然,崔氏也暂时逃过了一劫。 眼见郎中迟迟未来,祁屹想到江晚渔。 他记得江晚渔说过,她读过不少医书,也见过不少郎中开的药方,只要过一遍她的眼睛,她几乎都记下了。 眼下情况紧急,杨月棠不似崔氏,他对这个妹妹并不厌恶。 下人唤来江晚渔,她看着床榻上躺着的杨月棠,以及坐在枕边抹眼泪的崔氏,大抵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也不啰嗦,主子叫做事,她这个下人哪能磨蹭? “老夫人,您先坐过去,奴婢给小姐瞧瞧脉象。” 哪知崔氏一见着她,狠狠往她脸上啐了一口,“就你这么个脏货贱蹄子,也碰得我们家小棠?你给我滚远些,你懂个龟球的医术,我看你就是想趁机害我们家小棠!” 江晚渔用帕子擦了擦脸上,一脸平静道:“老夫人息怒,奴婢自知身份低贱碰不得小姐,可眼下小姐的性命要紧,上回在沈郎中的医馆里,也是奴婢给老夫人和小姐提的意见。 奴婢不会无端端地去害人,更何况小姐是大人的妹妹,奴婢所知医术甚少,但在郎中到之前,会尽奴婢所能。” 她的语气轻轻柔柔的,听起来能叫人的心都化了。 可她的每一句话,都大气又正直,在众人眼里看来,一点也不像是丫鬟会说出的话。 若是崔氏再驱赶她,反而想着不想救自己的女儿。 “还劳烦娘往坐榻上移步。”祁屹这一发话,崔氏也只好站起身。 江晚渔跪在杨月棠身旁,为了避免崔氏再多言,她先是在杨月棠的手腕上盖上一张素帕,再下手诊脉。 这是她在珍康堂里学来的,通常是郎中给小姐、姑娘们把脉的时候才会用上,避的是男女有别之嫌。 可她避的是,贵贱之嫌。 “小姐脉象不稳,许是方才受了惊吓,才引得急火攻心,所幸并无大碍。但小姐身子骨弱,现下要好生养着,等郎中来后,开些养身子的药,方可痊愈。” 她收回素帕,退身至屏风后。 崔氏定是不相信她说的话,“放你娘的屁!并无大碍我家小棠会昏过去?哎,我家小棠就是命苦,原本身子骨好好的,若不是她爹把家里的银子给了……” 崔氏怕提到祁屹又惹他生气,便将后边的话吞了回去。 祁屹不傻,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岭儿村不富裕,他爹爹是铁匠,在村里来说算是有名有姓的门户,但当年他爹给的二十两盘缠,确实足够村里的一户人家活大半辈子了。 他是欠杨家的,会慢慢还。 沈培然徐徐赶来,来不及喘气就给杨月棠把脉。 他瞧出个结果,缓了一口气才慢慢道来。 令人惊叹的是,他所说的病症居然和江晚渔所言大同小异。 杨月棠确实没有大碍,她这是身子里的老毛病,加上一时的气急,这才晕了过去。 崔氏这下总算舒了一口气,握紧沈郎中的手不停道谢,说他是神医转世,诊治有方。 可谁人知,前段时间她还在沈培然的医馆里,数落他的庸才。 沈培然开好方子,将要离去之际,却在江晚渔面前停了下来。 他直直盯着江晚渔的眼窝和脸颊看,直到一把冰冷的刀器抵至他眼前,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冒失。 “祁将军,你别急。” “我有何急?” 沈培然无奈地摇摇头,也不敢当场戳穿他。 “沈某想问江姑娘几个问题,问完便走。” “我让你来是给我妹妹治病的,不是让你闲聊,再不走别怪我这刀不长眼。” 祁屹身姿挺得直,眉眼锋芒只增不减。 好在沈培然早已习惯了他的脾性,知道他不会伤自己,便大胆站在原地。 “祁将军,我要问的问题与江姑娘的性命有关,这样能问否?” 祁屹略一迟疑,“就在这问。” 沈培然喃喃一句,“我也没打算去别处问,急什么呢。”他看向江晚渔,“江姑娘,你近来可有咳喘?” 江晚渔仔细思考了一会儿,点下头,“夜里偶尔。” “年幼时夜里可有过这症状?” “没……” “有!” 她刚要答否,祁屹却抢在她前头替她回了话。 “祁将军,沈某在问江姑娘呢,你回答作甚?将军这体魄非常人能比,就算咳喘那也只是小感风寒,算不上事,若将军想看病还请莫要插队。” “……我是替她答的。” 