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想要理清自己心中的情绪,但贺雾沉却向她的位置靠近:“公主可是累了?” 慎晚睁眼看他,往常倒是没发现,贺雾沉身上的书卷气这般重。 她不是第一次有这种同周遭格格不入的感觉了,从前在宫中她就是个外人,但是她不在乎,她原本也不屑于融入。 但彼时看到自己同贺雾沉之间好似被什么东西隔开,这种感觉叫她很不舒服。 慎晚点了点头,只道了一声:“回去我想休息一下。” 贺雾沉略一思忖道:“歇一歇也好,倒是我今日没算好时间,耽搁了许久,只是明日还需得公主同我一起出去。” 他说的那些,慎晚都一一应承了下来,最后闭上眼睛靠在马车壁上休息,不再回他的话。 贺雾沉倒是真以为她睡下了,下马车之时直接打横将她抱回了屋内。 后背沾到床榻上那一刻,慎晚便转了个身背对着贺雾沉,并在他转身离开后才睁开了眼。 耳边传来的是贺雾沉嘱咐银耳的声音:“我等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公主今日吹了冷风,炭火需得再足一些。” 他絮絮叨叨说了许多,银票都一一应下,可慎晚心中却觉得异常烦闷,总觉得贺雾沉距离自己很近又很远。 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她觉得很不爽,她想了许久,最后坐起身来。 她一把握住赶来她身侧的银票的手腕:“你取告诉裴叔一声,拿出一万两一票来准备冬装,我要捐赠。” 不就是读书人和商人之间的格格不入吗?那她就从最简单的地方开始。 第二日一早,贺雾沉早早便来寻她,只说要带她去吃些东西,但酒楼选来选去,都是慎晚名下的。 慎晚有些弄不明白他:“这些酒楼之中的吃食,我哪样都吃过了,何至于起早就为了吃顿饭?” 贺雾沉却笑着卖关子,一边蹲下身来伺候她穿鞋,一边道:“借公主宝地一用罢了,至于吃的东西,等公主去瞧了便能知晓。” 慎晚跟着他,待到了酒楼门前,贺雾沉率先下马车,而后回身对她伸出了手。 她看向四周,今日似乎是集日,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她这个马车停在酒楼门前,又有贺雾沉这样明亮的人站在前面,倒是吸引了不少来往人的目光。 慎晚虽觉得在这么多人打量下,扶着贺雾沉的手下马车有些不合适,但贺雾沉眼神中带着期待,她倒是也没什么可扭捏的,十分自然地将手搭在他的手腕上。 “这么多人,何必这般肉麻腻歪?” 贺雾沉却是低眉浅笑:“能让所有人都瞧见才好。” 他反手讲慎晚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拉在手心之中,而后讲胳膊放了下来,把二人的手藏在的袖子之中。 东氿的女子上街都待着帷幔,慎晚一张脸毫无遮掩地露了出来,再加上同贺雾沉的亲密举动,倒是叫身边看热闹的人叽叽喳喳说起闲言碎语来。 慎晚不用想便知道,定然是说她些不好的话,左右这么多年也都听习惯了,她也不在乎,反而霸道地将贺雾沉的手拉的更紧了几分,甚至往上抬了抬袖子,把被衣袖掩盖的手重新露了出来:“若不被人瞧见,岂不是白牵了?” 自打从太傅府中离开后,慎晚便明白的贺雾沉的用意,既然传言说她对驸马厌弃偏偏看重了张疏淮,那如今便要让旁人看到她同驸马之间的恩爱,这样传言方能不攻自破。 可贺雾沉却反应了一句,这才道:“公主误会了,我只是想同你更亲近些罢了,倒不是为了叫旁人看见。” 慎晚随意嗯了一声,左右为了什么都不重要,如今能达到这个效果便是最好的。 酒楼之中贺雾沉早就挑好了位置,屋门刚被打开便能瞧见桌子上摆着的吃食正冒着热气,慎晚很是惊讶:“胡饼?” 贺雾沉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待着她便往里面走:“这是西氿小吃,许是南橘被枳,这汴上京中做的总是不够正宗,公主快些尝尝。” 其实慎晚并不爱吃这个,胡饼是西氿大臣上早朝前常吃的早点,听姨母说,当初同母亲青梅竹马的那个郎君要进上京赶考,母亲准备了许多胡饼,只说让他提前适应一下做官的感觉,但实际上,当时的竹马郎君不过是平民一个,母亲说这种话只是在安慰他罢了。 倒也因为如此,母亲一个商人,做饼的手艺倒是出奇的好,她从前每每吃起来都会在心中默念好几遍,骗自己这就是母亲亲自做的。 “又是裴叔告诉你的?” 这些往事,也唯有裴叔知道,但如今两国之间来往越来越少,能弄回来这些胡饼想来也不容易。 慎晚直接掰下来一块尝了尝,竟当真同小时候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又惊又喜:“你怎么做到的?如今两国都不通商了,你怎能弄到如此正宗?” 贺雾沉笑着:“公主可还喜欢?只要公主喜欢,麻烦些也无妨。” 他给慎晚端了一小盅汤:“慢点吃,别噎到。” 心中的悸动根本不是作假,慎晚也并非铁石心肠之人,贺雾沉这般待她,倒叫她的心软了又软,连带着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贺雾沉双眼眯起,看着慎晚这副模样,倒是故意道:“原来这般容易便能俘获公主,若我早些知道,定要早早使出这种招式来。” 