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的结,迟早会出现。 凤玄歌没有说话,元栀的笑带着一丝凉薄凄美,凤玄歌蓦然慌了。 他上前牵住元栀的手,软下了语气,几乎哀求道:“栀栀,你信我。”
第91章 该信吗? 元栀抬眸望着凤玄歌, 他鲜少露出这样惊慌无措的神情。元栀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回去的路上,凤玄歌一直在解释, 元栀却听不出滋味来, 分明是条理明晰的语句, 落入元栀的耳里却又品不出语意, 仿佛乱文一般。她心中的坎始终无法跨越, 家中已经表明态度,会与太子站在一起, 与凤玄歌一起。但元栀就是觉得心中不痛快。 若是最开始, 他便是冲着元家的势力来呢?她的耳廓还回响着妖月的话, 元栀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元家可以与凤玄歌一起,元栀也可以为凤玄歌不余遗力。但是,她的底线在这里, 即便现在凤玄歌深爱她, 可这份爱,决不能在最开始便是假的。 她的思绪如一团乱麻。 龙涧寺内尸体遍布,断枪长戟斜斜地插在四处,青砖地被暗红的血水浸透, 空气中散着浓浓的血腥味。 元栀微微蹙眉,忍住想要作呕的不适感, 提着裙踮起脚跨越一处处脏污,凤玄歌下意识伸出手想去搀扶, 却被元栀不着痕迹地避了过去。停在空中的手略微一僵, 旋即缓缓落下。 银月见到二人, 当即上前耳语了几句,凤玄歌眉头微蹙, 薄唇轻抿,哑声道:“栀栀,太子那还有要事,我先让银月送你回房。” 元栀点头。 一路上,元栀少见的沉默,银月似乎发现适才她与凤玄歌之间,微妙的、尴尬的气氛,纵然是巧舌如簧的他,此时也不敢多加言语。 元栀在房内坐了一会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元公复穿着粗气推开房门,见到安然无恙的元栀,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如释重负道:“栀栀,你怎么来了?我听凤大人说你来了,可把爹吓坏了。” “就是。”元晋舟的脸色黑沉,微怒道:“早先和你说过,这次不是来玩的,你怎么不听呢。” “我……”元栀的视线落在元公复的身上,盔甲上是被长剑劈开的痕迹,干涸的血点凝在脸上。就连手上也遍布着细碎的刀痕。 “父亲,大哥,你们没事吧?”元栀骇了一跳,双目骤然红了一圈。她从未见过这样狼狈的元公复,下意识起身想在房内寻一些金疮药来。 “是敌人的血迹,没事的。”元公复摆摆手,大咧咧坐在圆凳上,抬手将冷茶一饮而尽。 冷茶入喉,他清了清嗓,道:“此次本就有所准备,这些是敌人的血,栀栀,莫要担心。” 元栀犹疑片刻,还是将疑惑道出:“到底怎么回事?” 元公复与元晋舟对视一眼,元晋舟叹道:“告诉你也无妨。” “国师与晋王勾结,此次名为祭祀,实乃晋王谋权篡位。” “伏龙山离长安有些距离,周遭也没有什么邻近的城池队伍,晋王是想在今夜,杀光所有人,待天亮之后,再以‘清君侧’为名,登上大宝。” “嘶——”元栀倒吸一口冷气,元晋舟虽寥寥几语,但她还是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今夜的危险。 难怪他们都一再叮嘱,让她千万别跟来。 “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元公复沉吟片刻,摇摇头道:“为父也不知,他年纪轻轻能当上丞相,定然是有过人的本事,他的人脉眼线,范围太广太深。” 元晋舟望着她,温声道:“栀栀,从前哥哥不支持你和凤玄歌,其中一点便是此人太过诡异难以捉摸,又在朝堂中心,担心……”他顿了顿,眉眼舒展开来:“但如今晋王已是将死之人,太子的前路彻底稳了,凤玄歌是太子一党最重要的臣子,你跟着他,我也放心了。” 元栀哑声,脑中蓦然想起刚才所说的退婚之事,抬眸睨着元公复等人的神情,元栀还是将这件事压了下去。 回到长安后,晋王勾结齐国的事情震惊朝野,就在明熙帝下旨要处死李承络的时候。 李承络逃了。 元公复担心元栀的安危,这几日都不让她出府,元栀也乐得清静。大抵是孕中嗜睡偏懒,连谢晦他们前来拜访都一一推了。 白日里醒了便吃,用完膳后看看书,又该午睡,午睡后又到晚膳时分。 这几日元栀只见到了林薇,林薇听到这些事的来龙去脉后,略略吃惊。 “绿芜,我可好久没吃到你做的绿豆羹了。”林薇莞尔一笑。 绿芜道:“奴婢这就去做。” 待支开了绿芜后,林薇的笑意缓缓收起,抬手握住元栀的手,忧声道:“栀栀,你真的要退婚?” 元栀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 林薇叹道:“你如今怀有身孕,难道你要折了这孩子,你的身子本就不好,我从小就见着你灌汤灌药的,好容易恢复成如今这般模样,若是执意折了这孩子,你的身子只怕是会比从前还不如,我早先就说过你一定要好生将养……” “我会生下来。”元栀打断林薇的话。 