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兮兮便不问了。 “我走了。”夏若初道,“走之前,送柳姑娘四个字。” “什么字?” “花容藕窍!”夏若初哈哈大笑,继而转身下了楼,出了青楼。 下一站,林秀才。
第61章 竹骨莲心 ◎夏若初败北。◎ 走到林秀才的住处门前, 夏若初不由得紧张地停下了脚步。 是的,在这个世界里,他最怕见的人, 就是林秀才。 找别人,不管是柳兮兮还是王富贵,或是喝酒或是吃饭或是讲故事、甚至可以比比武功斗斗法,什么都可以干。 唯独林秀才, 仿佛除了论道, 还是论道。 夏若初其实不弱, 大学的时候, 从学院辩论队一直打到学校辩论队, 最后当上了学校的辩论队长,拿了他们市的辩论赛冠军。 但他不觉得自己就可以在道理上虐林秀才了,耍耍嘴皮子或许可以,但是正经讲道理,一直是他的弱项。 然而在道理上跟林秀才扳扳手腕, 却也是此行对夏若初诱惑最大的一件事儿。 好在,他可以作弊。 中华五千年文明,人类一万年文明,他虽然学的连皮毛都算不上, 但以此来降维打击这个仅凭自己半吊子儒家道家构建的价值世界,他想输都难! 不仅如此, 他还想给林秀才送几个礼物, 上来先声夺人地立立威! 既然是秀才,那送书是再好不过的了。 闭上眼, 夏若初默念道:“柏拉图, 《理想国》!” 与此同时, 一本厚实的《理想国》落在了他手上。 夏若初没有停下,继续念道:“培根,《人生论》!” 又一本厚书落下。 “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三本在手,夏若初本想再来一本《资本论》,但想想这个世界里资本主义还没萌芽,这书不适合,也就算了。 有了这三本书,就好像玩游戏开了挂,夏若初瞬间底气足了很多,“砰砰砰”开始敲门。 开门的不是林秀才,而是宋寡妇。 宋寡妇刚吃完早饭,准备出门买点韭菜,突然听到剧烈的敲门声,还以为是生意上了门,忙去开门。 一开门,就见到了夏若初。 相貌极其迷人,一身风流倜傥的夏若初。 宋寡妇居然先退后一步,瞪眼问:“你是谁?” 夏若初道:“我找人。” “早上不接客。”宋寡妇昂着头道。 夏若初笑了:“我找林秀才。” “哦,他在房内看书。”宋寡妇蓦然松了口气,她是真怕眼前这个人是来找她做生意的。 夏若初两步踱进院内,突然又一转身,问:“为什么要骗我?” 宋寡妇结舌:“什---什么?” “早上不接客----”夏若初问,“是你刚刚临时起意想出的托辞吧?” 宋寡妇红了脸:“我---我----” “是个好女人。”夏若初点头道,“跟我写得一样。” 说完,不再理会宋寡妇,自顾自地往里走,进了屋。 一个大屋一个小屋,大屋是宋寡妇接客的地儿,小屋是林秀才做学问的地儿,这些夏若初心里门清。 推开小屋的门,夏若初就见到了一堵墙。 书墙。 这屋子里满满当当地全是书,仅有一条小缝可以容人通过,亏得他事先给自己减了肥,不然凭他真实的身材还真过不去。 “谁?”从书墙里探出一个脑袋。 林秀才果然天生丽质,干了两年的粗活,脸上依旧白嫩,是个眉清目秀的公子。 夏若初忙抱拳:“是林先生吗?” “林云,先生谈不上。”林秀才道,“房内下不去脚,你就别进来了,是有什么活要找我干吗?” 夏若初递上手里的三本书,道:“知道先生喜欢书,特意拿来三本。一本书,求教先生一个问题。” 林秀才一愣,从夏若初手里接过那三本书。粗略看了看,眉头大皱:这是什么书?听都没听过! 越是没见过没听过的书,林秀才越是珍惜。 再听闻此人不是来找自己干活的,拿了几本书来讨教问题,林秀才顿时身心一紧,道:“您稍等!” 说着钻入房内,传出了窸窸窣窣的穿衣声音。 再出来时,林秀才居然已经从一身短衣打扮换上了一身青色长衫,仿佛挑粪做粗活的力夫,瞬间变成了满腹经纶的读书人。 林秀才出了房门,立刻搬了两把椅子:“请坐!我去给你倒茶。” 很快,两把椅子,两碗茶水就在俩人面前摆开,林秀才拿着夏若初刚刚给他的三本书,先是粗略地翻了几页,继而抬头问:“公子刚刚说,一本书换一个问题?公子请问。” 夏若初心中早有盘算,上来就问个大的:“何为善恶?” 这个问题,问得林秀才直接愣住了。 夏若初不免有些得意,道:“我先说说我的理解?” “请讲。”林秀才忙道。 “何为善恶?”夏若初道,“我们往往会想,那杀人放火的便是恶人,那做好事的便是善人。可若是这么看,山间那虎狼吃鹿,虎狼是不是恶呢?虎狼杀鹿吃鹿不是恶,那为什么人杀人就是恶?” 林秀才笑问:“为何呢?” “因为先有对错,后有善恶。”夏若初道,“必须先知对错,再有善恶。有一位哲人说过,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我倒觉得,何为善?知对而行,才叫善。何为恶?知错而犯,才叫恶。虎狼残杀鹿兔,谈不上善恶,因为他们不知对错。而人不一样,一个人知道一件事是对的,坚持去做,这叫善。