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晚听他说这句话都不下四遍,倒是一句也没放在心上,她直接躺了回去,对着自己身侧的位置拍了拍:“你总说这种话做什么,赶紧过来同我睡觉,如今有一堆人给我的府邸守门,甚至还不用人出去采买,这么大的好事儿,哪里至于你那般苦大仇深。” 她琢磨着:“咱们府上的婆子小厮加起来,一日要用上三十五两银子,更别提吃饭,正巧外面那些人守着呢,正巧叫他们也进来帮着做点事儿,不是不让咱们府上的人出去采买吗?那就叫外面的人将东西都送进来,到时候又是剩下一大笔银钱。” 贺雾沉倒是佩服她,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能开始算这些细碎的账。 他知道,她的底气来自于仙士说,不会有性命危险,仙士说的话当真就准吗?他偏偏将晴朗的天说成要有异象,就是为了将事情引到慎晚身上。 上辈子如此,这辈子亦然,若说真的没安坏心,这谁又能信? 被软禁在公主府中的日子又过了八日,宫中终于传唤来了消息,叫慎晚入宫,仅慎晚一人。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专挑我们 宫中派来接人的马车就等在公主府门前,慎晚站在门口,贺雾沉立在她身侧,同来接人的小太监道:“请公公通融。” 小太监是太监总管王槐泉的干儿子王迎,下元节宫宴那日,就是他来接的慎晚。 “驸马也莫要为难奴才,这事儿都是咱们陛下亲下的命令,说了只要公主一人便是多一人都不行。” 王迎面上挂着笑,眉眼之间尽显无奈:“不过驸马放心,奴才来驾马,定会让公主平安入宫。” 都是在汴京内,三公主府道宫中又能有多大的危险,与其说是危险,倒不如说宫中更危险。 贺雾沉手攥的紧紧的,一口气哽在喉间。 王迎伸手示意一下:“公主请。” 慎晚原本打算直接入宫就是了,里面究竟有什么门道,还得是亲自去瞧了才知道。 但贺雾沉这几日里一直如临大敌,彼时更是不愿意让慎晚跟着走。 他上前一步一把扯住缰绳,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甚至透着明显能察觉到的危险:“不。” “这——”王迎有些为难,“驸马也别让奴才难做,不若您先让奴才将公主请回去,您亲自去寻咱们陛下就是了。” 找皇帝吗?自然是没有用的,这命令本身就是他下的。 更何况门口这些守卫守了这般久,哪里会让他就这样顺顺利利出门去? 贺雾沉强硬不松手,王迎面上挂着的笑显得十分假:“驸马,您执意如此,就别怪奴才,奴才也是迫不得已。” 言罢,他给了守卫个眼神,两人就要上前来拉贺雾沉。 慎晚眸子一凛:“你好大的胆子!” 她上前两步,微微蹙眉看着王迎:“你干爹当初也受过贺相的恩,他见到我家驸马都是有礼,谁给你的脸敢如此!” 眼见着慎晚有了怒气,王迎腰弯的更低:“公主恕罪,奴才也是实在有几分着急了。” 慎晚没再看他,反倒是亲自握上了贺雾沉的手,想慢慢将他的手从缰绳上放下来。 “你也不必太担心我,若当真有什么事,你就是随我到宫内也使不上什么用,不如在宫外,还能有裴叔陪着你,真有什么事也能一起想办法。” 贺雾沉难得在慎晚面前倔强,他手不愿意放下。 他视线在周围人身上流转,最后又转移回到慎晚身上:“相信我,我能带你走。” 慎晚哭笑不得:“你也莫要使孩子脾气,我这公主府大家大业的,说走就走,我还不愿意呢。” 她稍稍用力,贺雾沉拉住缰绳的手彻底松开。 慎晚直接上了马车,在帷幕放下之时还对着王迎道:“我既跟你进去,这守着的人的也应该还回去了罢?” 王迎点头称是:“这是自然。” 慎晚又对着贺雾沉点了点头,示意他别担心,但他眸子里的情绪极为复杂,看得慎晚竟也生出了几分要久远分别的感觉来。 她摆了摆手,也不想让贺雾沉太过担心她。 直到马车开始摇晃前行,慎晚的心里才生出来些许对自己的担心来,这几日贺雾沉的担忧外露,她想着让他别太过焦心,倒也没去怎么关注自己,如今只剩下自己独身一人,慎晚竟也生出了几分不安来。 王迎驾着马车,也不知心里怎么想的,倒是跟她搭上话来:“公主也别太过担忧,奴才这几日在宫中听着,大抵也就绕着您念几句佛经做几场法事就罢了。” 慎晚眉心皱的更紧,她从前跟这个王迎可没什么交情,甚至可以说,没给他甩脸子就不错了。 她自然不会觉得这是王迎善心大发,故而她直接道:“多谢公公,就是不知道,这话是谁叫您这般说的。” 马车外的人没立刻答话,慎晚只能看见他若隐若现的背影。 “是奴才多嘴了。” 他似是敷衍般说了这么一句话来,慎晚双眼微微眯起,倒也没再同他多说些什么。 待入宫之时,慎晚先去拜见皇帝,但说是拜见,她只不过是大摇大摆走进去,待见到皇帝面之时说上一句:“陛下关了我几日,倒是多谢陛下舍得放我出来?” 皇帝面上没有一点不悦:“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如今来了就是连父皇都不拜见了。” 慎晚冷哼一声:“从前只是利用我的时候,我便没有拜见这一说,如今竟要威胁我性命,倒是让我拜见上了,这是哪来的道理?” 皇帝端坐在桌案后面,听她说着话的时候,倒是放下了正在批阅走着的朱笔。 如鹰般锐利的双眸如今落在慎晚的脸上,竟当真瞧不出一点不悦亦或者责备,他就这般看着慎晚,好似将她模样在心中仔仔细细拓印一遍。 