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祭祀也是明日才开始……” “不行。” 元栀提着灯,一面找人问询,一面对绿芜道:“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我要现在见到他。” 好容易问到凤玄歌所住的房间,元栀踏着夜色往前,龙涧寺的房间大多已经熄灯,庭院中的微弱烛光不足以照亮前行的路。 找到凤玄歌所住的房间时,元栀这才松了口气,提着灯往前,在经过一处台阶时不慎趔趄了下,本就微弱的烛光瞬间熄灭。 绿芜骇了一跳,忙扶住她:“小姐,小心些。” “无碍。”元栀摆了摆手,视线定格在面前的厢房 终于寻到了,不知是不是他有意为之,这间厢房,就是上一次他们藏身的厢房。 她提着裙角,右手下意识地护着腹部,缓步上前,手微微抬起,就在敲响门的瞬间,里面蓦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第90章 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元栀听到声音的瞬间,叩门的手顿时停在空中。 她认得这个声音。 “凤玄歌,本公主知道你接近元栀的目的。和我一起, 元栀能给你的我也能, 且有过之而不及。” 室内, 凤玄歌半倚在床榻上, 脸色苍白冷漠。妖月则跨坐在锦被之上, 本就不多的布料随着她的动作,又露出一抹引人遐思的春色。 伸手抬起凤玄歌的下颌, 妖月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和血色, 绽开一抹娇媚的笑来:“不过一个将军的女儿, 如何比得上齐国的公主?” 半开的窗棂洒进银白的月华,凤玄歌的脸蒙上一层浅浅的辉光,衬得他的脸更是皎洁。 他长眉一挑, 偏头躲开妖月的手, 冷声道:“本相不明白公主的意思。” 妖月轻盈一笑:“你接近元栀不就是为了元家能够投靠太子?还有那张图?” 在妖月的后半句话说出的瞬间,凤玄歌的脸色骤冷,看向妖月的眼神带着若有似无的探究和杀意,无力垂在锦被的手暗自发力。 “你若依了本公主, 大齐自然会倾尽全力助你。” 凤玄歌冷声道:“公主倒是做足了准备,但本相到底是怎样的人, 只怕你不清楚。” “我当然清楚。”妖月呵呵一笑,撩动着鬓边的发丝, 娇声道:“当年在齐国边境你救了我, 其实也是想拿着我做人质吧?凤玄歌, 你从始至终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莫要和本公主说些什么你爱上元栀的话,我可不信。” “你杀过的人, 比今日寺庙里的人都还要多吧?” “可…本公主就喜欢如你这般理智清醒可怕至极的人。”她的手攀上凤玄歌的脸颊,灵润的双眸痴迷地望着他的脸,哑声道:“凤大人应当还没碰过女子,不知女子的好吧?” “和我在一起,便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她的声音逐渐娇软。 她的目光带着浓浓的欲色和占有,凤玄歌是她挑选的人,如果是他,一定可以做到。 凤玄歌冷冷地望着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女子,妖月生得娇媚精致,与她的封号一般无二,世间败于她石榴裙下的人不知凡几。望着这样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他却想起元栀的脸来。 他暗自发力冲击着迷香带来的酸软,面上嘲讽一笑:“和你在一起?只羡鸳鸯不羡仙?只怕与公主在一处,便要为公主做事吧?你选中我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你的皇位么?” 凤玄歌的眸光里满是讽刺:“和公主在一起,只怕是我没有那样的福气。” 妖月凝望着凤玄歌的双眸,余光注意到门外的虚影,蓦然一笑:“是么?” 门外的元栀仿佛被雷劈了一遭,整个人顿在原地,骤然缩小的双眸止不住地颤抖。妖月的话……是真的? 心口处跳动极快。 她有些喘不上气。 刹那间,所有的事情,她都能串联起来了。 为什么不过是一次没有发生实质错误的初见,凤玄歌就对她另眼相待。 三番五次的援手,莫名其妙的巧遇……元栀还想起来,他还曾旁敲侧听地问她有没有拿到什么书,什么画。 原来……都是计谋。 紧抿的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元栀只觉得心口仿佛被一只大手攥紧,比当初发现李卿回养了外室时还要难受千倍。她大张着嘴喘息,伏龙山夏夜的气息带着一股燥意,可元栀再如何大口呼吸,却还是觉得窒息得紧。 都是骗人的。 泪如泉涌,轻盈的泪珠带着热意,轻飘飘落在地上晕开一抹浅淡的水痕。檀口微张,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元栀这才发现,原来伤心至极点的时候,是不会如往常一般大声哭闹的。 绿芜见元栀状态不对,赶忙上前,小心翼翼问询道:“小姐,怎么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深夜中却格外突兀。 室内的凤玄歌听到绿芜的声音,眸子骤然一缩,就在他准备提气推开妖月时,大门忽然被踹开。 元栀的手隐在袖中,止不住颤抖。 凤玄歌的眸光闪过一丝错愕:“栀栀,我——” “凤玄歌。”元栀的手捂着腹部,一双水眸盈满泪意,秀气好看的远山眉凝在一处,她颤抖着开口:“你真让我……失望。” 