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腹在慎晚手上摩搓两下:“父亲身居高位,许多双眼睛落在我身上,我无可避免也不曾反抗,时间久了,不只是他们,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都理所当然地觉得我应走世人皆走的那条路,想必来劝说之人,都是自为我好之人。” 他这番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慎晚也有几分被他感染。 她没有继续拿捏着太子的事去问他,但却还是要了一句准话:“躲起来也不是好办法,你还能当真这辈子见不到太子?” 贺雾沉垂下眸子:“躲一时是一时罢,想必时间久了,太子便也知道我心中意思。” 太子哪里能看不出来慎晚不允见面是他的主意?想来今日去激一激慎晚,等着她一气之下逼着他出去罢了。 只不过慎晚并不是个会依照常理做事之人,太子即便是城府再深,也不可能想到今日会被慎晚当众推出去。 慎晚倒是没往深处去想,她自顾自将那画收起来:“真是晦气,竟让太子看出来了,幸好他不知道这是我,否则我定要将他眼睛抠出来。” 贺雾沉一噎,劝了几句:“摆在店中,本就是供众人去看的,若是谁能看出其中奥秘,也算是眼界一致的有缘人,瞧出来了也无妨。” “我既想给它摆出来,便是不怕看,可我万没料到太子会在白日里亲自进一个避火图铺子里去,他就不怕白惹一身花名?”慎晚咬了咬牙,“若是旁人瞧明白了这画,我定然给他打折,但太子瞧出来了,我就是觉得心里膈应得慌。” 原本贺雾沉只以为慎晚是他才厌恶的太子,但如今听她这语气,若当真是因为他,这语气倒是有些重。 “晚晚,从前太子可曾欺负过你?” 贺雾沉小时候虽同慎今晚没什么过多的接触,但同太子也常常出现在同一处,更别提太子身侧那么多双眼睛在盯着,若是有什么欺负了慎晚的苗头,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哪里会欺负我,若是欺负我了,岂不是伤了他身为太子的贤名?” 这话说的冷嘲热讽,就算是不了解慎晚之人,也能听出来其中的不对劲来:“晚晚,你受了什么委屈,可以同我说,不必在心里憋着。” 他看着慎晚的眼眸实在是亮,亮到慎晚忍不住去想,若是她小时候便能需要贺雾沉该多好,想必自己的儿时应该能更轻松自在些。 她又想,若是荀千宁当初需要之人并非是太子的有心为之,而是像贺雾沉这般的人,她是不是也不会自尽两次。 只说她自己的往事没必要同贺雾沉说的过多,如今想一想,即便是她受人磋磨,但也不过是同龄小孩子之间的把戏罢了,至于荀千宁,她断没有将自己友人不愿提起的过往擅自同旁人说出的道理:“没什么受欺负的,若是有,我早就还回去了,哪里还用得上等你来替我分担。” 言罢,她拉上了贺雾沉的手,将他直接拉到桌案上去,自己则是叉腰站在旁侧,似乎监工般看着:“既然那副避火图不能挂上去了,你照着这张图改一改,给我改出一副新的来,省的我铺面瞧着太单调。” 贺雾沉闻言也只是笑的宠溺:“好,都依你。” 他自打被撤了职,每日在家中都不忙,如今慎晚让他画,他应的痛快。 此后几日,慎晚都往铺子里面去跑,贺雾沉画出来了什么,她就都往明面上去挂,她也曾在心中想,依照贺雾沉这个画技,即便是不画这种有深意的避火图,画那种直白又火辣的,定然能自成一派。 只可惜贺雾沉说什么都不肯,绕她是明里暗里用尽办法他也不为所动,慎晚虽心中可惜,但也无可奈何。 待避火图铺子开起来的时候,慎晚没有到现场去瞧,反倒是留在家中,贺雾沉瞧见连日来忙着的她竟在关键日子呆在家中,难免疑问,慎晚却道:“你见那个避火图铺子,会大张旗鼓地开店?” 贺雾沉想说,别说是没见过大张旗鼓开店的避火图铺子,他就是连单独卖这个的都没听说过,避火图大抵都是成亲前来用的,亦或者郎君通人事之时,在房中备下的,哪里会有人专门去逛这种地方? 慎晚见他不说话,自顾自解释:“汴京中人大多都好面子,可那厚面子的内里,究竟藏着什么谁也不知道,他们能做出表面清心寡欲背地里青楼照去、通房照纳的事,想必这避火图铺子,定是极为合他们心意的。” 慎晚倒是毫不在意将自己赚钱的想法同贺雾沉说:“这次我选的管事是手下里面最有人脉的,这避火图铺子自然是表面看着冷冷清清,但这交易都在背面,我叫掌事去同熟识的人户去送店内的避火图做贺礼,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这铺子自然便能做起来。” 贺雾沉瞧着她在说做生意之时,这副神采奕奕的模样,似是被她感染了一番,唇角也跟着上扬。 慎晚瞧他这副模样,啧啧两声:“待铺子挣了钱又不是进你腰包,你乐成这副样子做什么?” 言罢,她拉上贺雾沉的手:“既是庆祝,我带你出去吃些好的,我的酒楼新研制了几道秘菜,今日便带你去尝尝新鲜。” 马车套的快,慎晚同贺雾沉一路走的畅通无阻,但却没想到,一到酒楼之中,贺雾沉便同那千方百计想避开的太子打了个照面。 第二百九十八章 没少折磨 慎晚原本高兴的表情在瞧见太子那张脸之时冷了下去,只见着小厮对太子道了一声请,将他往楼上去引。 