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嬷嬷再三权衡,决定把信先交给婢子:“你守在我屋前,我不回来,你千万不要随意走动。我告诉你,这封信重要得紧,要是弄丢,我拿你是问。” 婢子一听,赶紧把信又塞到嬷嬷手里,怯懦地抖了抖:“既然这么重要,那嬷嬷还是交给旁人守着吧。我……我还是去扫地吧。” 见她不想担责,苏嬷嬷反倒放下心来。婢子做出了正常人有的反应,这证明婢子很可信。 苏嬷嬷赶紧折回屋放好信,锁紧屋门,交代婢子:“那你就好好守在我屋前。我没回来,任何人不得进屋。” 说罢掏出一根精美的玉簪塞给婢子,“记得守好啊。” 这事可以做。婢子狠狠点了下头,目送嬷嬷狼狈走远。 待小院里重归平静,婢子的脸色倏地冷了下来。 她溜进屋,找出苏嬷嬷藏在枕头芯里的信,又带走嬷嬷用过的那个茶盏,悄悄走出屋,销声匿迹。 之后把信烧毁,把茶盏运出园,最后拐去了茅房,静静地守在茅房前。 这头苏嬷嬷上吐下泻一番,确信自己是喝茶喝坏了肚子,想着等次日天一亮就要找烧茶的下人问话。 毫无防备地走出去,措不及防地被一剑封喉。 连死都悄无声息。 婢子早已换上一身黑衣,这时麻利地将苏嬷嬷套进麻袋,之后把麻袋扔进了莲花池里,放出一只信鸽。 好巧不巧,那信鸽正好被冠怀生射下。 他骑马拐进山里,却见园内诡异地飞出一只信鸽,只是抱着侥幸的心思射了一箭,却不想真发现信鸽脚边挂着一封信。 “计成。” 只寥寥二字,却叫他看得心里暗叹不好。 冠怀生火急火燎地进了园,遥遥听见一声:“死人了!” 接着园内便亮起无数盏灯与火把,无数人脚步匆匆地奔去一个方向。 冠怀生倏地紧张地捂住胸口。 程瑗待在嗣王府,死的这人不会是她。那么园里只剩下两个他最在乎的人——凝珑与苏嬷嬷。 是凝珑么…… 还是苏嬷嬷…… 冠怀生几乎是一路踉跄地冲进人群,下人见他来了,纷纷惶恐地跪在他脚边。 麻袋洇满了血,湿漉漉地往下淌水。 他单膝跪地,指节颤抖,解开了麻袋。 是死不瞑目的苏嬷嬷,死于一剑封喉。她喉咙处有道极细极深的剑痕,血肉往外面翻着。 这是巫教派常用的杀人手法。 就在这时,云秀也慌忙冲进人群。园里折了条人命,云秀一下就想到,去苏州的凝珑会不会也遭遇不测。 这样想着,腿脚一软,直接跌倒在地上。 冠怀生给苏嬷嬷阖了眼,侧目看向云秀。 苏嬷嬷已遇了害,他决不允许凝珑再有危险! “她呢?” 云秀被他那双凉薄得不沾一丝感情的眼眸盯得泪水直流。 “姑娘她……她去苏州了。” 作者有话说: 晚上和朋友出去吃饭了,少更一点。之前欠的几个三千字我打算等国庆假期补上,哈哈反正我假期不出去玩,就在家码字吧。
第54章 转机 ◎这出意外蓄谋已久。◎ 这桩糟心事自然出自凝理的手笔。 操办白事对冠怀生来说并不算难, 他甚至能把各个流程都事无巨细地走一遍。但时间不允许他把太多精力耗费在这方面。 今晚这出意外蓄谋已久,是凝理在公然挑衅。 苏嬷嬷之死的消息并没闹大,反而被冠怀生控制在宁园之内。这夜到次日天明,他不曾阖过眼, 备棺封棺, 挂白幡撒纸钱, 最终把苏嬷嬷葬在后山田野里。 他习惯了有苏嬷嬷的默默陪伴,这份轻柔的母爱让他荒芜的心享受过些许慰藉。苏嬷嬷最喜欢在后山散步, 如今,她的坟头落了一层晶莹的雪花。那雪花一片一片地落,仿佛是一长串排列有序的泪珠, 啪嗒、啪嗒, 不觉间攒了很多。 草草走过一番流程, 冠怀生又核查出那凶手婢子的身份。婢子连夜出逃, 以为自己能在冠怀生查出真相前逃出城,不曾想, 她还是低估了冠怀生的手段。 她被带去审问,不等狱卒问出话就已服毒自尽。 那毒药粉被她藏在牙齿里,冠怀生因晚来一步,没能提前卸了她的下巴, 到场时眼睁睁地看着她毒发身亡。 婢子没留下一点有用的消息,她一死, 目前掌握的所有线索便断在这里。 狱卒满脸惊慌, 冠怀生却说没事,兀自写了道诉状, 让狱卒托人送到宫里。 复又折回宁园, 把云秀与一位知情侍卫叫来。 原来治山走前多留了个心眼, 他知此行凶险,特意留下一人待在宁园。万一中间出了差错,这侍卫还能还原事情始末。 冠怀生先问云秀:“她要去苏州,你怎么不拦着她?你难道不知苏州有多凶险?” 云秀把眼泪一抹,懊悔道:“世子了解姑娘的脾性,她坚定要去做哪件事,就算大罗神仙下凡来看管她,她也能找个机会逃出去。姑娘自知此行凶险,她怕我再遇害,就领着治山等一帮暗卫坐船去了。我……我实在拦不住……又看姑娘胸有成竹,说到了苏州有凝家相助,便不再劝她了。” 冠怀生把眉头狠狠一皱:“凝家相助?” 云秀想起凝家来信这事,便把信上所写与凝珑的反应一一说给冠怀生听。 “原先姑娘一直在打听先夫人那堆遗物,这是她的心结。如今听凝家大哥讲遗物有着落,姑娘自然万分想去。”云秀还当凝家是个好人家,“我跟着姑娘在凝家待了数年,老爷夫人虽性情凉薄,但生死关头一定是会护着姑娘。” 冠怀生暗自长叹。