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皇帝被这个词说的一愣。 “天下!”天工监监长说,“我天工监近日正在统合整理,皇上,这天下可不仅仅是我大行王朝。除却我们所知的萨托岛零族外,那极北之地还有云人,云人个个身材矮小,但却精通于挖石采矿;西方还有青人,青人个个都是打铁铸造兵器的好手......我想,皇上要不要收留善待零族人,完全取决于皇上您的眼界,是一个大行王朝,还是整座天下。” 监长这话一说,满朝文武个个撇嘴:这调起得太高啦!什么玩意儿就整座天下了,你怎么不去说上星星上月亮? 皇帝也被这一堆话给怼得开不了口了,好像自己如今拒绝了零族人,就是无道昏君了。 宰相看出了皇帝的犹豫,于是代皇上反问道:“那按照监长大人的意思,该如何办才显得眼界高格局大?” 你无非是想收留他们嘛!宰相心里已经准备好了如何反驳:你清高,你了不起,你现在收留了,等那潮水褪去,萨托岛再重新问世,那零族人要回家,到时候你怎么办?不让他们回去?那你之前不是白清高了嘛!让他们回去?那王朝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嘛? 监长笑道:“我大行王朝幅员辽阔,往南是无垠之海,无甚可图了;往北是昆仑山脉,寻常百姓难以生存;西方雨林,还是可以扩一扩的。把西方之地许给零族人,让他们自行开拓雨林,建一座城池,大行只要保证他们的食粮就行。那五万百姓,便是五万劳力。从此以后,零族人属于大行子民,新建出的城池,也属于大行沃土。此刻他们为了逃命活下去,自然是愿意的。可是从极南迁居到极西,等他们在新城池里休养生息下来,就算过个几年萨托岛重新问世,他们也断然不会想着再次奔涉几千里会老家了。” 天工监监长显然想到了宰相所想的问题,所以这话说出,朝堂上一片沉默。 皇帝也沉默。 “皇上,您可是天子,这天下百姓,可都是您的子民。”监长又道。 天你妈!皇上心里骂了一句,但回头想想,监长这个想法其实是有利无害的,遂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于是,零族人在大行王朝的安排下,从极南之地,千里奔袭,来到了极西雨林。 又在这里花费五年,修建出了青苗城。 这,便是青苗城的由来。 ............ 后来的事实证明,当年的宰相和监长的担心真的多虑了。 也许零族人在之前没有读过大行王朝的圣人书籍,没有受过“圣人教化”,但他们朴质的岛屿生活经验告诉他们: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不能反悔。 零族人没有想过要回萨托岛,安安心心在这青苗城生活了一百多年,该交税交税,该守法守法。 王朝也仅仅是每三年给他们换一个城主管理着零族人,除了城主和一百卫兵,整个城内,都是零族人自己休养生息。 实在太远,别的地方的百姓也不想过来。 巨大的变故,出现在三年前。 我们说过,这青苗城原先是雨林,砍伐了雨林后修建出的城池。所以实际上青苗城再往西,还是无穷无尽的雨林。 雨林有个特点,很少刮风,即使刮风,也是很小一股微弱的风而已。所以这一百多年,青苗城没有刮过大风。 怪就怪在,三年前,青苗城突然刮起了大风,而且是西风。风一大,就把雨林深处的瘴气,统统刮进了青苗城。 当年开拓青苗城的时候,也有人感染过这雨林瘴气,感染了活不久就死了。而这一次不一样,瘴气经过风的稀释,刮入青苗城,人吸了这瘴气一时半刻死不了,相互传染,就变成了瘟疫。 青苗城瘟疫一起,城中十人九病,郎中无措,于是城主慌忙向朝廷求援。 朝廷收到求援信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天工监又匆忙出主意配药,又耽误一个月。 本来药方、治疗之法已经弄好,派急马带往青苗城了,还在路上的时候,大行王朝垮台了。 大行王朝垮台,义军四起,这可以救一城人性命的驿卒,居然被一支义军杀死在了前往青苗城的路上! 天可怜见,这青苗城的瘟疫便没救了! 这一拖,就是三年。 青苗城是极西之地,没有什么义军土匪会来,于是一城之人,原有十万,三年内锐减到三万。而且就是这剩下三万,还个个带病。 原先他们还想着跑出去求医,可问题是,一百多年前天工监让他们造青苗城本就抱着开疆拓土的想法,所以青苗城真的太远,距离最近的城镇,也足有上千里,根本跑不出来,跑出来不是饿死,就是病死在路上了。 所以这三年,于青苗城来说,就是一个等死的局面。再这样下去,过不了两年,青苗城零族,就会绝种。 这天傍晚,青苗城落魄的城门口,居然出现了一个外人。 一个老头,满眼的血丝。 事到如今,原先看城门的数十卫兵仅剩一人了,眼看着这外来老头,卫兵有些诧异,这世道,逃荒都逃到青苗城来了? “来者何人?”卫兵问了句。 那老头长叹一声,道:“张老山。” 作者有话说: 那些说我周更的人呢!我今天又更啦! 是不是想说我编不出故事了?哼哼,我肚子里故事多着哩!讲不完的那种!
