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馨之前在各种品诗会上与君上陪侍过,挺冷清的男人,他在她进宫那晚来翠玉阁坐了会儿,问了二句她是哪里人,平时都做些什么,她当时说老家在江阴,平时爱踢毽子,没引起他注意,往后再没来过,也不知他喜欢女人说什么话。 今日他突然过来,吴馨心中非常忐忑,他进来没有说话,坐在椅上,睇着她,使她发毛,倒不敢问他是否来安置的。 “妾身给您沏茶。” “你父亲原来管户部户籍这些事情,每个求他办事的老百姓,他都收些油水才肯办事,他差事办得差劲。朕把他查了。但没动你家哥哥。”傅景桁将她递来的茶推开二寸,“饮不惯。” “您喜欢饮什么茶?妾去沏来。” “和茶叶没关系。和沏茶人有关。” 吴馨便明白,原来他习惯饮某人沏的茶,是瑾主儿的茶吗,她跪在地上,“君上将我兄长留京,使我母亲有儿在膝下照应,妾身感激不尽。” “你变卖了不少东西出去。替你哥还债,养着你老母亲。是孝顺的女子。”傅景桁将手搭在桌上,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好看,“朕知道你在往出卖东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作声。不然你卖不出去。” 吴馨心中噗通乱跳起来,他洞悉秋毫真可怕,但又有对百姓的怜悯,他是好皇上,“君上,实在是我父亲发配远疆之后,家道艰难,我哥赌博不成器家财散尽,我老母亲哭瞎了眼睛,我才往出卖东西呢。” “记得你名讳是吴馨,老家是江阴的,好踢毽子?” “是。”吴美人脸发热,他竟记得。 “起来说话。”傅景桁手指敲敲桌面,“坐下。” 吴美人便在椅上坐了下来。 傅景桁有意与她眉眼含笑,他知晓自己有副好皮相。 吴美人不由心漏了一拍,好俊美人物,她魂被牵住了似的。 傅说,“今晨辰时二刻,文瑾与朕在中宫歇着。你说的她辰时二刻在道清湖畔鬼鬼祟祟,是冤枉她。” 吴馨脸上血色散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险些失禁,对他越发恐惧,清早里他说他当时在御书房,竟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她还以为自己蒙混过关了,他是有城府的,“君上,饶命。” “起身。”傅景桁缓缓道:“都说一个孝顺的人,本性当是善良的。朕相信事出有因。不妨告诉朕前因后果。为什么陷害文瑾?” 吴馨吓得通体发寒,因为端木馥是西宫皇后,她生怕自己脱口后,西宫会把她母亲和哥哥弄死,她一时不敢说话。 傅景桁轻笑出声,“不必多虑,你说出来,朕也不会大肆声张。你考虑一下,是幕后之人不好惹,还是朕不好惹?是与朕为伍,还是与那人为伍?” “您不好惹。” “所以。”傅说。 吴馨攥了攥手,心理防线被攻破,终于缓缓说道:“君上,妾人微言轻,西宫以我母亲和哥哥性命相要挟,要我在您的大婚上诬陷瑾主儿纵狗伤人,她使她的侍卫当场踢死瑾主儿的小狗儿,让瑾主儿在场合上有苦不敢言。妾不敢不从。” “西宫。”傅景桁确认道:“端木馥?广黎国世代传承的女德之代表,圣女?朕...不能说不吃惊。她表里不一。” “是。”吴馨用手顺了顺胸口,“是我把瑾主儿的小狗抱过道清湖,在小狗嘴里塞了鼠药,各宫都有鼠药的,查也难查是谁投毒的。然后我给小狗儿闻了皇后的香囊,把小狗儿放进了锦华宫内,小狗儿因为中毒发了疯,就朝着香囊的主人即西宫娘娘冲了过去,西宫的侍卫便拾脚把小狗踢死了,死前尥了几次,可怜至极。” 傅景桁听后,怒火渐渐升起,他今日封为西宫皇后的女人居然是如此蛇蝎,而此女却怀着他的孩子。然,孩子是朕的么,她如此工于心计,是否连朕也胆敢算计呢。 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便倏地立起身来,“嗯。以后西宫让你干什么,你就继续干。朕来过的事情,莫声张。你是朕的人。” 吴馨害怕地抖不成个,又因皇帝后来你是朕的人几字而坠入爱河,“是。” 傅景桁出了翠玉阁,老莫回禀,“西宫娘娘备了晚膳,询问您是否过去用膳。” “去。”傅景桁便来了锦华宫赴宴,他的西宫贤惠地将他迎进门内。 “君上,外面天冷,听说文姐姐走的时候穿得单薄。本宫心里十分挂念。在想是否要给姐姐送些衣物呢。”说着,便将碗筷摆上,“唉,要不是为了保护肚子里的龙嗣,侍卫怎么会把她的小狗儿踢死,臣妾心中过意不去呢。寻机会便下文府去看望她,与她说话安慰她呢。” “今天是你的大日子,提她干什么?不过是死了条狗罢了。”傅景桁将目光睇在端木馥的小腹上,“动了没有?” 端木馥见皇帝对文瑾的狗丝毫不放在心上,不由欣喜,含羞带怯地点了点头,“嗯。您摸摸。” 傅景桁将手背搭了上去,这时候小孩没动,他快速将手拿开,“朕那夜怎么把你弄怀孕的?记不得了,就记得翌日你出血落红的场景。” 端木馥登时红透了面颊,“君上好坏。” “哪个姿势?”傅问她,但没告诉她自己喜欢从后面掐着腰做。 端木馥被皇帝调情到浑身燥热,过得许久,只轻声道:“从后面,您...太坏了。” 