说罢,元栀的手再也没有力气,连灯笼都掉落在地。本就微弱的烛光瞬间熄灭。 元栀深吸一口气,忍住泪意扭头便往外跑。 龙涧寺的布局她也算熟悉,即便没有灯笼在,她也能凭借着印象磕磕绊绊地跑出去。 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该如何面对自己与凤玄歌的感情,该如何面对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子。 凤玄歌的脸色猝然一凛,内息瞬间喷涌,就在妖月还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凤玄歌的掌风先至,一把将人拍飞在地。 妖月的眸子闪过一丝惊愕,她趴在地上,冷不丁吐出口血来,艰涩道:“不愧是凤大人,吸入了我齐国宫廷的御香,还能行动自如。” 凤玄歌冷笑一声,抬手抽出架上的水龙吟,冷冽的剑锋在深夜中闪动着银白的光芒。 剑尖直指妖月的喉咙,刹那间,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巨响,紧接着便是刀剑相撞的刺啦声。 来不及审问妖月,凤玄歌反应极快,高声道:“金月!你在此处盯着妖月。” “银月,你去找栀栀,快!” 金月银月没有多言,当即领命。 望着浓浓燃起的黑烟,凤玄歌抿了抿唇,他……应该去亲自去找元栀的。 凤玄歌的心里闪过一丝苦涩,提着剑,头也没回地去了主殿。 龙涧寺虽是寺庙,却大得离谱,更像是一座行宫。 火光冲天,硝烟弥漫,身着玄铠的兵甲与御林军打在一起,场面一度混乱,叫喊声与刀戈相撞声交织成夏夜的琵琶曲 鲜血飞溅到凤玄歌的脸上,原本俊美无双的脸在硝烟中却带着浓浓的戾气与血意。 元栀刚跑出去,没多久便被寺内的动静吸引注意。 她躲在深山里,错愕地望着火光骤起的龙涧寺。这瞬间,元栀忽然想到凤玄歌和顾惜花都曾千叮咛万嘱咐地交代过她,不要去伏龙山。 难道,他早就知道今日会出事?大哥和父亲也在…… 元栀的心七上八下,她很想偷偷溜进去看看父亲他们的安危,可又深知自己这三脚猫功夫,进去了怕是只有被挟持的份。 不消一个时辰,战局骤然变化。 凤玄歌和李承泽站在主殿之外,粗糙的青石台阶上流满鲜血。 明熙帝缓缓走出,神色冰冷地望着台阶下的李承络,旋即又勃然大怒道:“逆子……!” 李承络鬓发散乱,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眸里仍有一丝惊诧,喃喃道:“我可有十万兵马,怎么会……龙涧寺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兵?” 明熙帝脚步虚浮,他猛咳了几声,原本挺拔的腰也逐渐弯下。他抬手指着李承络,怒视道:“若非太子和丞相有所提防,今日你是不是就要清君侧了?啊?!” 凤玄歌站在高处,心里担忧元栀,左右思量后,偏身低声道:“殿下,微臣还……” “你且去,这里由本宫收尾。” 得到太子的首肯,凤玄歌丝毫没有犹豫便往寺外走。 元栀虽不怕黑,但山里不比长安,伏龙山虽没有什么大型野兽,但难免会有逃兵,若是被元栀撞见…… 凤玄歌呼吸一窒,不敢多想。 他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只是随意用袖口大概擦了下,抬脚便往山里走。 元栀坐在一棵大树之后,双臂绕膝,将头深深埋在臂弯里。 身后猝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动,元栀吓了一跳,下意识站起身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见到来人,她的脸僵了僵。 “栀栀。” 凤玄歌一步步向元栀走去。 就在二人仅有咫尺的距离之时,元栀又如梦初醒般向后退了一步。 她的视线落在凤玄歌不住流血的伤口,垂眉哑声道:“凤大人,等您修养后之后,再来商量退婚的事情。” “退婚?”凤玄歌提高了声音,眼里似有不可置信,艰涩出声:“栀栀,你听我说,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元栀没有打断他的话,只是静静地听他解释。 “这一次来伏龙山本就猜测晋王会有所行动,所以才不允你跟来。至于那妖月,只是我一时间着了道,我们并没有发生什么。”凤玄歌似乎证明一般伸出自己不断颤抖的左手:“妖月用了迷香,那迷香是大梁不曾有的,即便是我,都没想到药性如此猛烈,那时候……我全身无力,才会……” “那笼络我元家呢?”元栀猛地抬头:“最开始你接近我,是因为我在千书阁拿了什么不该拿的吗?” 凤玄歌一时语塞,随后否认:“我并没有——” “今日不仅是你的林城军吧。”元栀抬眸,望向龙涧寺的方向:“我父亲是不是受伤了?” “……是。” “但是晋王意图谋反,元将军是为护住,并不是我——” “罢了。” 望着面前这个急于自证清白的人,元栀的心里涌现一股迷茫。 她相信他和妖月之间是清白的,元栀介怀的,是妖月说的那些话。 凤玄歌是真心爱她所以才请旨赐婚的么? 还是为了元家的权势?为了连元栀都不知道的图? 这些疑惑原本就蕴藏在元栀内心的最深处,夜半三更想起这些事时,元栀还会陷入短暂的迷茫。但随着与凤玄歌的相处,她便会下意识地把这些疑惑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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