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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过就是占到好时候罢了，趁着我同她姨母不在身边，投机取巧糊弄小姑娘的手段。” 江暮渡找到了角度，说起话来更是有底气：“晚晚如今年岁还小，想来见过的男子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尤其这东氿的男子还都是自大无用，还喜欢轻蔑旁人的，我也承认，你同那些男子比起来，确实正常了几分，但待晚晚日后见识过了更多正常甚至好的男子，又怎会将你放在心上？” 他盯着贺雾沉：“少时恩爱，中年离心之事常有，我也并非那般狠心之人，倒是不需要你来西氿吃什么情爱的苦楚，你若是识相，就别再粘着慎晚，快些想好日后和离后该何去何从。” 贺雾沉听罢这话，却十分坦然回看他：“姨父这般替晚辈着想，晚辈心领了，正如方才所说，晚晚是个值得托付之人，她不会中年离心，甚至晚年都不会，只要我一直不变，晚晚自然也不会变。” 江暮渡一噎，他家晚晚自然是好，但这也不是招来他这种狗皮膏药的原因。 他冷哼一声，盯着贺雾沉，虽没再开口，但心中还是想着该如何劝说慎晚同这人和离。 他同此人说话至今，竟不占一点上风，若日后他同晚晚吵起来了，岂不是要气的晚晚无处发泄？ 贺雾沉却在此时靠近了些许，站在慎晚的侧后方，认真道：“您爱子之心，晚辈心中明了，您不喜晚辈，晚辈自也知道原因，但父与子不同，晚辈不求您可待见晚辈，只求您能给晚辈一个机会。” 他如今面上不再是方才那副冷静平淡，足以气死人的模样，而是小心翼翼，似乎生怕他会拒绝。 江暮渡之前也见过贺相的，生的面容硬朗，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嘴唇很薄，说话也是刁钻，令人恶心。 可贺雾沉生的倒是同他没多少相似，且不说脸生的本就好看，单说这双眼眸，分明方才瞧着平静无波，但如今却似含着百般情绪，就这般直直望着他。 好似他如今正掌握这他的生杀大权，他只觉得自己如今就像个要拆散牛郎织女的王母娘娘，任由这牛郎百般恳求却仍旧不放人，甚至牛郎应该不是他这副让人不愿欺负的模样。 江暮渡狠狠咬了咬牙，只觉得难怪他家晚晚会栽到这种人手上，他狠狠道：“你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能让女子怜惜，舍不得的皮囊。 这也就是在东氿，男子的皮囊最不值得一提，若是在西氿，大抵会被许多姑娘家争抢着要纳入府中罢。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慎晚又是拉上了他的衣袖：“姨父，他既已这般说了，您还是给他个机会罢，您也看看，我瞧人准不准可好？” 江暮渡心道，他说什么来着，贺雾沉这副皮囊就是会惹女儿家动心，方才慎晚一句话都没说，如今贺雾沉不过露出这可怜模样，她竟开始替他说起好话来。 他无奈只能叹息一声：“你既都如此说，姨父我还有什么不同意的道理？” 江暮渡转过来坐直了身子：“罢了，你自打离家后，也有许多年不在我身边，倒是我，没能看好你，也没能告诉你什么样的男子是好的，什么样的男子值得托付终生。” 慎晚心头也有几分触动，小时候姨父确实说过许多类似的话。 那时候她确实是太小，也总觉得日后有好长一段日子能够她去学习，去成长，那时候姨父也忙，有些东西她不懂，姨父也总会说，等日后慢慢教你，可这个日后在她被迫离开家中时便戛然而止。 慎晚心头有些发酸，只瞧着姨父道：“如今我也长大了，姨父日后还有什么想同我说的，便可直接说，不必向从前那般，长大本就慢，若是还是年纪小，姨父该多难熬？” 她尽力去安慰，但效果却并不明显。 江暮渡觉得，女儿家长大，身边不能没有父亲，父亲是女儿家的底气，若是没了这个底气，女儿家走到哪里腰板都不硬。 他看着贺雾沉认真道：“既然晚晚要给你个机会，那我便给你，你不是说你能想办法带晚晚走？那便用你的办法来，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马后炮，还是真本事！” 第二百八十七章 心神 江暮渡料定贺雾沉是个花架子，说这番话的时候认为他最后不会给出什么好结果来，故而即便是贺雾沉在听了他这番话后十分郑重点了点头，他也把这当成了表面功夫。 慎晚视线在二人之间流转，适时开口：“其实今日来，也不过是这两件事，一来是想商量一下日后如何离开，也是想让贺雾沉来见见您。” 她想过姨父会不接受贺雾沉，如今这副场景倒是在她意料之中。 瞧着姨父的神情，慎晚又道：“二来则是不知道姨父如今在宫中待的好不好，可要我想办法给您送些东西来？” 江暮渡神色缓和了几分，抬起手来摸了摸慎晚的头：“好孩子，其实我在这过的尚可，人人都尊敬我，更何况即便是过的不好，你也不能送东西来给我，以免惹人耳目。” 道理慎晚都明白，但她还是担心姨父。 江暮渡看了贺雾沉一眼，声音并不友好：“我同晚晚难得见上一面，贺郎君可否回避？” 贺雾沉拱了拱手，稍稍撤远了些。 江暮渡这才心里舒服了些，他对着慎晚声音温柔：“晚晚不必担心我，我能在这宫中待住，自然是掌握了皇帝命门。” 