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金子的大娘顿时喜笑颜开,她买一年都未必能赚的到一锭金子。今儿个当真是发财了。“好嘞!” 元栀一惊,忙握住他的手,眼底露出一丝心疼, 秀眉颦蹙道:“倒也不必如此。” 一锭金子不知可以买多少东西,如今却被凤玄歌这样轻易赏了出去。 凤玄歌让大娘将东西送到将军府, 便带着元栀在夜市中闲逛。 凤玄歌兴致盎然地为元栀挑选首饰,见她情绪不佳, 放下手中的簪子, 偏目看向她, 温声解释:“不过一锭金子,不算什么。何况……” 他顿了顿, 唇角又抿着一丝促狭,揶揄道:“何况夫人为了我都散尽了自己的小金库,本相多少也该有些表示才好。今日不过是一个哄你开心的小物件,待明日,我便将相府私库的钥匙给你,你喜欢什么,直接去拿便是。” 元栀的脸色在听见那两个字时悄然红了,她微微瘪嘴,朝廷没钱,只怕凤玄歌自己也贴补了不少进去。 她抬眸望着喧闹的街市,杂耍班子正在表演,泛着火光的圈子在人的身上自由穿梭。房屋上高高挂起的纸灯笼,路边闲逛的人欢声笑语。 这些都是元栀曾习以为常的事。 她垂眸,哑声道:“一袋口粮一百文,一顶遮雨的帐篷也不过六百文,一锭金子,够不少人度过此次的天灾了。” 连元栀自己都没有发现,不知何时,她早已不是那个花钱大手大脚不知钱财概念的大小姐。 凤玄歌一愣,看了她好半晌,唇角绽开一抹浅淡的弧度,没有继续说话。 “怎么,喜欢这个?” 元栀驻足在仙茗居前,那里立着一个硕大的木板,上面吊着大大小小的树叶。 在木板一侧的小厮见状,浮起一丝谄媚的笑来,搓手道:“这位爷,射中最上面三排的树叶便有奖品,越往上,奖励越高。” 木架前有不少人摩拳擦掌的想尝试,不过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每每节日,仙茗居的奖品总是别旁的酒楼丰厚。 元栀的目光直直定在展架上最高的那一层,是一块玉石,玉石虽还未打磨,但从露出的那一角便可窥探一二,那定是个好料子。 她自己的小金库空了大半,眼下见到玉石便走不动道。 交了报名银两,元栀挤开人群走到最前面,用红布铺开的桌面上放着几张弓,她随手挑了一个,掂了掂手中的弓箭。回忆着幼时元公复教她射箭的样子摆好姿势,手指一松,箭矢擦着树叶的边而过。 元栀叹气,她分明是看准看了呀? 看来她的准度着实不行,之前想教训唐宛秋她们,可却阴差阳错地砸了谢晦一个大包。 她正准备放下,凤玄歌的气息却骤然逼近,周边瞬时安静下来。 寡淡的檀香萦在她的鼻尖,银白的发丝三两垂落。凤玄歌握住元栀的手,摆好射箭的姿势。 “看好。” 凤玄歌的声音离她极近,元栀的余光还能瞧见他的侧脸。 “凝神。” 被凤玄歌发现自己偷看,元栀瞬间回过神来,娇俏的小脸染上一抹红霞,在明亮的烛光中不大显眼。她顺着凤玄歌的视线去看,紧紧盯着最高处的那枚树叶。 仙茗居的奖励虽然丰厚,但作为靶子的树叶又轻又小。凤玄歌的手紧紧握着元栀,宽厚的掌心传来汩汩温热,元栀莫名觉得自己的手心起了一层薄汗。 “对准目标时切勿分心,单眼微眯,掌握好力度。” “然后,松手——” 他的声音有些喑哑,如羽毛般轻轻刺挠在元栀的耳侧。 咻的一声,箭矢飞射,发出破空之声。在众人惊呼的声音里,一枚树叶轻飘飘落下,树叶正中心还插着一只木色箭矢。 “太厉害了!” 周遭惊叹声起,元栀一脸震惊,抬头看看凤玄歌,又抬头看着仙茗居架子上最高的玉石。 太厉害了,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元栀的眉眼间浮现一抹雀跃,目光灼灼地盯着小厮手里的玉石。 “恭喜姑娘了。”小厮眉眼弯弯,近乎谄媚地将手中的玉石递上。 “这些相公长得英俊,武艺高超又心疼姑娘,姑娘真真儿是好福气。”在凤玄歌贴身教元栀射箭时,他便瞧出这两人绝不一般的关系,当下更是一个劲儿地挑着吉利的话说。 元栀神色蓦然一红,娇声道:“我们不……” 凤玄歌心情大好,眉头舒展开来,捏着手中的金丝扇微微摇晃,他愉悦道:“你倒是极有眼力。”说罢,又丢了一些碎银子给小二。 一路上,元栀捧着那枚玉石只觉得心中欣喜。 “接下来我们去哪?”元栀侧眸,张着明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凤玄歌。 凤玄失笑,合扇轻敲她的额头,挑眉道:“不是你约的我?” 元栀愣了愣,这才想起来是自己邀凤玄歌出来,可大半个御街都逛了,一时间她也不知该去何处。 似是瞧出元栀的窘迫,凤玄歌这才出声:“随我来。” 两人穿过拥挤的人潮,人潮渐远,四下逐渐静谧,烛光闪动,蝉鸣窸窣。元栀脖颈上的冰晶石在夜色中闪着细碎碧翠的光泽。 银白皎洁的月色透过薄云映在粼粼水光,锦鲤拍叶发出泼水之声,荡漾的水波模糊了水中月色。碧鸾池畔,苍海楼烛光通明。 “怎么来这里?”元栀心下一惊,这苍海楼是穆侯爷的产业,并非寻常人能来,即便是元家也得事先和侯爷说一声才行。