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灼时,苏州那边递来一封信。 凝理寄给凝珑一封信,说他已掌握巫教派的把柄。不说其他,至少云娘还是能救出的。 凝理要凝珑去苏州配合他给巫教派演一出戏,好能把云娘平安接回京。 附件里还有几封信,是舅舅舅母给她写的。 他们想她了。 失去她,他们开始后悔懊恼。 凝珑并不在意他们迟来的想念。 苏州是她娘的老家。凝检又收拾出她娘的许多遗物,想让凝珑亲自领回去。 从平京出发,走水道到苏州去,最慢也不过是需要十天光阴,最快三天就能走到。 这晚,她问冠怀生:“我当真不能去苏州吗?” 冠怀生说是。 她说那算了,不去就不去。 她还是老样子,心意从不摆在明面上说。她以为冠怀生能读懂她话里的期冀,可他只是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她。 凝珑忽觉自己好可悲。 现在要去一个地方都得看冠怀生的脸色。这原本不是她想要的。 她几乎决定,他越不要她去,她便越是要去。 各种理由敌不过她想逃。其实也不一定要去苏州,只不过她正好在苏州有了牵挂。她只是想逃离这种桎梏,找一找未婚时拥有过的自由。 这次出逃她会做好万全的准备,确保自己全程安全。 凝珑偷摸叫来治山。 她与治山,某种程度上都是被抛弃的人。她被凝家抛弃,治山作为影,被冠怀生抛弃。 凝珑已经快忘了“程延”是何模样,如今看着治山的脸,心里万般感慨。 她知治山武功高强,手底下也有一批暗卫,便问道:“你愿意跟我去吗?” 治山:“世子不会同意。” 凝珑甩出一道调兵令牌,“他都肯把这个给我了,难道会不同意?有些事,他不方便出面去做。那我就替他去做好喽。” 没等治山回应,云秀便在屋外报信说冠怀生快来了。 凝珑与治山飞快对视一眼,俩人都一致觉得,治山这时出屋是个不明智的选择。 脚步声越来越近,凝珑急中生智,直接把治山塞进了大立柜里,警告他不能出来,不能闹出动静。 接着便听见门扉“吱呀”一声,冠怀生推门而进。 凝珑扬起一抹欲盖弥彰的笑:“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说着便往他怀里撞,别有意味地勾起他的腰带。 冠怀生顺势搂住她的腰。俩人这几日因苏州一事闹了个冷战,连着好几日都未曾亲近过。 他以为凝珑不气了,便试探地亲了亲她的嘴巴,还故意亲出声响。 凝珑不想露馅,只得顺着他的劲回吻。 亲着亲着,就亲到了床铺间去。 治山闷在立柜里,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动静。 他心里一寒。怎么就忘了呢,世子听力甚好。屋里到底有几个人在共同呼吸着,他一听便知! 心一慌,呼吸就乱了。 治山顺着立柜缝往外面瞟了一眼。 却发现,原来冠怀生也正打量着立柜! 冠怀生将手插在凝珑的乌发间,怜惜地亲了亲她的耳垂:“我可以吗?” 凝珑心猿意马,一时忘了立柜里还藏着人这件事,轻轻点了点头,双腿环在冠怀生的劲腰上。 冠怀生抵着她的脖颈发出一连串缱绻的低笑。 不是想听吗?那就好好地听去吧!
第53章 遇害 ◎忽然就很想他。◎ 冠怀生并没有发现柜子里还藏着人, 这种认知莫名让凝珑激动得额前青筋突突往外跳。 她把冠怀生缠得很紧,眼前时而飘过马将军的遗容,时而飘过云娘期盼的小脸,时而飘过幻想中的苏州美景。 她要去做一件很伟大的事情。 无论成败与否, 她都会被世人铭记, 成为世代传颂的大英雄。 这对于爱要面子爱争强好胜的她极具吸引力。 这时候, 她骨子里的疯性就悄悄地外露出来。 铤而走险,博得一线生机。 这种疯性让冠怀生感到凝珑的身子比往常更热情。 难道凝珑喜欢有外人在场这种旖旎氛围? 冠怀生心里装着苏州的事, 忍住没再来一次,事毕轻轻亲了亲她的侧脸,埋在她的发丝间, 呼吸逐渐恢复平稳。 他说道:“等来年开春, 我们去外面散一散心吧。南方尚还乱着, 我们去北边游玩, 好吗?” 他以为四处散心便是凝珑想要的自由。哪知凝珑要的是独来独往,天地浩大任她独乐。 凝珑坐起身, 整了整凌乱的衣襟。拔步床边的几层帷幔都已散落,所以从柜子那边看,根本看不出床里边的旖旎。 她把目光落在立柜上:“来年的事来年再说。” “那你不要再私自走出去。” 凝珑侧过身,眉头狠狠一皱。难道冠怀生早已知道她要做什么? “你怀疑我?”她问道。 冠怀生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 见她不像有去苏州闯荡的心思。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不要胡思乱想。” 说罢捧起她潮.\\红未褪的脸, 意犹未尽地偎了偎。凝珑也松了口气, 他还没有发觉出她的小心思。 冠怀生低声道:“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晚间再见。” 话落把亵裤一蹬, 整了整腰带和衣领就跳下了床。