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薇原路返回去请公主过来,慎晚坐着没动,没等多久,便瞧见个姑娘快步走了过来,她倒是远远地先瞧见了衣裙,到底是一国公主,身上衣物布料华贵轻盈,一看便是价值不菲。 她也曾听说过这位长公主,同她年岁差不了多久,但因是女帝凤君的唯一骨肉,颇受女帝疼爱,倒是养成了极为娇纵的性子,从前在东氿每每说她娇纵,便总会顺带着提上一嘴这位嫡长公主。 长公主眠仪一到此处便瞧见了她,临靠近之时,脚步放缓了些许:“你便是东氿三公主?” 慎晚站起身来,对着眠仪施了个礼数周全的平辈礼:“问公主安。” 若说她未曾行过这个礼倒也不说什么了,可她礼数周全,在一抬头,眠仪面上原本的打量变成了如今的嫌弃:“就你,唯唯诺诺呆模样,也配同我相提并论!” 慎晚眉头微微挑起,很快听出了这公主的弦外之音。 想来眠仪也是听过外面那些传言,直说慎晚怨毒眠仪专横,世间形容女子那些不好的词,尽数叫她们二人平分了去。 眠仪上前了几步,走到她身边来,原来的打量如今变成了明晃晃的探查,她绕着慎晚走了两圈,慎晚甚至有种错觉,好似这位公主下一瞬就要搜身一般。 “公主在瞧什么?”慎晚没忍住开口。 “本公主瞧什么,如今也需得向三公主您来报备了?” 眠仪语气中的敌意叫她即便是再不敏感也能听出来,慎晚这下倒是有几分迷茫。 若她没记错,自己如今同这位公主应当是第一次见面,八岁之前裴家即便是有钱,但还没到现在这个地步,自然是没有入宫的机会,带她走后又一直在汴京,更不可能见到这位公主,她又如何会有机会惹恼了她? 慎晚自然不想跟她在此处口舌交锋,干脆直接挑明了说:“民女如今回西氿,并非是以三公主身份,公主您也不必唤我三公主,直接唤名字就是了。” 她倒是没正面去问,倒是先迂回一番:“民女在东氿待了快十个年头,如今来了这皇宫,倒是没没想到比民女之前居住的皇宫好了不止一星半点,陛下照顾我,说这御花园景色宜人,尤其这荷花池,荷花开的正好,便叫均儿姑娘带明来此处瞧一瞧,若是冒犯了公主,还请公主见谅。” 这见谅与否,慎晚其实并不在意,只不过说好了前因后果,倒是能免除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她转身对着均儿道:“有劳姑娘带路了,带着民女去别处瞧一瞧罢。” 言罢,均儿对着眠仪便施礼准备带着慎晚退下,但眠仪确开了口:“我准许了吗,你们便要走?东氿号称仪礼仪治天下,想不到这三公主竟然如此没规矩,看来所谓的礼仪,也不过是噱头罢了。” 若慎晚当真是个看中东氿的公主,想来彼时定会被眠仪气的面色铁青张口反驳。 但偏生她也这般觉得,即便是心中想好了莫要同这位长公主多说话,但还是下意识说了句:“这话到底没错。” 可是刺眼一出,眠仪倒是愣在了当场,许是根本没想过,自己原本准备的讽刺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间。 第三百四十五章 挑事 眠仪瞧着她,半响轻嗤一声:“竟这般没有骨气,随随便便就将家国推了出去。” 她转身摆手:“罢了罢了,你退下就是了。”她皱着眉头,伸手指了指面前的凉亭,“叫人来给这地方清理一番,她待过,我嫌脏了我的地方。” 慎晚听着,虽不知她为何莫名对自己敌意这般大,但她想了想在人家的地盘,还是莫要惹事为好。 可眠仪似乎很不满意她这个态度,大抵是因为自己被晾着了,拳脚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可不好受。 她口中又加了一句:“当真同她那个姨母一样,上不得台面的商贾罢了。” 彼时慎晚倒是停下了脚步,她回身,正好同眠仪对上了视线。 许是慎晚眸光来的突然又凌厉,眠仪倒是没预料被吓了一下:“你看什么看!” 慎晚意味深长瞧了她一眼,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可好不容易瞧见她有了反应,眠仪又怎会消停:“我哪里说错了?裴家说好听了是什么皇商、首富,可不照样还是靠着祖上有那么点微乎其微的从龙之功?” 她说些,还缓步向慎晚靠近几分:“如今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如今的裴家家主没事儿就往宫中跑来打秋风,这家主的外甥女也跑到他国去,裴家上下竟当真凑不出一个寻常人来。” 慎晚冷冷瞧着她,手上攥着的拳头紧了紧:“公主,民女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你接二连三出言羞辱?” “我何时出言羞辱?我说的分明都是事实。” 眠仪面上尽数都是轻蔑:“听说你也是成了亲的妇人,怎得还一点分寸都没有。” 她这话一出,慎晚确确实实听出来不对味儿了,好端端的,怎么提到她成亲与否? 慎晚在心中仔细去想,她究竟是哪里没有分寸?还是说,这公主同贺雾沉有旧交? 相比较旁的可能,她还是更偏向后者,贺雾沉来西氿游历,先结识青年才俊苏大人,又能结识这嫡长公主,他未免运气也太好了些。 她这般想着,面上也没有什么好情绪:“民女有没有分寸,尚且不能评断,但民女如今瞧着,要说分寸,公主倒是不谙世事,说话行事也瞧不出什么分寸可言。” 慎晚说话并没有拐弯抹角,直白地下了眠仪的面子。 “你放肆!” “若论身份,民女也算是一国公主,你方才言语奚落民女半响,民女都未曾说些什么,怎地你倒是先说了一句放肆?” 慎晚毕竟也是在东氿宫中生活过的,世间要论说话夹枪带棒的翘楚,哪里能比得过东氿? 她既已经开了这个口,后面无论说什么都没用,不如干脆将方才心里的不痛快一同还过来:“眠仪公主,我也听说过你。” 慎晚彼时也不再去管什么自己的自称,干脆将一切都挑明来:“我名声不好,同公主你也是连带在一起的,当年我刚到汴京,宫宴上被人污蔑烧贵女衣服,没隔多久便传言公主你推贵女入水,再后来我被人诟病不尊长,转头便听说公主你重伤女帝宠君,眠仪公主,咱们还当真是有缘分。” 眠仪似乎是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一般,皱着眉头道:“谁要同你有缘分!” 慎晚要上前,身侧的均儿伸手想拦一拦她。 想来也是能理解,眠仪是人家的公主,即便是她眠仪主动挑起事端,都会劝着旁人忍耐一些,若是旁人要反击,那更得拦着了,否则伤了自家公主该如何是好? 慎晚略一颔首:“放心,只是说两句话罢了,走近些也不过是为了省着点口舌力气。” 均儿面上有些为难,她自是不想让这个两个主子在自己面前闹起来,但这也不是她能阻拦的,彼时她只盼着慎晚能识大体些,莫要同眠仪争抢一时口舌之快。 慎晚缓步上前:“公主方才说裴家是打秋风,想来公主没去裴家瞧过,这不怪公主,但若说裴家祖先的从龙之功不算什么,这便是公主你身为皇室公主,书没读到位,当初若非裴家倾力相助,先祖皇帝如何能坐稳超纲?裴家能现存至今,公主莫非当真以为是运气好?” 慎晚最后一句话说的意味深长,但瞧着眠仪一副说不出来话的模样,想来她是能听进去了。 西氿的公主也是可以做皇帝的,故而即便是眠仪再专横,身为长公主也不可能疏于教导,差别大抵只在学的多或少。 她沉默一瞬,留给眠仪反应时间,而后才慢悠悠道:“我说那些,并没有什么旁的心思,只不过我也姓裴,自是见不得公主说那等话来剜我的心,若有那句冒犯,还请公主莫要怪罪。” 慎晚对着她施了个平辈礼,来证明自己并非有什么恶意。 眠仪看着她,唇抿的紧紧的,瞧她的面色,似乎在纠结些什么。 慎晚彼时再对上她的眼眸,看着她眸色之中的鄙夷减少了几分,她问出了口:“我想,我同公主大抵是有些许误会在的,不知公主可否明示?” 她将话引入正题,眠仪却像使小孩子脾气一般,将头转了过去:“哪里有什么误会,没误会。” 慎晚瞧着她,只觉得她就好似没有善恶观的小孩子,她评判什么东西简单又存粹,自己心中认定的谁的坏的,那便会用能想到的所有恶毒都加之在这人身上。 她见多了这种人,只对着均儿道:“我想同长公主说上两句话,可好?” 均儿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上前几步拉着青薇便要离开。 青薇性子随主子,当然是不愿,均儿干脆凑在她耳边道:“你也见识了这东氿三公主并非是好惹的,你难不成还想日后公主在她手中吃亏?” 青薇当即不敢再反抗,担心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家公主,不情不愿地跟着均儿往稍远些的地方退了去。 眠仪眼见着,张口想要拦,但最后还是低骂了一句:“究竟是我的奴才,还是她的奴才啊。” 慎晚知道她是在说均儿:“她并非奴才,而是女帝亲自选上来的女官,公主慎言。” 一直控制自己情绪的慎晚,彼时面色沉到了谷底:“公主,你还不说吗?不如让我来猜猜看好了,你可是为了……我家驸马?” 第三百四十六章 恶心 眠仪原本还不想搭理她,可听她这般说,略带震惊地转过头来:“你驸马是谁?” 慎晚一愣,难不成是她猜错了? 她轻咳嗽了两声,稍微将自己的尴尬掩饰一下,她找补一句:“我随便说的。” 原本她只想着贺雾沉的样貌惯是会招蜂引蝶的,在宫中的磐阳自是不必说,除此之外还有汴京之中高官家的女眷,就盼着等贺雾沉入朝为官,好叫自己父亲商量婚事,既能给家族填一份助力,又能让自己得这般好的郎君。 但这都被她抢了先,强占了去,虽说原本就有人闲着没事参奏她,可她同贺雾沉成亲之后,参奏她的人明显更多了。 “我只想请公主说个缘由,若是一直误会下去,公主岂不是在我身上白费了精力?” 眠仪彼时的态度已经比方才强了许多,也愿意说几句话:“本公主也不知你提你那驸马做什么,本公主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她冷哼了声:“你倒是好本事,竟能叫苏怀尽冒险去东氿将你接回来。” 慎晚彼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来又是个少女怀春的缘由。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脑中想起了苏大人那张冷峻面容,倒也不知这公主瞧上他什么了。 彼时已经知道症结,她也懒得管人家私事,直白道:“想来你是误会了,我同苏大人并没有什么私交,但我驸马似乎同他关系不错,我想回来,苦于没有办法,我家驸马便寻苏大人帮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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