慎晚被他这话逗的轻笑出声:“你方才还说做这些东西麻烦些也无妨,如今又说容易,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贺雾沉稍微摇了摇头:“若是能让公主多记挂着我一些,那这东西准备起来便是难如登天。” 第二百零二章 小人行径 慎晚看着面前的人:“从前怎么不曾发现,你竟是如此油嘴滑舌之人?” 贺雾沉却是微微垂下眸子,用很轻的声音道:“公主不知道的,还有很多。” 这早饭吃完,贺雾沉还带着她去逛了早市。 慎晚以为这是他自小在高门大户里长大,对这种早市稀奇才待着她,心里揣着几分讲解的意思道:“小时候我在西氿,逢三五七,就会有一处有早市,大部分都是卖一些家用和小物件,都是贫苦人家自己做的,价格便宜还能给贫苦人家多一份收入。” 她随意掏出了钱袋子里面的五两银子,给了身侧一个摆摊卖包子老妇:“这些都包起来,等下送到三公主府。” 老妇手很粗糙,衣着虽然又旧又破,但依旧洗的很干净,见慎晚出手如此阔绰,惊讶之余连忙躬身:“多谢大人,多谢夫人。” 慎晚眉头皱了皱:“我照顾你生意,你谢他作甚?” 她很明显有些不高兴,但瞧着老妇害怕起来,倒是也没再说什么其他的,直接又往前走。 她对贺雾沉道:“东氿的史记我也略有了解,太上皇之时虽重农抑商,但农家人过的日子还是不错的,可发展至今,士农工商无论三六九等都喜欢弄本书来读,也不管是读懂还是读不懂,偏要都摆出一套读书人的谱子来,当真可笑。” 贺雾沉看着慎晚,心中稍稍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慎晚对这个还有自己的认识。 上一世的他,还是在入朝为官后,才慢慢察觉出来,可仔细想想,自己身为局中人而慎晚才是局外人,她能看得清也正常。 贺雾沉沉思的模样倒是叫慎晚以为他赞同自己的话,接着开口:“三百六十行缺一不可,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偏偏是你们读书人给分出了三六九等,讲究什么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谁都不做那最末等的商人,那百姓吃什么喝什么,皇宫之中都要入不敷出了,更别提贫苦人家。” 贺雾沉看着她,眸子里眷恋的爱意汹涌溢出:“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心亦如你心。” 慎晚看着他,心中想的确是,他即便是同自己想的一样又如何,他只不过是一个没有实权的驸马罢了,这辈子最大的官职也就是个得罪人的大理寺丞,若是再往上走,走到能说话的位置上,恐怕不知道有多少个人想把他拉下来。 她将心中的情绪压了下来,强迫自己不去想贺雾沉的以后,只随意扯了一句旁的:“你带我来这里,我倒是还挺意外,你许是不知道,这条街的早市当初还是我和裴叔带人办起来的,从官府审批时的刁难还有挨家挨户之间的宣传游说,可是费了我不少人力物力。” 慎晚说到此处,冷笑了一声:“当时我做此事的时候,磐阳同皇后还明里暗里说我功利,就差指着我鼻子说我掉钱眼里去了,给皇家丢人,可后来见这早市办了起来,皇后眼瞧着百姓风向,直接联合了几个太子门下的大人,将这功德记在了太子名下。” 贺雾沉心中微微一惊,这事他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他还记得上一世,他曾经同太子讨论过这条早市,太子当时还十分谦虚应承了这个功绩,如今想来慎晚没必要同他说谎,那说谎的便只有太子一个了。 贺雾沉眸色冷了几分,他上一世临死的时候倒是知道太子并非表面那般,可却不曾想,他竟还有冒领功绩这一说。 他道:“公主的功劳,不该记在旁人身上。” 慎晚闻言倒是满不在乎:“我还以为你会替太子辩驳几句呢。” 贺雾沉收敛了眸中冷意,随后又正大光明地拉上慎晚的手:“公主是我的妻子,无论说什么我都信,又怎会帮着外人。” “妻子”二字好像烫人一般,慎晚的心不由得猛跳了两下,但却还是装作无所谓的模样:“瞎说什么胡话,你也不怕起一身鸡皮疙瘩。” 贺雾沉垂眸轻笑,倒是没有戳穿她的嘴硬。 他同慎晚将整条街从头走到尾,马车早就在尽头等候,他将慎晚送上了马车,同她告别之时,倒是拉着她的手舍不得松开:“公主今日起的早了些,先回府中休息罢,我这便要去上职,待下职后定第一时间去寻公主。” 慎晚不禁有些好笑,他倒是将时辰掐的正好,既同她逛了早市,也不耽误去上职。 “你该做什么就去,这话说的像是我多粘着你一般。” 她倒是很干脆地将马车的车帘放了下来,命令马车直接回公主府。 贺雾沉看着她的利落模样,唇角挂着笑意,心中的愉悦攀到了面上,翻身上马之时自言自语道了一句:“是我想粘着公主啊。” 太傅那边的动作很快,今日便带着学子们去了赏梅园,这梅园还是先帝给先皇后建的,皇后体谅百姓,说将这梅园建在宫外,供所有人去观赏。 他给学子们指着园中梅花,用两句诗来赞它,而后又道:“君子爱身,做学问之时忠于这一件事,在情爱之事上,亦然,先帝同先皇后便是如此,咱们当今陛下亦然,正妻只有皇后一个,若非是子嗣艰难,后宫定然也只会有皇后一人。”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19 首页 上一页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