若是不知对,而随心所欲做了件对事,那么他也一定会随心所欲地做错事,那么就无论善恶。正是人知对错,然后依照对错去行事,才有了善恶,您说呢?” 说完这一堆,夏若初心中得意更甚:我这二十一世纪的道理,怕是你从没听过、从没想过的。 林秀才却笑问:“那依公子所言,博学的读书人,个个会背圣人道理,他们做了坏事,何解?” “知错而犯,自然是恶人。”夏若初道。 “那到底是知还是不知?”林秀才问。 夏若初瞬间僵住了。 林秀才这逻辑两头堵! 因为若是真的知对错,便不会去犯错! 那些知错而犯错的,也只是知,而不是真知。真知就不会去犯。 二十一世纪的道理,瞬间垮台。 林秀才悠悠地道:“子曰,不教而杀谓之虐。圣人的意思是,要处罚一个人,首先要问问自己,有没有告诉他这件事是对的还是错的。若是从未教导过一个人对错善恶,这个人从未懂得过对错善恶,那么依据善恶来判定一个人有罪 ,便是残暴的,肆虐的。所以,公子刚刚的言论,实则圣人早就提过,不是新言。然而,圣人的这句话,仅仅只能作为我们惩罚一个人的准则,而不能成为这个人是否善恶的准则。 “至于何为善恶?我想圣人讲得很清楚了。圣人的一位弟子问圣人,我脑筋有限,记不得那么多道理,您能不能就教我一个道理,我只要知道了这个道理,我就一定是个好人。于是,圣人便教了他八个字,做到这八个字,便是一个好人善人。” “哪八个字?”夏若初问。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林秀才道。 夏若初没话了。 自己说的那一大段,被这八个字轻而易举地打败了。 夏若初低头,盘算了一会儿,又抬头问:“第二个问题,性本善还是性本恶?” 林秀才不言,思索良久,反问:“公子觉得呢?” “本恶!”夏若初毫不犹豫。 “愿闻其详。”林秀才道。 这一段,在现代国辩中辩论了无数次,所以夏若初滚瓜烂熟了:“若是性本善,那第一个恶人是如何出现的?” “哈哈。”林秀才笑道,“好问题。可若是性本恶,那第一个善人又是如何出现的呢?” 这一问正撞在夏若初的枪口上,九三年国际大专辩论赛,蒋昌建的那一段著名论证正好拿来使用:“所谓恶,就是自私,就是无限发泄自己的欲望。可是这世上的东西是有限的,财物都是有限的,若人人为恶,人人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则人人都不能为恶,这便是最初的善源。” “讲得好。”林秀才点头。 “那林先生以为呢?”夏若初又问。 夏若初心想:我这可是著名的现代大学辩论赛冠军的立论,你还能有啥观点? “昔日两位圣人都说过这个问题,一位圣人说本善,一位圣人说本恶。各自有各自的道理,作为门徒,我不会去判断谁对谁错。”林秀才说,“我只是觉得,这世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是争取来的,修行来的,而不是与生俱来的。” “您的意思是----” “善并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教化之功。”林秀才道,“若善是与生俱来的,那我们读书学理又为了什么?正是因为善有价值,美好,有意义,所以我们才必须努力读书明理去实现。不仅仅是善,一切美好皆是如此。所以,此刻我认同性本恶的说法。因为性越是恶,我们的教化越是必要,善越是可贵。所以说,恶是一种本性,而善是一种修行。” 这一轮,夏若初倔强地认为,自己没输,只是欠了点火候而已。 “好,最后一个问题。”夏若初突然嘻嘻一笑,“林先生擅长跟女子相处吗?” 林秀才皱眉:“尚可。” “那我就不明白了。”夏若初怪叫道,“我是一个喜欢讲理的人,你也是个喜欢讲理的人。为啥我不讨女子喜欢,你跟女子相处得挺好?我看那柳兮兮,宋寡妇,对你都很好。” 林秀才有些无奈:“讲不讲理,跟讨不讨女子喜欢,不挨着啊。” “这你都不懂?”夏若初瞪大眼睛,“女子都不喜欢讲理的人,女子都喜欢共情的人!你知道啥叫共情吧?” 林秀才略微思索:“以前没听过,但你一说,我便理解了意思,很容易理解。” “对啊!难道你没发现吗?”夏若初叫道,“那帮女子,有了情绪,都不喜欢听你跟她讲道理,她们使小性了,发脾气了,你讲理就不行,你要会哄会说,会共情才行!所以,跟男人讲理,跟女人共情啊!” “哦----”林秀才眨眨眼,“原来你是这么个意思。” “对啊!我很好奇,你是个比我还会讲道理的,怎么就能讨女人喜欢了?” “若按你这么说----”林秀才思索道,“遇到那种情形,我也是会选择先共情。” 夏若初惊呆了:“原来你是这样的林秀才!难道不应该先讲理吗?先分对错吗?” 林秀才笑了:“公子,你可知天底下最大的道理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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