慎晚的手攥的紧紧的,贺雾沉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伸手拉上了她紧攥的手:“别生气,不过是一顿饭罢了,咱们去吃旁的,亦或者改日再来也是好的。” 慎晚眼看着太子上楼的背影,只觉得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偌大的汴京竟然就能这般轻松的遇见,但若是说巧合,太子哪里是说遇见就能遇见的? 她正要同贺雾沉一起离开,却没想到太子上楼梯之时,不小心绊了一下,微不可察地一个踉跄,他倒是会保持自己的身形,站稳后还装模做样往楼下看了看。 不看不要紧,一看正好对上了慎晚的视线,他略一差异,眼看着对着黄瓷吩咐几句,后者直接下楼奔着慎晚来,微微俯身:“公主驸马莫要介意,如今已经在宫外,规矩礼仪只能一切从俭。” 慎晚面色难看地点了点头:“讲不讲礼数的无妨,你就是装没见到我都可,能不挡我路?” 黄瓷面上堆着恭顺:“公主说笑了,奴才哪里敢拦公主的去路,只不过是殿下同公主兄妹情深,如今能遇见,当真是心有灵犀。” 慎晚被这一句兄妹情深弄的一阵阵犯恶心,她冷眼看着黄瓷:“你这话说的就有意思了,从前在宫中,我同你家殿下见面的时候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如今出了皇宫来了这汴上京,倒是莫名有了兄妹情谊。” 她声音变得很厉了几分:“让开!” 随便的一声呵斥自然是不可能让这样一位在宫中混了多年的太监而感到害怕,他依旧是面上没什么变化:“想来您今日出府,也是为了逛一逛的罢?今日既是巧遇,殿下说了,公主若是瞧上了什么,尽管记在咱们殿下的账上。” 若是往日他说这种话,慎晚大概直接就应承下来,然后专挑自己开的铺子去买东那些陈年旧货,狠狠宰他一笔,但如今她却听着其中的话好像变了个意思。 “我今日出府就是为了来吃饭的,殿下若是觉得说这种话便能让我走的远远的,那殿下是想多了。”慎晚顿了顿,对着黄瓷逐字逐句道,“但我没想到今日竟这般倒霉,遇上了最不想见之人,还遇上了那日的拦路——” 狗字她没有说出口,倒是贺雾沉拉了拉她,将她想说的话打断。 但他礼数周全地对着黄瓷回礼:“多谢总管的一番好意,也多谢殿下,能遇到便是缘,倒是不用那些钱财的俗物,公主府虽并不算多气派,但吃食玩意儿的钱当真不缺。” 他顿了顿,转身对着二楼的太子拱了拱手,随后又对着黄瓷:“倒是殿下外出归来,多了个小殿下,他日若是机会合适,臣也当去拜见一番。” 他这番话说的自然是比慎晚要圆滑,该有的拒绝与礼尚往来都不少,但慎晚却是心中不舒服,她不是不会说这些客套话,但这些话用在太子身上,她才不愿意。 眼看着贺雾沉将这番话说完,她已经将头转了过去,肉眼可见地不耐烦,但身后太子的声音突然响起:“三妹妹三妹夫,既然来了,不若一同坐坐?” 慎晚想也没想就要拒绝,但太子又道:“倒是也是巧合,今日我倒是遇见了荀姑娘,正准备寻她叙旧,公主可要一同前来?” 荀姑娘三个字一出来,慎晚当即就要上楼,太子说的是真是假,她也得看看才知道。 虽然这几年荀千宁并没有那般恨太子,甚至明面上还为太子做过事,就比如曾经用过太子的幌子在城外施粥,但不代表她心中对太子没有怨恨,不会在见过太子后因为生气而起热生病。 但太子却拦住了她:“三妹妹别着急,荀姑娘还忙着呢,妹妹不若带着妹夫跟我一起上楼可好?” 慎晚转头看了贺雾沉一眼,示意他可要上去,如今他们二人都能瞧得出来,太子这是要抓紧机会见上贺雾沉一面。 贺雾沉原本也知道,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原本就想着待日后有机会见面再说,却没想到见面这般快,思及此,他点了点头。 待上至二楼,太子对着尽头那间屋子指了指:“三妹妹,荀姑娘就在那。” 这酒楼原本归她来亲自管,荀千宁很少来此处,但一旦来了,便会坐在尽头的那间屋子里。 慎晚大抵也能知晓,太子并未说谎。 贺雾沉让她先去寻荀千宁,自己则十分坦然跟着太子进了里屋。 太子原本也是刚到此处没多久,不过是找到了屋子还没点菜,桌面上只摆了一个装着散茶的茶壶,他屈尊降贵给贺雾沉倒了杯茶水:“三妹夫想吃些什么,可要点些?” 他面上带笑,说话的语气十分轻松自如:“想见三妹夫一面当真是难,也不知妹夫同妹妹在一起,日子过的可好?” 贺雾沉坦然道:“日日皆从心,过的也算是自在舒易。” 太子却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舒易?我可记得,三妹妹没少折磨你呢。” 贺雾沉眉头微微动了一下:“殿下这是说哪里话,臣随同公主成亲之时感情淡了些,但日久生真情,哪里谈得上什么折磨。” 太子挑眉,面上神情比之前见到慎晚之时复杂的多:“是吗?我可是听说,三妹妹没少折辱你,你肩胛上的伤,还是三妹妹留下来的。” 贺雾沉心头微微一颤,但面上却尽力维持这无波:“殿下这是哪得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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