傅景桁立时敛容,心底却被勾起更大的狐疑,又有深深嫌恶之色自眼底稍瞬即逝,但又不确定自己是否和她真的…… 端木馥柔声道:“今儿是咱们大婚的日子,君上不如早些安歇。让臣妾好生服侍您。您想对臣妾怎样都可以。” “你怀孕,好好养着。莫伤了身子。”傅景桁没有停留,便离开了。 “君上,难道新婚夜,让我独守空房么。我有我的尊严和骄傲。传出去,旁人该如何嘲笑我呢。”端木馥掐紧手心,为什么文瑾怀孕时他都可以疼爱文瑾的! “属实,不可新婚夜独守空房。”傅景桁沉声道:“老莫,今夜你陪在西宫解闷。” 端木馥:“?” 老莫:“好的......”神特么陪西宫解闷,服了爷了。 端木馥表情复杂,老莫和她尬聊东厂太监的日常生活,诸如清早起来先伸懒腰、然后坐起来、然后穿袜子、穿鞋穿外套、梳头洗脸、吃饭剔牙漱口等等,从早起到夜寝事无巨细一顿乱侃,把西宫烦死了,聊二刻就赶紧让老莫去忙落个清净。 *** 傅景桁于傍晚抱着一只小狮子狗儿踏入了文府,与蒋怀州在廊底相见,他们是多年老友,因为爱着同一个女人而有着极深的隔阂,两看生厌又保持着君臣之礼,蒋怀州被压制得死死的。 蒋怀州俯身向君上行礼,“君上。” “她呢?”傅景桁问。 蒋怀州轻声道:“吃了药,刚睡下。您成亲,她心理波动很大。” 傅景桁自小窗外望进卧寝,文瑾正侧卧着,病恹恹地靠在枕上,眉心蹙着,睡得极不安稳,他推门走了进去,坐在床边,爱惜地抚摸着她的额头,问蒋卿道:“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蒋怀州沉声道:“等她把身体养好。” “出去。”傅景桁眸子一暗,烦躁起来,命令着蒋怀州,“朕坐会儿。”
第170章 忙 蒋怀州将手攥了攥,便过门外廊下静待,居于人下,永远是这般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被君上占有。 君上甚至不需要解释,便堂而皇之地坐在他未婚妻的床边去了,他很怕君上突然将瑾带走。他…不可以一直居于人下! 傅景桁拿出帕子为文瑾擦了擦额头细汗,在她床边守着,在烛火里将她面庞细细端详,没有趁她熟睡亲吻她,他喜欢亲醒着的,有意识的,更有征服的快感。 文瑾直到翌日黎明才醒了来。 醒来竟然见到傅在她床边趴着,睡着了,他下颌有些青茬,显得颇为憔悴,文广刚被他驱逐出京,傅昶又来朝了,他时时有烦心事吧。 他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在她床边小心守着,手攥着她腕子不肯丢开。 她恨过他,怨过他,每每他这般满眼里都是她时,她会心软和疑惑。 文瑾试着把手腕自他手底抽出来,傅景桁便醒了来,他张开眸子,眼底有些红丝,问她:“感觉好些么?” 文瑾颔首,“好多了。没什么大碍。昨天都顺利?” 傅景桁颔首,“不大顺利。二个时辰的事,拖了四个时辰。” 他在解释。 她懂了当没懂。 文瑾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好事多磨。” “昨天我爽约了。叫你好等。还生气?” “没...” “亲亲。”傅景桁把她对面拥住强吻上她,抵着额头亲了很久,“好事多磨,和你?” 文瑾耳根作烫,他如等她醒来等许久那般,蓄谋已久的亲吻。 老莫忙把下人都撤下去,心道突然就接吻了,君上倒越发不避人了,对旁人从不这样,道清湖西边都传他那方面…不行,不举。 文瑾没有力气,推不开他,合齿将他舌尖咬破了,他吃痛便停了下来,见她要躲,便将手搭在她细腰,“查明白了。她唆使碎玉阁陷害的你。” 她。 他先提的。 头一回他主动提他的女人,她愣了下,难得,不是一直高高在上,神秘至极。 “她?”文瑾明知故问,还是介意的,“她是指你的皇后吗?” “她是西宫。”傅景桁睇着她,不愿承认皇后二字。 文瑾又问,“所以是不是皇后。” “是我辜负了你。” 文瑾有些咄咄逼人,“是皇后么?” “是。”傅景桁补充道,“西宫皇后。不是中宫里和我上床那个糟糠。” 文瑾红了眼角。 他说着,将他新得的小狮子狗儿递给了文瑾,“这个是纯种的西施犬,还叫它阿大。” “你的皇后杀了我的阿大。”文瑾被逼出些脾气,有气无力道:“这是另外一只狗,不是我养了八九年的小狗儿。我理解你的苦衷,你不可以为了文瑾的一条狗罢黜、怪责你的皇后。但也请你理解我,不是买条新的小狗儿给我,我就又活蹦乱跳与你笑了。大王。” 傅景桁把人禁锢在怀里,可无论抱得多紧,却越发觉得远了,“你怎样才能与朕笑?” “你自哪里来的?”文瑾问。 傅从西宫锦华宫过来的,不愿和她因为女人不和谐,他说谎道:“御书房。” 文瑾睇着他领口衣物上一片不起眼的腊梅花瓣,便知晓他是从西宫来的,西宫种着许多腊梅,御书房外种的是松柏,她垂下眸子,“我不想与你笑了。那日你说,直到我觉得你多余了,你便自我的生命退场。我现在觉得你多余了。你把蒋卿逐出门外,让他好生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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