她临时起意邀凤玄歌来,他大抵也无暇与穆侯爷知会一声。 如今这般明目张胆地闯入旁人的地界,总归不好。 “此处我已同穆侯爷说过,今夜,苍海楼无人敢阻。”凤玄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掌心。 苍海楼高三十六层,是长安最高的楼宇,凤玄歌牵着元栀一路往上,直到最高楼时,元栀这才发现苍海楼的最高层并未完全封住,留出大半个露台,几乎能将整个长安尽收眼底。 “好漂亮!”元栀眼神闪动着明亮的光,七夕之夜,长安城内灯火通明,闪烁明亮的烛光连成一片,如地上星一般。 她撑在栏杆垫脚去看,夜风清凉,撩起元栀的长发。凤玄歌站在身侧,偏目看她,脑间骤然恍惚,想起他与元栀初次相见的时候。 “从前我娘和我说,爹受命巡查川蜀时遇见我娘,对她一见倾心,穷追不舍,知道我娘喜欢玉石,就天南海北地搜罗了好多玉石送给我娘。” 元栀的眼睛亮晶晶的,在提起玉小云时,眸光里带着浓稠的眷恋。 “我娘一开始不依他,说除非爹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她才行。我爹真的去爬了川蜀最高的山,让人修葺一幢独属我娘的楼宇,越高,便能离星星越亮。后来实在修不上去了,他带着我娘去看星星。” 元栀抬眸,指着天上一颗最亮的星星,侧眸和凤玄歌说:“我爹说,摘不到星星,便让我娘离最亮的星星近一点,再近一点,没有人比她更近,那颗星星就是我娘的。” 她撑着下颌,脸颊上的肉微微团起,喃喃道:“要是我也有个星星就好了,到时候雕成摆件,放在相府花园。” 凤玄歌容颜沉静昳丽,他静静望着眼前明媚动人的女子,苍海楼很高,也很安静,静到听不见风声虫声。抬头是碧垠苍穹,垂首是万家灯火。仿佛一切都静止在这一刻,凤玄歌从未大费周章地为一个女子准备惊喜,可一想到元栀会开心,他便连休息都来不及,快马去了穆侯府。 月华倾泻在元栀的发上,墨色的长发披上一层银色的光华。凤玄歌蓦然走近伸手拦住元栀的腰,垂首靠在她的头上,鼻尖萦绕着独属于元栀的清浅栀子花香。 感受到身后人的温度,元栀的脸猝然红了,她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 “栀栀。”凤玄歌忽然开口。 他抬头,望着天空,哑声道:“你看。” 元栀顺着凤玄歌的视线去看,视线触及天空时眸子骤缩。只见大片孔明灯悠悠飞起,从皇宫,从将军府,从书院,从相府,从长安的各个角落飞起。 元栀被凤玄歌揽在怀里,他浅浅的气息一如此夜碧鸾池上荷花尖上的露珠,混着清浅幽微的木檀香气,与漫天星子与孔明灯,连结成一道勾着元栀心跳的桥。 “你不必羡慕任何人。”凤玄歌在元栀额尖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眸光如水,他深深望着她,道:“你所喜欢的事物,哪怕朝阳暮色,银河月华,本相都会为你寻来。” 元栀只觉得呼吸骤紧,心口处的跳动逐渐加速。 云雾散开,月华光转,元栀的头上是漫天星河与孔明灯,但此时此刻,她的眸光唯独看见了凤玄歌。 两人的气息交织成七夕的夜曲,星垂平野,情意漫长。
第87章 月华如练, 晚风淅淅。 回府的路上,元栀偷偷垂眉睨着二人紧紧相握的手。凤玄歌一如既往地穿着绯色衣衫,元栀也特意换上一条胭脂红罗裙。两人的衣摆交织在一处, 在月色的映照下, 凝成不分你我的狭长的影。 此间幽暗静谧, 不远处的街市人声鼎沸, 远远地还能听见细微的叫好声。 莫名觉得今晚的月色, 虫鸣,晚风, 都格外让人心舒。 凤玄歌神色餍足, 心情大好的模样, 他眉目舒展,温声道:“明日我先将聘礼的礼单送到你府上。三日后陛下要启程去伏龙山祈福,具体的细节, 需等我回来后再商讨。” 明熙帝要去伏龙山祈福这事, 元栀也有所耳闻。 近日大梁天灾频发,不仅是雷州,沧澜道,甚至连岭南都有了灾情。按理来说, 明熙帝上一回在伏龙山遭遇刺杀,此次应当不会再外出才对。 但眼下各州府内忧外患, 朝廷的赈灾银两本就不多,又被层层剥削下去, 那些受灾地的百姓苦不堪言, 且接连的天灾着实古怪。 元栀犹豫片刻后, 问道:“国师也这样说?” 凤玄歌颔首,眉宇间多了分凝重, 哑声道:“多地天灾频发,国师说或许与上一次祭祀不顺有关。我自是不信,但毕竟关系国祚,陛下却不得不信。如今除了祭祀,也别无他法。” 对于上一次伏龙山的刺杀,元栀依然心有余悸。上回是运气好才被那棵桃花树挂了一下,若是这回再出什么事…… 凤玄歌似是看出元栀的担忧,轻轻敲了敲元栀的脑袋,朗声笑道:“天青堂那边我已经命人看好,大齐那边想动手也不容易,此次必然安全无恙,不必担心。” 元栀没有说话。她记得听雪楼里还有一套金丝软甲,到时候翻出来给凤玄歌,以防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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