祁屹也是下意识地答了出来,江晚渔自己不知道,但他还在尚书府时,有一年冬天,她不知为何落了水,夜里便咳喘个不停。 后来每日都要喝上一碗苦到头顶发麻的药,她才慢慢好转,再后来就几乎不再有此症状。 他记得的,错不了。 因为他曾心疼她喝药的时候太痛苦,有一次硬生生帮她喝了一半,犯恶心整整三日,连吃肘子都不香了。 “沈郎中,我年幼时夜里曾有过咳喘。”在祁屹的提醒下,她似乎也记起了那段记忆。 闻言,沈培然脸色一变,眉目都肃穆了几分。 她和祁屹都猜到一二,竟同声道:“有何问题?” 沈培然抬手抵在下颌,眼里却流传着几分伤感,“姑娘这旧疾,怕是又要复发了。” 祁屹反倒是松了口气,“复发便复发,继续喝药不就是了?” 沈培然摇了摇头,“若是这般简单就好了,姑娘这旧疾情况不妙,复发起来怕是要比幼年时还猛烈,倘是能治好了也jsg会留下病根,隔三岔五的就会咳喘,磨人得紧,这治不好……” “治不好如何?” “那便连命也保不住了。” 祁屹瞳孔猛地一沉。 一个咳喘怎会这般严重? 甚至祸及性命? 江晚渔问道,“沈郎中,若是治不好,我最多还能活过几年?” 沈培然略略沉吟,“说不好,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两年,但绝对不会超过三年。” 得知自己寿限,她非但不惊慌,反倒是大大呼了一口气,“多谢沈郎中告知,大人,若是没有旁的事,奴婢便先退下了。” 祁屹朝她摆手,等她走远后,才抓住沈培然的胳膊,厉声道:“我问你,她好端端的为何会旧疾复发?” 沈培然掰开他的手,语气里透着少有的怒意,“这问题问得好,将军还是问问自己罢!”
第63章 是呀,我就是床上功夫厉害 回到玉笙居,江晚渔呆坐在小院里好一会儿,久久都没有回过神。 双溪担心她身子会被寒风入体,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姑娘,想什么事这般出神?可是那毒妇的女儿出了什么事?” “沈郎中说,我最多还有三年可活。” 双溪耳内一阵嗡鸣,脸上的恐慌难掩,“姑、姑娘,你定是说笑的吧?” 怎么可能! 姑娘身子虽弱些,但姑娘去年才及笄,不过十六的年岁,怎会连二十都活不到? 不可能不可能! 可看着江晚渔那副平静无谓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在说谎。 “姑娘,你是骗我的对吧?姑娘这般好,凭什么……凭什么所有的苦难都要由姑娘承受?” 双溪抬起手掩住脸,压抑地呜咽出声。 “哭什么?是我活不过三年,我都没哭,你这小丫头怎么哭了?” 江晚渔轻轻拉过双溪的手,用手中的素帕帮她擦去泪。 “我不想让姑娘死,我、我还等着姑娘熬出头,或者等咱们攒够了钱,向大人赎了身子,一块儿在都城开个铺子……我已经把姑娘当作自己的另一个姐姐了……” 听着这些话,江晚渔心中也不是滋味。 她又何尝不是呢? 自从回了都城,她身边除了双溪,再无信得过、可交心之人。 在得知自己寿限之前,她想着等报了江家的仇,带着大哥、二哥、双溪以及还活着的江家女眷,一块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用二哥给她置办好的房产,去襄永过完下半辈子。 是有些可惜的。 但现在并不是郁郁不乐的时候,既然她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更是要抓紧时机,竭力与二哥一起扳倒凌家。 以慰爹爹和江家亡魂。 “双溪,世事皆讲个缘法,我前世兴许是恶事做多了,今生前来恕罪,你莫要为我哭泣,即便我一两年后不在了,你亦是要心存希望,攒钱开铺子,好好过自己的生活,答应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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