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眉能清晰地看见凤玄歌如刀刻般精致的下颌,他略垂眉,眸光闪动着细碎的光,眼尾泛着晦暗的笑意。 “大人,伤可还好?”元栀的视线总是忍不住朝他心口去看,只是伤在后背,不在前胸,这般看着,却也瞧不出什么端倪来。 “还好。”凤玄歌的声音有些嘶哑,他一面说着一面将元栀放到床榻上,旋即掖好背角。 被褥里还残存着清冽的檀香与药香,里间还是热的,那是他的温度,格外温暖。 元栀挣扎着起来:“这是您的床榻,我怎能……” “无妨。”凤玄歌轻笑,苍白的脸色笑起来竟让元栀的心尖忍不住一揪。 她嗫嚅道:“白日里多谢大人出手相救,只是我实在不宜在待在此处,我大哥适才出去了下,不出一盏茶便要回来,届时我要同他一道回将军府。” 凤玄歌垂眉望着她,她躺在被窝里,露出一双灵动澄澈的双目,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像是一只小鹿。 “可你也在这里守我至今,辛苦你了。” “这是我应该……”元栀的话没说完,只见凤玄歌朝她半倾身子,伸手拂去她唇角的污渍。 指腹很热,如炭火般。 擦去唇角的污渍,又若有似无无地抚过她残存的口脂,温热柔软的指腹轻按压在她的唇瓣,所经之处,竟是一阵酥麻。 元栀的脸色蓦然一红,脑间忽然想起书册中旖旎的场面,抬眸正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时,又慌忙移开,仿佛自己暧昧的心思被人瞧了个清楚。 她心里想着元晋舟的话,左思右想,壮着胆子开口问:“大人,我想问你,你昨日说想娶我,是因……” “栀栀。”元晋舟忽然走进,元栀骇得赶忙将喉中的话咽下,掀开被子下床,趿拉着鞋迎上:“大哥。” “凤大人醒了?身体可好?”元晋舟不动声色地将元栀从凤玄歌床榻上下来的动作尽收眼底。 “嗯,还好。”凤玄歌道。 “那便好,夜色已深,我须得带元栀回府了。”元晋舟放下一碗热汤面,道:“没想到偌大相府竟是找不见几个下人,我本是担忧栀栀腹饿,眼下大人既醒,这碗面便给大人,我们该回府了。” 热气腾腾的清汤面飘着浓厚的雾气,葱花的香味荡漾开来,当即把元栀的馋虫勾起,她巴巴地望着面条,强忍着没有伸手。 “既是元少将的好意,本相自当收下。”凤玄歌展颜,徐徐落座,捏起瓷骨箸夹了一箸入口,只觉得爽滑劲道,他眉宇舒展,夸道:“味道甚好。” 元晋舟莞尔:“大人喜欢便好,今日还得多谢大人救了舍妹,待凤大人身体好些,我再带元栀登门道谢。” 几番迎来送往,二人这才踏上回府的马车。今日天朗气清,万里无云,元栀撩起车帘抬头望还能瞧见成片的星子。 马车停在侧门,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二人掂着脚悄悄回府,府中寂静无声,唯有不慎踩踏到花草时发出的窸窣声。经过长廊,绕过花园,元栀回到听雪楼,洗漱一番后这才觉得浑身疲乏,室内炭火温暖,窗外又默默下起雪来,元栀抱着元宝昏沉睡去。 “你说,今日是凤玄歌救了元栀?”孙氏惊愕地问:“她什么时候能与那位大人有所牵扯……这……这可如何是好。” 孙氏当即意识到不对,忙道:“蔷儿,你切莫起了歪心思,那位大人不是咱们可以招惹的。你可听说过前些年的时候,他杀了整整十一人!排得整整齐齐地放在林御史府门口。” 元蔷心一跳一跳地,强装镇定道:“这件事你我并未亲眼所见,说不定只是谣传罢了,娘,你莫要多想。” 孙氏看着元蔷的神情,手上的绣活也干不下去,放下绣绷,拉着她的手忧心忡忡道:“蔷儿,往日你要如何我都依着你,任着你,可这位大人真真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 元蔷面上不动声色:“娘莫担忧,我心里有数。” 孙氏还是担心,硬拉着元蔷让她发誓这才放心。 元蔷回了沁芳院后,就着夜色,在梳妆台里一通翻找,这才找到一枚玉佩。她点了蜡烛,室内骤然明亮起来。玉佩通体翠绿,触手温润,当时她在公主府捡到此物时只觉得自己运气颇好,这般成色的玉怕是价格不菲。但回来后发现其上有一处极复杂的凤凰纹路,一看便不是凡物。 起初,她还以为是皇家之物,可仔细一想,她捡到此物的地方与那日公主的行踪根本对不上,眼下她却是知道了。 这是凤玄歌的,那凤纹暗合了他的名讳。 元栀……你也有这一天。 元蔷冷笑一声,裹上披风,冒雪去听雪楼。 雪势不大,但格外冷。踩在湿软的地上,元蔷只觉得鞋袜都有些被浸湿。绕过影壁,经过花廊,听雪楼一派清净,二层小楼占地极大,她的眼里不由闪过一丝嫉妒。 她的沁芳院怕是还没有听雪楼三分之一大。 屏着呼吸,轻轻推开房门,在夜色中摸索着元栀的梳妆台。 她偏目看向不远处的床榻,元栀睡得正熟,她松口气,颤巍巍打开梳妆台,将玉佩塞了进去。 一切正如她的预想时,她的余光骤然瞧见一双碧绿的眼睛。 她的眸子骤然一缩,惊恐地后退及步,喉间甚至险些发出惊叫,她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待她仔细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发现竟是一只狸猫。 不对,猫? 元府怎么能出现猫?! 不待元蔷去想,室内猝然出现一道声音。 “是谁?”