慎晚习以为常,皇帝总喜欢这样看着她,她不知为何,但她猜想,没准是因为皇帝大了记不住人面。 “慎晚吾儿,朕待你究竟哪里不好,为何你回来了这么些年,你一直不愿同我亲近?” 皇帝也不知怎得,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自打将你接回来,不叫你流落他国,朕给你锦衣玉食,住的是皇宫,人人都要尊称你一声公主,你还有什么不知足?” 他轻轻叹息一声:“早知如此,朕就应该将你早些接回来,以免在外面养了八年,心都养到他人那去!” 慎晚看着皇帝,彼时的皇帝身上丝毫没有面对旁人的那种威严,竟当真像一个与子女离心的父亲。 其实慎晚也能看得出来,皇帝待她确实要比其他子女要更偏爱些,她觉得,大抵是因为自己还有利用价值罢。 慎晚这般想着,故而面上不止对皇帝这番话毫无动容,甚至还有几分想笑:“我倒是没听说过,这天底下还有牛不喝水强摁头的道理,更不知道被迫喝水了,还得要要求这牛感激涕零。” 皇帝听出了慎晚话中的深意,即便是再慈父,彼时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你总是这样,说话不给旁人留半分情面。” “陛下这话就说错了,我就喜欢看人下菜碟,对事又对人。” 她身子稍稍直了几分:“当初你不管我娘的意愿,擅自强占,后来有不顾我的意愿,将我强带回了皇宫,前者是贪图美色,后者则是贪图钱财,财色双得,陛下,你怎么专挑我们娘俩坑害?” 第二百六十二章 别来无恙 慎晚话还没说够,甚至她能将话说的更脏更难以入耳。 但皇帝面上如今已然铁青:“你放肆!” “我就放肆了,如何?既仙士指名道姓点我,我如今可关乎这东氿百姓,你又能怎么处置我?” 慎晚冷嗤一声:“你嘴上说着我在你面前放肆,是仗着你对我的偏宠,但实际上分明是你还惦记着我裴家的家产与人脉,你当我不知,救东氿于水火的何止是因为我裴家的大半家财?更是我们做生意与管人的手段。” “钱财好赚,手段难学,之前你拿着我,想让东氿的商人起死回生,如今又因为几句虚无缥缈的胡话,要把我交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仙士,我一个人让你利用两遍,如今我竟是连几句痛快话都说不得?” 管他说得说不得,慎晚也已经开口一连串说的好多,倒是让想打一副亲情牌的皇帝面色铁青。 他唇角都好像有些颤抖,但却一直在强忍着不去说难听的话,更不责罚慎晚。 倒是他身边的王槐泉突然开了口:“公主如今年岁还小,陛下您别动怒。” 言罢还端近了些茶水,皇帝猛咽了好几口,这才道:“子不教父之过,朕不怪你。” 他又猛喘了两口气:“女儿家最讲究的便是温良恭,这三样你一点也不占,原以为你选贺家那个最重礼仪的郎君做驸马,日后也能被夫君约束品行,却不成想你性子愈发乖张,竟是连带着把贺家郎都弄成了不讲礼数的样子。” 王槐泉在他身边一唱一和:“陛下,这也不怪公主,公主天性洒脱,不喜被约束也是正常。” 皇帝复又重重叹息一声。 慎晚的眸子在二人之间流转,最后道:“说这些若是只为了挤兑我几句,也当真是无聊,但若是心中真这般想,我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如今我只想问一句,你这么多孩子,可有哪个是真心喜欢,真心疼爱,亲自教养的?” 眼见着皇帝愣神,她又道:“那么多生了孩子的夫人,为何既不给她们放归家中,又不给名分?” 这下王槐泉确实替皇帝开口:“公主这话就不对了,这宫中锦衣玉食,哪里是家中能比得上的,且夫人皆是家中荣光,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羡慕不已,盼着将自己女儿送进来?” “全是狗屁!” “公主,你,你莫要失礼。” 王槐泉根本没想到慎晚会说这种粗鄙的话,皇帝自小在宫中长大,更是极少听这种市井粗话,彼时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慎晚气焰嚣张:“我就是说了又如何?我还要说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尽做那小人行径,又荣光又羡慕不已,你既这般羡慕,你怎么不自己入宫做夫人?” 她如今豁得出去,说起话来更是不管不顾。 之前有姨母与裴家给她做靠山,如今又有仙士弄虚作假点名要他,外加上皇帝那些装模做样,不知从何而来的父爱,她自是有底气说这些。 她如今更是觉得,自己落入仙士手中,是死是活都不好说,她如今自然要将胸口的怒气全部发散出去,最好给皇帝气出病来,到时候跟她一起上西天。 王槐泉面上有些不自然,这么多年在皇帝身边练就了喜怒不行于色的本事,到慎晚这里,却是没了几分用处,他只能强扯出一抹笑意来:“公主莫要再说玩笑话。” “行了,都少说两句罢。”皇帝开口,“你每次在朕这里,说你一句你总有十句在等着,这个不喜欢那个又瞧不上,当真不知有什么人能入得了你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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