如今的凝检与巫教派蛇鼠一窝,恐怕是借遗物与探亲的由头在苏州设埋伏呢! 提到信,侍卫也有话要说。 他道:“治山再三劝夫人一定要给世子留信,信上道明她的去意。我窥见夫人走前曾把苏嬷嬷叫到屋里嘱咐事,须臾苏嬷嬷自屋里出去,怀里揣着一封信。想是夫人把信递给苏嬷嬷,再由苏嬷嬷交给世子。” 是了,这样推算下来,那卧底婢子意欲毁掉信,致使平京城与苏州两处信息传递有差,挑唆小两口彼此猜忌,要把京城搅乱,好为巫教派叛反争取时间。 云秀搭腔道:“姑娘叫来苏嬷嬷进屋时,我正待在屋里给嬷嬷热茶。待的时候不长,只听见姑娘说:‘届时嬷嬷告诉世子,今晚我离园赴宴,就住人家家里不再回来了。’想那信上便写着这缘由。” 冠怀生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那封不知所踪的信,或是被婢子传出了城,或是早已被她烧毁。信上绝不仅仅写着赴宴这重拙劣谎言,凝珑定还有其他话要对他说。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凝珑虽有时处事任性,但绝不是无头无脑的蠢人。 相反,她相当聪明,能够在劣境里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成功转圜。此去苏州,是要躲他,享受短暂的虚假的自由,更重要的是要探清巫教派在苏州的排兵布阵,再争取把马云娘带回来。 倘若他还是几月前的毛头小子,此刻定会为她的擅自逃离而感到愤怒。 然而日月交替,岁月轮转间,他不仅慢慢摸索到惹她喜爱的窍门,更是学会了如何信任枕边人。 他相信凝珑不会贸然离京。 在绝对的相信面前,再多挑拨离间都发挥不了作用。 查清园内还有没有巫教奸细很简单,冠怀生花了半个时辰就成功查出奸细。两个奸细,一个是小厨房的胖厨子,一个是被调到后山养鹿的婢子。这俩奸细没有偷袭苏嬷嬷的那个婢子聪明,脑袋反应慢,还未来得及狡辩或是服毒自尽,就已经受了几道酷刑,之后撑着一口气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冠怀生凉薄地瞥了眼俩奸细:“就地处死。” 说罢便离开了刑所。 他回到卧寝里,出神地坐在床边。 拔步床的床幔依旧婀娜晃动着,仿佛凝珑还待在床榻里睡着,会像平常那样,翻过身搂住他的腰,轻声问他在想什么。 “想你有没有留下别的信息。” 冠怀生不禁出声低喃。可这次她没再捧场地回应他。 冠怀生手里捏着几张写满字的纸张,全都是奸细交代过的有用信息。 信鸽腿上绑着的小纸片上写道:“计成。”这是要送到苏州,告诉凝理:凝珑已经上当,苏州设下的埋伏可以动了。 虽然这密信被他及时拦下,但据奸细所说,巫教派传递消息一向是多途径并行。飞鸽传信,地下暗道接头,特定地点做特定标记……无论如何,消息一定会传出去。 所以那头凝理一定知道计谋已成,估计正在做下一步的规划。 这计蓄谋已久,先是提前放出快慢船消息,让凝珑以为昨夜那班快船是年前最后一班,机会一旦错失不可再来,从而催促凝珑连夜出发,不容她细想细节。巫教派把消息垄断的效果发挥到极致,假以乱真,使凝珑分辨不清真假消息。 苏嬷嬷的死是为混淆视听,好让冠怀生能忽略苏州那头,等他耐心处理完园内杂事后,苏州那边已经得手。 苏嬷嬷先前用药汤吊着命,身子浮肿虚胖,冠怀生其实早已做好了给她置办身后事的心理准备。只不过到头来没想到她会惨死池中,心里乱糟糟的,又是唏嘘又是怨自己疏忽。 不过当下心里想的更多的还是乘船归去的凝珑。 他怕她也要离他而去。 雪势转大,风声也呼呼地催打着窗。屋里的榉木窗关得不严实,冷风一吹,窗户就斜开一条长缝。 霎时屋里的竹帘帷幔都被刮起,冠怀生也被风吹得头疼,正欲起身去关窗,目光却突然落到了妆奁台那边。 凝珑轻装出走,妆奁台上各种金银簪珥还都平摆在桌面上,没来得及收拾。 桌下方,四条桌腿与一道隔板置成一个放杂碎物件的小空间,眼下正有个落灰的小木箱在隔板上面放着。 按说小木箱里该搁着不少物件,可风一吹,那木箱便哐当哐当地掉到地上,笨拙地滚了几圈。 声音清脆,倒像是什么都没装。 木箱前是一把精巧的木锁,冠怀生一眼就认出那是先前他给凝珑造的一把机关锁。后来特意交代,这锁结构精巧,可锁重要私物。 想到此处,他眉眼带喜,先关紧门窗,又撬开小木箱。 只见小木箱里放着一个更小的木箱与更难解的一把锁。将其解开,又是一个箱与一把锁。 解到最后,只有一张拇指高的纸片: “此行凶险,倘或七日后我与云娘未归,务必果断平叛。” 寥寥数字,却叫冠怀生的心跳得一下比一下快。 凝珑什么都知道! 但她仍旧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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