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栀眼神微闪,良久,才闷声道:“你要参军,为何不与父亲或者大哥一起,而要自己去?” 若是和父亲大哥一起,起码彼此有个照应,也更安全些。 元晋逍当即明白元栀的话中意,紧蹙的眉这才舒展开来。两人虽没有明说,但元晋逍知道,元栀这是原谅他了。 他郑重道:“大哥当时便是自己去,我想我也可以。” 元栀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良久,抬手正准备吃菜,猝然看见碗中的八宝鸭。 她想起来,凤玄歌第一回来府中时,正是他们一家用膳的时候。那时,元蔷想吃八宝鸭,元晋逍便为她夹,阴差阳错却落到了元栀的碗里。 如今,相同味道的八宝鸭依然也在她的碗里。只是不同的是,这一回是元晋逍专门夹给她的。 连元晋逍都要去参军了,难道大梁真的乱了么? 元栀的心里又想起凤玄歌。 “二哥。” “你可知道,凤玄歌去哪儿了?” “他?”元晋逍愣了愣,旋即道:“我不曾听说,或许你去问问大哥和父亲,他们或许会知道。” 也是,元晋逍从前是个只知风流的浪子,哪里晓得这些官场之事。可等元栀回府问了元公复和元晋舟时,得到的也是相似的答案。 她蓦然慌了。 以往凤玄歌也会一言不发地就外出公干,可这一回,元栀却莫名心慌。 会不会出什么事……? 她在府中一连等了数日,可凤玄歌却一次都不曾来过。元栀眼下却是等不住了,当即便要更衣出门。 绿芜忧心忡忡道:“小姐,老爷说了,这几日不让您出府。” “不让不让不让,莫不是真的出事了不成?”元栀这几日本就忧心,孕中多思,脾气便又如从前一般暴躁。 因有身孕,元栀也不好如往常一般翻墙出去,只是偷偷从侧门外出。绿芜谨记着元公复的嘱托,更是一步都不敢离开。 “街上怎么人这么少?” 素日喧嚣繁华的御街,如今却清冷不少,原先的小摊却消失匿迹,来往的行人更是行色匆匆,采买了必需品后也不多留,似乎生怕被抢劫一般,抱着物件就往家里跑。 一个大汉经过元栀时不慎撞了她,还不等元栀出声,他却恶狠狠地瞪了眼元栀,但在看见元栀身后的人时,又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抱着东西连忙逃窜。 元栀揉了揉吃痛的肩膀,忍不住低声道:“这是怎了?分明是他撞到人,弄得好像我撞了他一般。” “你可还好?” 听到身后的声音,元栀这才回头去看,刚才被撞的时候,也是顾惜花及时地扶了她一把。 顾惜花青衫落拓,眉色如旧,元栀望着他,又探头看了眼他身后的那一队士兵。 这下她知道,为何那个大汉要落荒而逃了。 “难道长安出什么事了么?带这么多人?”元栀站直身子,略略后退一步,保持着距离。 顾惜花温声道:“这段时日却是不太平。你出来作甚?” “我…我这几日待得厌烦,想着出来逛逛。”元栀面不改色地撒谎。 面对顾惜花的问询,元栀一瞬间就作出了答复。凤玄歌的事情连元公复等人都不知道,若是朝廷真的暗中派凤玄歌去做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那她就更不好向顾惜花言明了。 顾惜花温声道:“栀栀,我送你……” “不好了!不好了!”远处,一个极为狼狈的身影朝着此处跑来。男人一脸血污,身上的盔甲也被箭矢刺穿,嘴角的血迹尚未干涸。 顾惜花脸色一凝,当即沉声道:“怎么了?” “城西发生了爆炸!” 爆炸?! 元栀瞬间倒吸一口冷气,连忙问道:“死伤多少?” 士兵气喘吁吁道:“死伤尚不知…太子殿下也在。” 若真是爆炸,这死伤数只多不少,顾惜花瞬间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当即道:“栀栀,我派人送你回去。爆炸只怕是人为,街上不安全,你快回府,来人!” “送元姑娘回府。” 交代完事情后,顾惜花直接翻身上马。 听到爆炸,绿芜却害怕得紧,缩在元栀身侧,苦着脸道:“小姐,我们也快回府吧!” “不。”元栀沉吟片刻后道:“我们也去。” “你若是害怕,你自己先回去。” 听到这番话,绿芜的脸瞬间耷拉下来,认命地跟着元栀一起。 得到顾惜花命令的士兵却挡住了元栀的路,开口道:“卑职奉顾大人命——” “带路。”元栀从袖口掏出丞相的手牌,冷声道。 见到凤玄歌的玉牌,士兵瞬时噤声,只得乖乖带路。 元栀的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却说不上来。 城西乃平民所住,都是简单的平房。即便夏季容易走水,但发生爆炸也太过匪夷所思。 元栀到时,瞬间被面前的景象骇了一跳,眼前的场景,只能用触目惊心来形容。 大片的碎瓦砾混着暗色的血迹散落在地,浓烟未散,哀嚎遍野。脏污的地上甚至还有人的身体部位,元栀只略扫一眼,顿觉恶心,腹部翻江倒海一般,当时便忍不住了,扶着一侧的柱子干呕起来。 绿芜骇了一跳,上手抚摸着元栀的后背,瑟瑟发抖道:“小姐,咱们快走吧。” 元栀干呕片刻,拿出手帕捂着口鼻,竭力不去看地上的残肢,一抬眸便看见不远处站着的李承泽等人。 李承泽站在废墟之间,身侧只有两个随身的侍卫。 侍卫脸色涨红,怒骂道“贼子猖狂,竟敢谋害殿下!若非殿下今日行程有变,只怕……” 李承泽面色凝重,叹气道:“本宫在长安危险,凤相身处之地,只怕比本宫险之又险,吩咐下去给凤相增派的人手都到位没有?” 元栀当即顿在原地,一股凉意从足底直冲脑门,她张开口却发不出声,好一会儿,她这才找回了声音,神色苍白,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李承泽,艰涩出声:“殿下这是何意?” 她上前几步,丝毫不顾规矩,直接抓着李承泽的衣角,颤声问:“凤玄歌…他到底干嘛去了?”
