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作乱的百姓见凤玄歌这般果决, 当即慌了神, 一个劲儿地互相推脱。 元栀被拥着入了营帐,她如今还有些后怕,拍了拍胸脯, 好半晌才道:“你怎么来了?” 凤玄歌垂眉, 沉声道:“若我再不来,你今日岂非命悬一线?” 体会到他话中的一丝不悦,元栀讪讪道:“也……也不至如此。” 她特地和相府的奴仆说,不要过早地唤醒凤玄歌。元栀的本意是想让他多睡会儿, 天晓得不过是分发物资这件事,就会闹成这般。 “我以为不会出事嘛。”元栀见他还在生闷气, 索性软下声。 见他面色冰寒,元栀试探地伸出手勾住凤玄歌的小指, 轻轻摇晃着。 “你这般三脚猫功夫, 在城内尚可, 可这里是长安郊外,是安置营!你以为只是简单地发放物资?你可晓得, 这里可都是吃人肉喝人血才能到达此地的流民!”凤玄歌越说越气,声音逐渐重了三分:“若是你真的出事,我又当如何?” 似乎是被凤玄歌的语气吓到,元栀霎时红了眼,精致的小脸还在滴着雨珠,弯翘长睫上还挂着晶莹的雾气。她瘪了瘪嘴,眼瞅着眸光开始泛起水花。 “你……我……”凤玄歌顿时慌了神:“本相不是有意凶你,哎,你别哭……” 元栀霎时哭出声,有一搭没一搭地啜泣着:“呜呜……” “是本相的错。”凤玄歌只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上战场杀人这事他拿手,可哄姑娘这事儿却是头一回。 “要不,要不你凶回来?” 元栀幽怨地睨了他一眼,抽抽搭搭地哭道:“为了给你解决物资的麻烦,我……我……我的小金库都空了呜呜呜呜呜。” “啊……”凤玄歌愣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元栀瞧他这般呆愣的模样,更委屈了,小眼眨巴眨巴地掉眼泪,委屈道:“从小到大,我娘亲给我的玉石,我父亲大哥二哥给我买的,还有我自己雕的玉饰摆件,都没了!” 说罢,她又吸了吸鼻子,故作凶狠道:“以后,你来提亲之时,这些玉石翡翠,你可要全部赔给我!” 凤玄歌听闻城外出事,提着剑就着急忙慌地赶来了,哪里想得到这一出。他一愣,听到是元栀自愿用自己的小金库替他解决了眼前的困境,一颗心猝然热了热。 长臂一揽,凤玄歌将元栀用力抱进怀里,眉眼含着一丝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怜爱,温声道:“你且放心,到时候都会一一给你奉上。” 二人还想说些什么,只见林副将突然撩开帘子走进,“相爷,外面——” 他话音未落,一抬眼就瞧见正浓情蜜意的二人,脸上猝然燥热,绯云卷上他的脸颊,他赶忙往外退:“大、大人,我我先走了,你们继续。” 元栀:“……” 与凤玄歌亲密这件事被外人撞见,纵然是生性活泼不拘小礼的元栀,此刻也只恨不得凿个洞钻下去。 金月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大人,康侯爷和陈尚书来了。” 元栀依依不舍地望了眼凤玄歌,软声道:“既然你有要事,我先回去了。” 似是察觉到元栀的低落,凤玄歌当即抓住她的手往怀里一拉,在她的额尖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喉头微动:“我让金月送你回去,今日你所典当的那些玉石,待我忙完再替你赎回。这阵子我要忙,你好生在家,不要出城。” 元栀乖觉点头。 “对了。”凤玄歌忽然出声:“你祖母的病也不要太过担心,早些年间我在外征战时,认识了不少医师药师,我已遣人去寻,你且安心。” 元栀当即愣住,她有些意外。 祖母的病是元栀心中一个放不下的大石,但即便自己再着急,却也没寻到什么好法子。原以为凤玄歌忙于朝事,会将这件事忘了。 没想到他一直记得。 元栀的心缓缓又升上一股热流。 “好。” 出营帐时,路过林副将,林副将的目光在触及元栀的瞬间顿时弹开。 林副将的下属见状,还不悦道:“毕竟还未成婚,与大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未免也太……” “闭嘴。”林副将冷声斥责,寒声道:“大人的未来夫人,怎可妄议。” 在营帐之下,他的耳廓依稀还泛着红。 夏日多雨,龙夫子听闻城外的状况,索性暂时停课。 元栀一直待在府中,直到绿芜来报,说谢晦几人前来,她这才懒洋洋地下床更衣。 刚步入西阁,谢晦的破口大骂声迎面而来。 “好你个元栀,自己偷偷去城外赈灾,还差点受伤!你竟是一点儿都不告诉我们?还把不把我们当朋友啊?!” 元栀骇了一跳,讪笑道:“这不是不想你们担心嘛。” 陈姝直接上手捏了捏元栀的脸颊,恶狠狠道:“你自己一个人去多危险,以后还敢不敢?!” “不敢了不敢了。” 元栀只觉得脸上传来一阵酸疼,当即哀声求饶。 