第76章 虎云草 ◎并非一场梦。◎ 理想主义者从来不快乐, 因为这个世界的不完美。 起码,张老山是这样的。 自从他从“庸医”变成“神医”之后,他就越来越不快乐了。 没什么医术的时候, 似乎没有失手害死一个人就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若是碰运气般地还救活了几人,那种滋味那种成就感,非言语所能形容也。 自从医术出神入化之后, 他救人就很少失手了, 纵使那些病入膏肓命悬一线者, 张老山也有极大把握能够救活。救活之后, 当然也是开心的, 兴奋的。可是这种开心和兴奋的感觉却越来越短暂,因为他立刻就会想到天下之大,病人之多,尚有那么多人自己来不及救的,一念及此, 便难掩心酸。 这种心境,在张老山那次偶遇老天爷、老天爷教会他缩地成寸的仙法之后,便愈演愈烈。夏若初的初衷自然是想让张老山走得快一点,就不必那么急切;却未曾想这种加速也加速了张老山的心情, 越是快,越是觉得自己还不够快。 原本张老山是不可能来到这青苗城的, 虽然对于他来说这天下并没有什么“远”的地方, 但张老山却还是依照自己原先的治病路线,由南向北, 一步步走过去。可以说, 如果不发生点变故, 张老山治病救人救到死,也不会路过青苗城。 但在这由老天爷不断插手的世界里,变故总是会不断发生的。 半日前张老山行医走过两千里外的“朱颜村”,那村里有一个农妇,得了水疮,张老山给她医治的过程中,她不断诉说自己一生的坎坷:“我原先也是有个男人的,男人很好,吃皇粮。我们一家四口日子过得好好的,谁成想这世道就变了呀----世道一变,男人就死啦,丢下我和两个娃,然后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张老山给她医治的过程中并不搭腔,那女人说了一会儿,怕影响张老山看病,也就闭口不说了。 张老山原是毫不在意,也是说了句当时听着可有可无的话:“你继续说,不碍。” 就是这句话,起了变故。 那妇人诉苦本是人之常情,一听这话立刻继续道:“我那男人,会骑马,骑马骑得可快哩----也就是因为这个,混了口皇粮,在村口驿站,养马送信哩。就是那天,像是出了什么大事,半夜把我男人叫了起来,是镇里的驿差,镇里的驿差跑了六百里,扛不住了,让我丈夫继续拿着东西往下送,说是相当紧要的东西,人累了可以歇,货万万歇不得,让我丈夫起码再往下送五百里,到下一个驿站哩----就是那一次,我男人走了就没回来。半个月后我才知道,半路上被土匪给杀啦!我还不信哩,土匪敢杀驿差?后来才知道,大行王朝垮台啦。” 张老山一边给她医治,一边道:“贼老天不长眼!” “可不嘛!”妇人道,“这老天爷是怎么了?我男人不是坏人,最后更是带着功德在身哩,他最后送的那东西,能救一城人的命哩!你这 就让我男人死了,那一城几万人不都要死?老天爷怎么就瞎眼呢?” 听到这里张老山才一愣:“什么东西能救一城人的命?” “那镇里的驿差说是药方哩!”妇人道,“青苗城犯了瘟疫,一城人等死。朝廷研究出了药方,让驿差不准休息,往青苗城送哩!我男人一死,那一城人怕也是死绝了。” 张老山双眼瞪圆:“什么时候的事?” 妇人挠头:“大行王朝垮台那会儿啊,距今怕是有两三年了。” “老天爷你忒狠!”张老山骂了一句。 给那妇人弄好之后,已然是暮色时分,张老山心急如焚,找了个偏僻的地儿,心中默念,缩地成寸,立时就到了青苗城下。 来之前,张老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看到一座死城,看到无数的白骨。 到了城门之下,看见门口还有个卫兵,他稍稍出了口气:还有活人。 但与此同时,他也闻到了整个青苗城散发出的恶臭味道,似乎整座城都在腐烂、溃败。 如今的张老山早已非吴下阿蒙,他早就真真切切当得起“神医”的名号,所以瞬间就知道了这瘟疫来自何方:雨林中的瘴气! “来者何人?”门口卫兵喊了一嗓子。 “张老山。”张老山昂首阔步往前走,“我是个郎中!” 听到这一句,卫兵眼睛顿时就亮了,三两步冲上前来:“郎中?!” “速速带我进城!”张老山不跟他废话,什么客套、寒暄统统顾不上。 那卫兵知道轻重,拉着张老山就往城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喊:“来了个郎中,来了个郎中!速速去请城主大人!” 百姓们听到这叫唤,一个个都走上大街围观。 走了一路,看了一路,这城中人个个脸色青黄,眉宇间沉灰黑色,仿佛个个都染了瘟疫,没有正常之人了。 而且一眼看去,无论男女,年龄大概都在四十岁往下,看不见老人。张老山心里很清楚:这里的老人,怕是死绝了。 不一会儿,城主带着几十名卫兵,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数不清的百姓,就把张老山围在了青苗城的大街上。 城主是个大约三十七八岁的中年男人,眉宇间也是病色,长须足有一尺,见到张老山直接跪倒在地:“在下青苗城城主蒋经,还望大夫救我城中百姓。” 张老山永远不废话,大声让道:“来几个病人,睡倒,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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