第93章 李承泽微睨的双眸里映照着元栀惊慌失措的神情, 他目光微闪,似乎不敢直视她。 “殿下!”元栀的声音再度提高,吸引了周遭不少人的注意。 李承泽见糊弄不过她, 轻叹一声, 道:“元姑娘, 此处不是议事之地, 你且随本宫换个地方。” 仙茗居最顶层的包厢, 李承泽端坐期间,上齐菜后便挥退了随行的侍卫。 元栀面对素日爱吃的美味佳肴, 今日却提不起丝毫兴趣。 她直勾勾地盯着李承泽, 开门见山地问:“凤玄歌到底去哪了?他为何不见我?” 李承泽不急不慢地抿了口茶, 随后道:“他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就是不愿你忧心。” “元栀,你要明白, 他是朝廷命官, 是大梁的臣子。陛下要他做事,他必须去,朝堂之事,更不能对你一介女流直言。”他的眼神温润寡淡:“你可明白?” “殿下。”元栀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我对朝堂之事并没有兴趣, 我只想知道他在哪里,你为何说他身处险境?” 李承泽抬眸, 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如今我国内忧外患,四处都是齐国的眼线, 今日的爆炸, 也是那些反叛份子打听了本宫的行踪, 特意在城西安排了炸药。元栀,你待在京中, 待在自家府邸才是最安全的。” “玄歌所做之事是陛下亲自吩咐,决不能让外人所知,元姑娘,玄歌从尸山血海里出来,这么多年,这么多次险境都过来了,这次定然也是如此。好了,此事你莫要多问。” “来人,送元姑娘回府。”李承泽寥寥几语,也不给元栀开口的机会,随行的侍卫得了命令,强硬地带着元栀回府。 正巧打马回府的元公复见到元栀,眉头跳了跳,赶忙将人拉到花厅,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问了个清楚。 见她竟然敢当面质问李承泽,元公复顿时骇然,目露震惊,好半晌,这才提高声音道:“栀栀,人家是东宫太子,是未来的君主,你怎可如此出言不逊?!” 元栀闻言,这才知道害怕,弱声道:“女儿只是想知道凤玄歌去哪儿了……” 听到她提起凤玄歌,元公复的表情有一丝松动,又极快地恢复正常。 “凤大人许是被安排了任务,不在京中。”元公复宽慰道:“你莫要多想。” 真的只是安排别的任务么?那是什么样的任务?李承泽为何会说凤玄歌身处险境,自己为何又那般心慌。 难道真的是孕中多思么? 元栀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小腹,满打满算,如今也差不多一个半月。若凤玄歌再不回来,便要瞒不住了。 前些日的退婚是她一时情绪上头的气话,可凤玄歌怎能真的一言不发的就走呢! 她叹了叹气,拿出林薇给的安神香沉沉睡去。 元栀醒来时,夜色正沉。初秋的蝉鸣不比前段时日嘹亮,天气也凉爽不少。 元栀喘了口气,赤脚走下床,刚想将就着喝一杯隔夜茶,蓦然想到自己正怀有孕,叹了口气,还是将茶杯放回桌上。 听到动静的绿芜揉着惺忪的睡眼敲开元栀的房门,温声问询:“小姐,可有什么不舒服?” 元栀这几日睡眠浅又多梦,连带着绿芜也不敢睡得太深。 “我还是担心他。”元栀左思右想,站起身道:“父亲白日时的神情太过诡异,我必须要去问问他。你先回去休息,不要声张。” 总觉得元公复有事在瞒着她。 换上衣裳后,元栀提着灯笼往元公复的书房去。 书房烛火通明,元栀正想叩门,蓦然听见元晋舟的声音。 大哥怎么也没睡? 鬼使神差的,元栀并没有出声阻止。 “父亲,如今栀栀尚且不知这事,我们能瞒过一时,如何瞒得过她一世?” 烛光下,元晋舟坐在书案前,手里捏着一封书信,眉头紧锁。 元公复双手撑着额头,矍铄的双目微微阖上,嘶哑出声:“若是早知如此,当初为父硬着头皮都不会同意这桩婚事!” 元晋舟宽慰道:“事态也不一定会如信上那般糟糕,父亲,凤大人的能力不可小觑,咱们还是走一步看一步。” 两人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旋即而来的便是开门的吱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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