第40章 天气明媚, 万里无云,晨光正好。 从窗檐钻进夹着寒的风撩动藕荷色帐幔,室内花香萦绕, 桌案上摆着的甜白瓷插着开的正盛的梅花。 元栀初初醒转时, 懒懒抬眉, 恰好见到元宝趴在地毯上啃咬着不知名的杂草, 弄得连胡须上都是碎渣。她下床一把抱起元宝揉了几把, 顺手拂去胡须上的草渣。元宝扑腾几下,嘴里喵喵喵的抗议。 她捏着元宝逐渐发腮的脸, 忍俊不禁道:“日日供着你鱼肉鸡肉, 你偏要特立独行去寻摸些草来吃。” 红釉端来雕花铜盆, 道:“元宝最近总不知在何处叼来的草,当宝贝似的,小姐, 给您棉巾。” 圆墩墩的元宝格外厚实, 透过蓬松的毛能摸到结实温热的身体。元栀接过棉巾净了脸,换了身衣裳,又捞起元宝,元宝虽喵喵的抗议, 却还是任着搓圆揉扁。 绿芜倏地走进,惊慌失措道:“小姐, 四姑娘来了,还带着老夫人身边的福芸姑姑, 看起来来者不善。” 元蔷? 元栀的手顿在元宝的身躯上, 元宝在她的手心里扭动, 似乎还极为不满地喵喵几声,催促着元栀继续顺它的毛。 “快把元宝藏起来!若是被发现可要不好了。”元栀当机立断, 忙抱起元宝,还未寻到藏身处,元蔷的声音就透过门缝传了进来,带着丝狡黠:“福芸姑姑,您看,我没有胡说。” 福芸站在听雪楼门口,冷眼望着抱着元宝的元栀。 元栀的身子猛地一僵,一时间藏也不是,不藏也不是。 福芸的脸色极为难看,她冷斥道:“三小姐,老夫人忌讳狸奴,您是知晓的。眼下,请随老奴去寿安斋走一遭。”福芸偏目示意身后的小厮抓起元宝,顺便将元宝适才玩的杂草一并收了起来。元宝吃痛,还咬了小厮一口。 福芸厉声斥责:“真是孽畜。” 一路上,元栀沉默不言,唯有锦鞋踏在薄雪上的沙沙声。她想不明白,元宝藏在听雪楼好好的,怎就突然被发现了?莫不是因为那些草?又或是因为元蔷? 绕过花廊,廊下结着冰柱,远远看去像是冰棱绘就的泼墨图。再往里便是元老夫人的寿安斋。 寿安斋的毡帘格外厚实,里间药香浓郁。元栀刚踏入卧房便听见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心中一紧,也顾不得自己闯下的祸事,三步并两步绕过屏风,守在榻前,眉色担忧道:“祖母,怎的喝了这般多的药,身子还不见好转?” 元老夫人骨瘦如柴,带着藏蓝色绣长寿桃抹额,眼窝深陷,脸颊上也凹进两个窝,气息奄奄的样子。她躺在床上,墨绿色的窗幔半遮半掩的,投下一片影。 福芸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她,扶正软枕的位置,元老夫人半靠在榻上,咳嗽不止,断断续续道:“四姑娘说你,养了狸奴?” 见元老夫人发话,元蔷当即站出来,柔声道:“孙女也是无意瞧见,姐姐也甚是不懂事,祖母八字与这孽畜犯冲,府中绝不可出现狸奴,孙女那日去花园中瞧见这金被银床时真真是吓坏了,跟了许久,才知竟是姐姐所养。” 说到这,元蔷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泫然欲泣道:“姐姐真是糊涂,祖母的身子如何能……” 可眸底的幸灾乐祸丝毫不加掩饰。 元栀强按下情绪,当即跪下道:“元宝向来乖巧,从不出这听雪楼,那年国师也说了,只是祖母的院里避讳着即可……” 自去年起,元老夫人的身体每况愈下,三病两痛,缠绵病榻,寿安斋里甚至快变成了药房,每日飘荡着浓厚的药香。元公复救母心切,寻遍名医无果,甚至求了皇帝,借了太后御用的太医来,都无能为力。还是国师前来看了风水,说元府狸奴猖狂,而元老夫人八字与这孽畜相克。 寿安斋万不能再让狸奴踏进一步。 元蔷哭哭啼啼道:“姐姐,即便如此,你也不能冒这样的风险……” 这哭声听得元栀心烦,这么多年来,元蔷惯会哭哭啼啼使这种手段。 福芸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元栀,冷斥道:“三小姐,您既知道老夫人身体有恙,见不得这畜生,您这又是何心思?” “我……” “栀栀。”老夫人猛咳了咳,福芸忙去斟了盏热茶递过去,她囫囵呷了几口,顺了气后,才嘶哑道:“不孝女啊…莫不是克死我,你就满意…?!” 一双浑浊的双目望着元栀,满眼失望。 元栀当即慌了,嗫嚅道:“祖母,孙女并无此意啊……” 元蔷状若无意道:“适才我与福芸姑姑去时,还瞧见那孽畜叼着草,看起来也非杂草,倒像极了药草……” 元栀抬头冷冷盯了她一瞬:“妹妹五谷不分,如今竟是能分出药草和杂草了?” “我……”元蔷顿时慌了,反驳道:“是不是药草,寻个大夫来瞧不就好了?” “寻什么大夫?”元公撩开毡帘走进,神色冰寒,旋即而来的还有元晋舟和元晋逍。 三人的视线落在元宝身上时顿了顿,元晋舟眉头紧蹙,暗道声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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