他压低声音，倒是没瞒慎晚：“你年纪还小，自然不知道，当初这东氿闹过一场巫蛊案，当时咱们两国氛围并不好，我也是机缘巧合，听说了些密文，便是这皇帝对这巫蛊案中郑家女儿用情至深。” 听到郑家二字，慎晚心里一个咯噔。 她倒是没想到，姨父同贺雾沉还挺心有灵犀的，竟都拿同一件事拿捏皇帝。 她倒是忍不住好奇，这郑家女到底是怎么个厉害人物，活着的时候能让皇帝愿意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就为护住她同她在一起，死了又能让皇帝对所有郑家人优待几分，甚至还顺带着带走了贺相一条命，甚至她还得感谢她，郑家女也算是间接替她报了母亲的仇。 江暮渡面上唏嘘：“我有心用这件事做文章，便仔细查了查他们二人的过往，就像再寻常不过的话本子那般，活泼姑娘遇上了沉闷的未来帝王，自然如天雷勾地火般搅合在了一起，这不过这些日子，我倒是有了新发现。” 他瞧了一眼贺雾沉，而后又凑近慎晚两分，神神秘秘道：“我之前去过南疆，倒是学到了些蛊惑人心之术，这些日子我打着能让皇帝在梦中见到郑家女的幌子，让他喝了不少睡不安稳的东西，如今他十分信我，前些日子，他拿着郑家女的画像问我，她如今投胎了没有。” 慎晚一哽，姨父也就忽悠人有一手，哪里会什么投胎不投胎的。 江暮渡神色更能严肃：“你都想不到，那画像，竟同你娘亲生的有八分相似。” 听到娘亲二字，慎晚只觉得一口气哽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那个让她多年不得解的问题，如今似乎都有了答案。 江暮渡冷嗤一声：“我当皇帝是个什么痴情种呢，原来不过是打着郑家女的旗号，在旁人身上找乐子！” 他说完这话就有些后悔，虽然如今慎晚已经成亲，但这种待着几分大人间荤话的意思，他还是不应该在慎晚面前说。 但慎晚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从前还在想，我母亲分明是他们最瞧不上的商户女，若是论美貌，还是姨母更美些，为何偏生皇帝瞧中了我母亲。”慎晚强扯起唇角，“我还以为是我母亲看着好骗，原来是因为那个郑家女。” 皇帝表达心悦的方式当真是有他的独特之处，爱郑家女之时，不在人家活着的时候去照顾人家仅存的家人，不给郑家案子平反，叫人家顶着个小小位分在后宫之中当活靶子。 可郑家女死后，竟对同郑家女长相相似的其他女人起龌龊心思强占，还将无辜之人牵连其中。 “他莫不是还觉得自己是什么痴情种子？真是不要他那张脸。” 慎晚手上攥的紧紧的，恨不得一手成拳，直接冲出去寻皇帝出气，最好把他的脑子都打出来，她倒要瞧一瞧，他究竟是生了怎样的一个脑子，竟能想出来强占良家女这种事来宣泄自己对心爱之人的思念之苦。 她气的呼气急促，只觉得这事荒谬至极，但江暮渡又道了一件事：“我来这些时日确实也发现，这下皇家子嗣之中，他带你最为偏爱，最为纵容，我原以为是因为如今汴京之中的铺子有你和咱们裴家的人撑着，但后来我才发掘，这宫中子嗣，唯有你生的，同你娘亲最为相似。” 听到这慎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从前姨母总说，她同母亲小时候很像，长得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她对此极为骄傲，如今却不曾想到，这让她觉得骄傲的样貌，竟会招来这般恶心的人。 江暮渡瞧着她面色不太对，伸手又拍了拍她的肩旁：“之前你被那小子带走的第二日，皇帝来找到我，让我绝对不要伤害你，说你对他来说，就像挚爱之人转世一般，但后来他迷迷糊糊之间也曾说过，你越长大越不像了。” 慎晚心中冷笑，幸好是不像，若是他还觉得像，她自然是不会做出自毁容貌的事来，要毁的，定然是皇帝的眼珠子才行。 她尽力将自己的心绪平复几分：“姨父，这些日子来，也是苦了你了。” 苦了他听这皇帝这么多令人作呕的话，还得帮着他去做所谓的黄粱一梦。 江暮渡看着慎晚如今这副样子，心中只道慎晚这性子果真同小时候一样，他伸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晚晚，你也莫要生气了，如今他日日梦故人，这可不是什么好儿。” 慎晚没懂他的意思，只以为这也是什么南疆的秘术，但江暮渡却道：“南疆的秘法，也不过是用点言语手段多加暗示把了，执念越深，自然是越有用，当初我原本都已经想好，若是皇帝没有在梦中见到他心中所想之人，我该用哪套说辞来应对，却不成想还真叫他给梦到了。” 他重重哼了一声，最后道：“装模作样也好，真情实意也罢，梦中消耗心神过多，白日里便会越颓靡，人之气数，都是有数的。” 第二百八十八章 巴掌 他越说越玄，慎晚倒是想到了前些日子贺雾沉重病那段时间。 贺雾沉在梦中一直喃喃唤她的名字，甚至还会说些她听不懂也反应不过来的话，还跟随着说话，面上有些许表情的变换，有时眉头紧锁，有时候眼角湿润。 想来那时候他病得厉害，大抵也是因为入梦太深的原因。 江暮渡不知道有这么一遭，只对慎晚解释道：“阴阳调和之道，晚间重梦，白日多思，皇帝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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