谢晦和陈姝一向是只顾自己吃喝玩乐的人,家里人又将他们当做掌上明珠宠着,发生这样可怖的事情自然不会告知他们。 直到他们去仙茗居饮酒时,在某位侯爷夫人口中听闻此事,当即骇得连酒都没喝,直接杀到元府兴师问罪。 她忙将人迎了进来,绿芜又送上一盏明前龙井。 “哼。”谢晦翻了个白眼,斜睨着元栀,道:“听说你为了给你那未来夫婿解燃眉之急,自己的小金库都没了吧?” 元栀一顿,下意识脱口而出:“这你都知道?!” 谢晦右手撑着下颌,眉头紧锁,直直盯着元栀,“长安城的那几家当铺都与我谢家有关系。元栀,那凤玄歌就那么好?掌柜的来和我说的时候,我可是认真瞧了半天。” “啧啧……那样罕见的玉料你都舍得出手啊?” 一直沉默在侧的顾惜花闻言,捏着瓷盏的手骤然一顿。 褐色的茶水漾开细小的波纹。 他放下茶盏,凝声道:“如今长安不太平,你…你们都别去凑这种事。” 元栀一愣,顾惜花如今在翰林院,院里人来人往,他大抵是听到了些消息。 陈姝和谢晦当即起了好奇心,一个劲儿地追问,他却又缄口不言。 元栀心里却起了疑心。 她总觉得这阵子凤玄歌很忙,即便元栀知道他是在忙着赈灾和安置流民,但她心里总觉得古怪。 几人闲聊至日暮时分,元栀这才将人送了出去。 临走之前,顾惜花回头望了她一眼。 元栀愣住,往自己身后瞧了瞧,奇怪道:“惜花,还有何事?” 顾惜花深深地凝望了她一眼,旋即甩袖离去。 回顾府的路上,小厮开口问道:“大人,既然您知道那位可能会去……您何不直接和元姑娘说?” 御街繁华似锦,人声喧嚣,仿佛从不知城外的事,依旧车水马龙,热闹至极。 夏季的风带着燥热一阵阵打在顾惜花的脸上,他的脸十分清瘦,眼底满是倦惫。 “栀栀为他做到这般地步,即便我说出这话又能如何,还不如等待时机。”顾惜花淡淡道。 送走谢晦等人之后,元栀想着李月熙生辰将近,想了想,从卧房翻出一些文房四宝。 她的卧房里还剩下为数不多的玉石,元栀舍不得用。这段时日她百无聊赖,索性窝在房中临画。 凤玄歌怕她无聊,从相府翻出了好些名家的画来,供她临摹。 银月来时,元栀恰好画完。 他将怀中的酥饼放在桌上,斜睨了一眼,好奇问道:“元姑娘,这是送给大人的吗?” 元栀对今日这幅画极为满意,小心翼翼地放在一侧晾干,温声道:“不是,是送给月熙的生辰贺礼,她过些时日便要生辰了。” 银月‘哦’了一声,心里纠结得不行。 不对呀,元姑娘知道骄阳郡主的生辰,怎会不知大人的? 他转了转眼,状若无意道:“大人也可喜欢字画了,若是能得元姑娘亲手画的画,大人怕是会高兴得三天睡不着觉。” 面对银月如此直白的暗示,元栀有些啼笑皆非,忍着笑意问询:“你家大人真的喜欢字画?” “那是自然!”银月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 元栀可没忘记,之前也是银月说凤玄歌最喜欢吃甜食,特别是元栀制的柿饼。 可到后来才知道,凤玄歌有胃疾,食不得甜腻辛辣之物。 元栀不由得纳闷,银月为了凤玄歌,当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没有揭穿银月的谎言,元栀将画卷了起来,问道:“他是什么时候的生辰?” “八月十四!”银月面露喜色。 等元姑娘送凤玄歌贺礼之时,就是他银月加薪之时! “知道了,你回去吧。”元栀道,她从另一张桌子上拿出个锦盒递给银月,嘱咐道:“这里面是我刚做的面条,你小心些,带去的时候别撒了。” “遵命!”银月小心翼翼地接过盒子,转身离去。 虽在家中,但元栀却觉得今日格外疲惫,囫囵洗漱过后便早早熄灯安置。 就在她将睡未睡之时,只听得一声吱呀。 声音细微,但在声音响起的那刻,元栀当即睁开双目,径直坐起,从枕下翻出凤玄歌所赠的匕首。 寒冷的刃光在幽夜里反射着银白的光。 “元姑娘这是作甚?叫人家好生害怕。” 黑夜里,一道娇软妖媚的声音传来。 元栀蹙眉,只觉得这声音格外耳熟。 烛光亮起,望着面前这张脸,元栀目露惊愕,“怎会是你?”
第85章 “元姑娘这般见了鬼的模样, 着实叫人家伤心。” 烛光掩映的卧房,妖月的脸晦暗不清。元栀没有放下疑心,反而握紧手中的匕首, 一脸警惕, 冷声道:“深夜闯入我府, 公主殿下倒是好功夫。” 自从红釉被赶出将军府后, 元栀便加强了元府的守卫, 何况还有凤玄歌暗中派人保护着她。 而她一介女流轻易入府,足以说明一切。 她这回穿着倒格外正常, 或者说是尊贵。虽只是简单的一袭流影纱裙, 但在星月交映下也闪烁着细碎的光点。 大抵是以公主的身份入了大梁, 她也不能如初次相见那般穿着大胆,可即便规矩了许多,相较于元栀, 穿着还是稍微……特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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