林薇的话戛然而止,满脸震惊地盯着元栀,好半晌,才磕磕巴巴道:“你要一个人生下这孩子?栀栀,你可想好了?!” 元栀垂眉,盯着尚算平坦的小腹,点了点头,眉眼带着一丝温柔:“我想好了,即使会因此受到一些流言蜚语。” 这是她的孩子,她舍不得折掉。 那一定是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她曾在梦中听到过那声可爱的童音,她舍不得,也绝对不会折掉。 林薇默了默,旋即道:“栀栀,女子孕中情绪波动极大,你仔细冷静后再去想退亲之事。” “且不说那妖月是不是故意这般说的,我虽不常出门,却也时常能在病患口中听到凤相对你的宠爱。即使,即使最开始他带着目的接近你,可如今,他也对你生了情意,你对他亦是如此。” “再退一步,你们是陛下赐婚,你开口便要退婚,元家能承受得起么?” “若是真的退了婚,你带着一个孩子,往后又要如何嫁人?” “不嫁人不行么?”元栀冷不丁开口:“我元家百年忠臣,家底颇丰,难道养不起一个孩子么?” 林薇垂了眉眼,良久,才温声道:“那你舍得这个孩子,没有父亲么?” 闻言,元栀不再说话。 大概真的如林薇所说的,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吧。连元栀自己都觉得,最近她的思绪乱得很。 林薇给她开了一些安胎药和安神的香料便起身离开。这段时日,元栀依然没有开口见谢晦陈姝等人。 一时间,听雪楼又陷入了寂静,每日只有清晨的鸟鸣和虫声。 白日清净无人,元栀一如往常地吃喝睡。 只是每天深夜,她总会看见听雪楼下站着一道绯色身影,他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在院中。 绿芜趴在窗边,细声道:“小姐,凤大人又来了,今天也不见吗?” “不见。”元栀斜倚在榻上,手里翻着一册书,神色淡漠。 绿芜叹气,索性将窗子关紧,拿起一个团扇,站在冰碗前细细扇风。 冰凉的风抚过元栀的脸颊,带着一阵入股的清爽。 “分明都要入秋了,还是这般热,也不知凤大人每夜都来站着,会不会得了暑热。” 元栀自顾翻着书册,没有说话。 “其实。”绿芜小心翼翼抬眸观察了下元栀的脸色,斟酌道:“不管凤大人如何惹小姐生气,他都是错的,但是,但是,他毕竟与小姐您是有婚约的……” “凤大人一连数日都来,连大公子都让奴婢来劝劝你。” “别说了。”元栀烦躁地合上书,道:“你去休息吧。” 绿芜讪讪闭嘴,乖觉退下。 她下来时,凤玄歌依然还在院内站着,凤玄歌见状,忙上前道:“绿芜,栀栀她……” 绿芜摇了摇头,没有多言。 凤玄歌了然,暗自叹气。抬眉,屋内烛火未歇,他犹豫片刻,抬脚上前,就在即将扣响屋门之时,金月猝然出现在身后:“大人。” “何事。” “陛下宣您进宫。”金月顿了顿,低声道:“卑职听到尚书提过几句,此次怕是……” “我知道了。”凤玄歌眉色沉沉,他望着面前的屋门,哑声道:“从今日起,你与银月暗中保护栀栀,非我命令,不得离开半步” 金月眸光微怔,漆黑的眸子骤然缩小。 他咬咬牙,垂首道:“是。” 宫内烛火未歇,乾清殿内灯火通明,明熙帝一袭明黄龙衣,他的眉眼泛着乌青,原本尚不算健壮的身体更为清瘦,神态倦惫,身形佝偻。 李承泽站在一处,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忧虑,担忧道:“父皇,有什么事不能明日再说?今夜就早些休憩吧。” 明熙帝勾起一抹苍白的笑来,刚想说话,喉头蓦然一甜,旋即剧烈地咳嗽起来。 李承泽吓了一跳,当即扬声道:“太医!” “不必。”明熙帝喊住李承泽,将桌上的一碗汤药一饮而尽。缓了口气,这才抬眸看向殿中的凤玄歌,哑声道:“凤爱卿。” “晋王逃脱一事想必你也有所耳闻。” “是。”凤玄歌道。 “晋王逃去了东部边城,那里与齐国接壤,此次逆反,其中也有齐国的参与。绝不能让他逃去齐国,此事不能声张,你且带一支小队,定要将那逆子捉了!” “抓到后,不必上报,就地……斩杀。”明熙帝阖上了双眸,眸里闪过一丝决绝。 李承泽蹙了蹙眉,否定道:“父皇,晋王在东边颇有势力,又与齐国接壤,凤大人只带一支小队,岂非——” “朕意已决。”明熙帝打断李承泽的话,视线悠悠落在殿下的凤玄歌,声色微冷:“凤卿,有何异议?” “臣无异议。”凤玄歌眸色淡淡。 “既如此,那便退下吧。切记此事不可声张,莫让逆子得知风声。” 凤玄歌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旋即退下。 李承泽见他离开,这才开口:“父皇,为何不让丞相多带些人,一支小队最多数百人,无异于以卵击石啊!” “太子,你太过仁慈。”明熙帝慈蔼地望着李承泽,哑声道:“父皇时日不多了,凤玄歌本是朕为你挑的肱骨大臣,但你也看见了。” “在伏龙山时,那些人只听他的,他何时有了这样大的声望?”明熙帝眸色一冷:“朕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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