走前特意把屋里张望一番, 吓得凝珑以为他看出了立柜里暗藏玄机。 好歹他只是看看, 随后便推门离去。 帷幔掩映,灯烛摇曳。 凝珑慢条斯理地套好衣裳,出声问治山:“你想好了吗?” 治山沉声道:“我跟着夫人去。但……保险起见,夫人还是要给世子留一封信,写明去意。” 毕竟要去的地方卧虎藏龙,稍不注意命都会赔进去。 凝珑说行,很快就把信写好。 撵走治山后,她唤来一个老仆妇。 进屋的是两鬓花白,身材臃肿的苏嬷嬷。 苏嬷嬷是冠怀生的乳母,算他半个干娘。她和冠怀生还未相遇时,冠怀生最听苏嬷嬷的话。 凝珑把信交给苏嬷嬷,“世子多数时候都会去嗣王府与嗣王公公一道处理公务,每次都回来得很晚,几近子时。晚间我要去赴场吃茶宴,到时就歇在人家家里了。这封信劳烦嬷嬷递给世子,信里写着我想对他说的话。” 嬷嬷知道冠怀生一向宠爱凝珑,便不多插手小两口之间的事情。今下凝珑既有事相求,想必事情很重要。嬷嬷一脸认真地应下,“夫人就放心地去吧,我会把你的意思传达给世子。” 凝珑颔首说是,待日暮霞升,把行囊简单地收拾好。 云秀一万个不愿意,哭丧着脸:“姑娘既然要去,怎么不把婢子也带去?好歹还有个照应。” 凝珑无奈回道:“此去凶险,我不愿再让你像前一次那样涉险。新桥镇是巫教派的据点,而苏州是巫教派的老巢,你以为我是完全没把握就敢去的啊?舅舅舅母和大哥已经把一切打点好了,虽然他们平时不靠谱,但在这事上绝对不会马虎。” 云秀把嘴巴撅起:“人心隔肚皮。谁知道现在的老爷还是不是从前的老爷?” 凝珑回道:“他们若想害我,何必等我及笄嫁人再害?就该在我不记事的时候把我掐死,可他们并没有。平时他们从我身上捞油水,但生死关头定不会害我。” 她捏了捏云秀僵硬的肩膀,“再说,还有一队武力高强的暗卫护着我呢。治山你总能放心吧,若真遭遇不测,我们好歹还能逃出来。” 凝珑对这次行程充满自信。 自尊,自信,自傲,自负,每一阶段都是她。 坏就坏在这点被娇养出来的倨傲,总能在关键时候倒打一耙,把她害得不轻。 不过凝珑轻装上阵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危机。 赶上了最后一班货船。为掩人耳目,没选择住上等游船,反倒选了跟生意男女合睡一张船。 治山为首的那帮侍卫在下船厢,而凝珑与一帮商人女客住在上船厢。 她乘的是快船,花三日时光就能走到苏州。 简单收拾盥洗好,再走出船厢,天已经黑得无边无际。 这时候她的美反而会为她招来各种不必要的烂桃花,所以凝珑换了身素衣,戴了顶帷帽,站在阑干旁吹风。 治山隐匿身形,守在她左右,警惕地盯着船上的客人。 但哪怕她已把自己打扮得最不起眼,仍有大腹便便的商贾前来勾搭。 凝珑掩紧帷帽帘,变了道极其粗犷的声线:“大官人,找奴家有何事啊?” 看她的娇俏身姿,商贾以为她是充满神秘感的美人。可听她这比糙汉还显糙的声音,商贾一下就灭了心里的火,连连摆手:“没事没事,眼拙,认错了人。” 凝珑这才松了口气。 又得感谢冠怀生之前教过她变换声线,否则她又要处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事。 船窝在河道里,她也回到了暖和的被窝里。 长屏风对面就是别的女客,大多都是中年妇人。她们早已习惯了来回奔波,坐在床几上并不感到困,反而围成一团叽叽喳喳地说着各家的八卦。 张家的老公公和儿媳勾搭在了一起,儿媳生有一女,不知是她夫君的孩子,还是她老公公的孩子。李家的大闺女急着出嫁,可家里攒不出嫁妆,婚事拖着拖着就拖黄了。周家的孙子乡试落第,家里人气得要告衙门说有人作弊。 …… 凝珑翻过身,捂住耳朵。 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之前她每每睡不着,就会像八爪鱼一样趴在冠怀生身上。枕着他的胸膛,很快就能入睡。 也不知现在冠怀生收到信没有。 他会不会气得要连夜坐船去寻她。 但往后一月内再没有三日直达的快船,只剩下七日直达的慢船。等他寻到苏州,说不定她就已经办完事回去了呢。 凝珑想着彼岸那方的冠怀生,很快眼皮就开始打架,接着便沉沉睡去。 * 宁园。 苏嬷嬷一向睡得早,今晚因要送信,所以强撑着熬了场夜。 她守在自己屋里,不断揉着惺忪的眼。 一阵凉风吹来,苏嬷嬷忽觉口干舌燥,端起手边的凉茶一饮而尽。 须臾,肚里宛如有无数蛆虫在蠕动,小腹沉沉往下坠着。苏嬷嬷一手攥紧信,一手捂着肚,弯着腰往门边走,想去如厕。 想到凝珑再三叮嘱她,信一定要随时带着,不能假手他人。又想到,把这信带去如厕,当真是玷污。 犹豫着推开门,却见屋门前有个陌生婢子在扫地上的落叶。 苏嬷嬷正巧眼神不太好,想着宁园地方这么大,总有她没见过的婢子在干活。 她挥挥手,把婢子叫来。 婢子手握笤帚,满脸关切:“嬷嬷你是哪里不好受?要紧不要紧,用不用我去叫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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